冯骥才《酒婆》（附习题+答案）

酒婆

酒馆也分三六九等。

>>>用语含蓄。简单的介绍，使人不由地想到天津卫水陆码头的各样人等，那来酒馆饮酒的是哪类人呢？引出下文，吸引读者阅读兴趣。

首善街有家最低等的小酒馆。不插幌子，不挂字号，连座位也没有；柜台上不卖菜，单摆一缸酒。来喝酒的，都是扛活拉车卖苦力的底层人。

>>>交代首善街小酒馆的布置、经营特色和酒客身份。为酒婆的出现做铺垫。

这酒馆只卖一种叫“炮打灯”的酒。这酒价钱贱，不讲余味，只讲冲劲，进嘴非得赶紧咽，不然烧烂了舌头。可一落进肚里，马上一股劲“腾”地蹿上来，直撞脑袋。好酒应是温厚绵长，绝不上头。（对比。酒馆的酒与好酒在价钱、口感、冲劲上进行比较，为下文内容做铺垫。）但穷汉子们挣一天命，筋酸骨乏，心里憋闷，不就为了花钱不多，马上来劲，晕头涨脑地洒脱洒脱放纵放纵吗？（用短句兼反问句。语言简练，表现力强，反映了质朴的思想。）

>>>第一部分：交代小酒馆的布置、酒客、酒的特点，为酒婆的出现蓄势。

要说最洒脱的，还得数酒婆。（紧承上文。用“最洒脱”，将酒婆从穷汉子们中“脱离”出来，照应题目，将描写的对象凸显出来。）天天下晌，这老婆子一准来到小酒馆，衣衫破烂，像叫花子；头发乱，脸色黯，没人说清她啥长相，更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却都知道她是这小酒馆的头号酒鬼，尊称酒婆。（白描手法。交代“酒婆”绰号的由来。酒婆来喝酒的频率时间、衣着长相，粗线条勾勒，颇有情趣。）她一进门，照例打怀里摸出个四四方方小布包，打开布包，里头是个报纸包；打开报纸包，又是个绵纸包，好像里头包着一个翡翠别针；再打开绵纸包，原来只是两角钱！她拿钱撂在柜台上，老板照例把多半碗“炮打灯”递过去，她接过酒碗，举手扬脖，碗底一翻，酒便直落肚中，好像倒进酒桶。待这婆子两脚一出门坎，就像在地上划天书了。（细节描写。细致而层次感极强，渐次吸引读者阅读兴趣，平淡、惊奇、惊讶、失笑，极有喜剧效果。）
她一路东倒西歪向北去。走出一百多步远的地界，是个十字路口，车来车往，常常出事。您还甭为这婆子揪心，瞧她烂醉如泥，可每次将到路口，一准是“噔”地一下，醒过来了！竞像常人一般，不带半点醉意，好端端地穿街而过。她天天这样，从无闪失。（出人意料的场景。醉意熏熏却“从无闪失”，与上文酒婆能每天来喝酒的内容形成鲜明对照，推动故事情节发展。）

首善街上人家，最爱瞧酒婆这醉醺醺的几步，上摆下摇，左歪右斜，悠悠旋转乐陶陶，看似风摆荷叶一般；逢到雨天，雨点淋身，便像一张慢慢旋动的大伞了……（综合运用各种艺术手法。形象的比喻，巧妙的对比，适当的映衬，将酒婆写得活灵活现，形神俱备，跃然纸上。）但是，为什么酒婆一到路口就醉意全消呢？

>>>第二部分：写酒婆到小酒馆喝酒的情景以及醉而能安全过十字路口的情况。

原来，老板人奸，往酒里掺水。酒鬼们一清二楚，但谁也不肯把这层纸捅破，喝美了也就算了。（揭露畸形世态人情。商家作假，受骗者明知被骗却情愿被骗。）

老板人近六十，没儿没女，八成要绝后。可一日，老板娘爱酸爱辣，居然有喜了！老板给佛爷叩头时，动了良心，发誓今后老实做人，再不往酒里掺水了。（对比。因“掺水”怕“绝后”；因“有喜”“不掺水”，意蕴深刻。）

就是这日，酒婆来到小酒馆，照例还是掏出包儿来，层层打开，花钱买酒，举手扬脖，把改假为真的“炮打灯”倒进肚里……（照应前文。文笔简练、传神。“改假为真”，设置悬念，吸引读者阅读兴趣。）真货就是真货。这次酒婆还没出屋，人就转悠起来了。而且今儿她一路上摇晃得分外好看，上身左摇，下身右摇，愈转愈疾，初时像风中的大鹏鸟，后来竟像一个黑黑的大漩涡！（黑色幽默。“真货”的效应在酒婆身上表现得栩栩如生，给人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首善街的人看得惊奇，也看得纳闷，不等多想，酒婆已到路口，竟然没有酒醒。破天荒头一遭转悠到马路上。（与前文形成对比。一到路口就清醒的酒婆“竟然没有酒醒”，通过对比强调真酒的“真”，具有极大的讽刺作用。为酒婆的“绝迹”埋下伏笔。）下边的惨事就甭提了……

>>>第三部分：老板良心发现，真酒让酒婆“绝迹”。

自此，酒婆在这条街上绝了迹。小酒馆里的人们却不时念叨起她来，说她才算真正够格的酒鬼。她喝酒不就菜，向例一饮而尽，不贪解馋，只求酒劲。在酒馆既不多事，也无闲话，交钱喝酒，喝完就走，从来没赊过帐。（人们酒婆的“美好”回忆。表明人们对酒婆死的惋惜和同情。但没有人指责老板，为什么？引人深思。）老板听着，忽然想到，酒婆出事那日，不正是自己不往酒里掺假的那天吗？原来祸根竞在自己身上！他便别扭开了，心想这人间的道理真是说不清了。为什么几十年拿假酒骗人，却相安无事，都喝得挺美，可一旦认真起来反倒毁了？（变换叙事角度、运用反问句。写老板的疑惑，真实、深刻地揭示制假、造假现象对社会的危害，具有反讽作用。）

>>>第四部分：交代酒婆的命运和老板的反思。

总评：小酒馆，大社会。小说借酒婆喝假酒没事、喝真酒却出车祸死掉的荒唐现实，批评了店家制售假酒的无良行径以及穷人们惯于在虚假中生活的麻木心态，主旨深刻，发人深省。作者将批判、讽刺的矛头指向了社会的病态（老板惯于用假酒骗人、下层人惯于接受假酒），揭露了一种习惯虚假却反而无所适应“真实”的社会心理，揭示了害死酒婆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人与人之间的善的缺失——实“首善”也。

【知识建构】

冯骥才小说的语言特色：

小说的语言是小说表情达意的工具，作家冯骥才小说的语言很有特色。一是自然含蓄。开篇一句“酒馆也分三六九等”，含蓄地告诉人们酒馆里喝酒的人也分三六九等，从而引出下文，吸引读者阅读兴趣。二是多用短句。如“不插幌子，不挂字号”“价钱贱，酒味大”“向例一饮而尽，不贪解馋，只求酒劲”等，简练明快，富有节奏感。三是津味十足，妙不可言。如“单摆”，一般用“只放”或“只摆”，“单摆”是北方方言，比“只放”类上口得多；“牙花”，即牙床、牙龈，可这儿是不能调换的，不然就会减弱语势，弄得前后极不协调。四是细节描写出神入化。看他描写酒婆打布包的细节，细致而层次感极强，读者的兴趣被一点儿一点儿地激起，极有喜剧效果。酒婆醉态的描写，准确的用词，形象的比喻，巧妙的对比，适当的映衬，将酒婆写得活灵活现，形神俱备，跃然纸上。

【思考探究】

1.小说极力描写酒婆的醉态并且将其写得“好看”的作用是什么？（3分）

2. 作者在小说的结尾借老板的口提出这样一个疑问：“为什么几十年拿假酒骗人，却相安无事，都喝得挺美，可一旦认真起来反倒毁了？”通读全文，说说此句的作用。

参考答案：

1.①使小说的情节更有波澜，更加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酒婆先醉而清醒，后因醉丧命，情节的反转，使小说故事性、趣味性更强。②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作者采用比喻、夸张等多种艺术手法前后对比描写酒婆的状态，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给读者的印象更加深刻。③增加故事的悲剧色彩。为了使其醉后的“乐”“潇洒”与醉前的“黯”“寒伧”形成对比，表现穷人只有醉后，才能有片刻的“洒脱”。使小说的悲剧意味更浓。

2.① 变换叙事角度。通过老板的反思，增加故事的真实性。②增加故事的讽刺效果。真酒使人丧命，讽刺了社会上制假、造假现象严重后果。③揭示小说的主旨。作者反其道而设置故事情节，深刻揭示了制假、造假现象对社会的深刻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