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8书·河渠书第七

河渠书第七

《夏书》曰【夏书：《今文尚书》的组成部分之一。《尚书》中有《禹贡》《甘誓》两篇记载夏代史迹。】，禹抑洪水十三年【抑：遏制。】，过家不入门;陆行载车【载：乘。】，水行载舟，泥行蹈毳【蹈：踏，踩。毳(qiao)：通“橇”，古代在泥路上行走的交通工具。】，山行即桥【即：则。桥(jiao)：通“轿”，古代山行使用的一种轻便小车。这里用作动词，乘轿。】。

《尚书·夏书》上说：大禹治理洪水的十三年中，经过自己的家门口而不进去。在陆地上行走要坐车，在水中行走要坐船，在泥泞中行走要踩木橇，在山路中行走则乘轿。

以别九州【别：划分。九州：指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九大行政区。】，随山浚川【随山浚川：顺着山势疏通河道。浚，疏通。】，任土作贡【任土作贡：依据土地所产来规定贡赋。】。通九道【通九道：开通九州的道路。】，陂九泽【陂(bei)九泽：为九州的湖泊修筑堤岸。陂，池泽的堤岸。此处用作动词。】，度九山【度(duo)九山：测量九州之山。度，量。】。

天下被划分为九个州，顺着山势疏浚河流，根据土地的肥沃程度制定贡赋等级。开通九州的道路，堵塞九州的湖泽，估量九州的山地的物产。

然河灾衍溢【河：黄河。衍溢：泛滥。】，害中国也尤甚【中国：黄河中下游即今河南省及其附近地区。华夏族、汉族多建国于黄河流域一带，以为居四夷之中，故称这一地区为中国。尤甚：特别厉害。】。唯是为务【唯是为务：只把这(治理黄河)当作重要的事情。】。故道河自积石历龙门【道：通“导”，引导。积石：积石山。一说指大积石山，在今青海同仁西南，即今阿尼玛卿山;一说指小积石山，在今青海民和南。今人顾颉刚以为大积石汉时并未入中国版图，应为小积石。龙门：龙门山，在今山西河津西北及陕西韩城东北。山跨黄河东西，两岸对峙，形势如门阙。相传为禹所开凿，故又称禹门。】，南到华阴【华阴：华山的北面。今陕西华阴县一带。阴，山北。】，东下砥柱【砥柱：砥柱山。在今河南三门峡市东三十里黄河中。山在水中若柱，故名。两柱相对，各距岸而立，水分三道，形似三门，故又名三门山。因修三门峡水库已炸毁。】，及孟津、洛汭【孟津：古黄河渡口名，在今河南孟津县东北、孟县西南。洛汭(rui)：古地名，即洛水(今河南境内洛河)入古黄河处，在今河南巩县境内。】，至于大邳【大邳：大邳山，在今河南浚县东南。】。

但是黄河泛滥成灾，对中原地区的损害尤其严重。所以集中力量治理黄河。于是疏导黄河，引导河水从积石山开始，经过龙门，南行到华阴县，由此折而东下，经过砥柱山和洛州河阳县的孟津、雒汭，一直到达大邳山。

于是禹以为河所从来者高【于是：这时候。所从来者：所流来的地方。】，水湍悍【湍(tuan)悍：水势急而猛。】，难以行平地，数为败【数(shuo)：多次。为败：造成灾害。败，灾祸。】，乃厮二渠以引其河【厮：分。二渠：指古黄河下游河道及支流。支流即漯河，故道自今河南浚县西南别黄河向东北流，经河南濮阳、山东、范县、莘县、聊城、临邑、滨县等县境流入渤海。渠，人工开凿的较大较深的水道。】。北载之高地【载：登。】，过降水【降水：即绛水。绛水为浊漳水上游，源出今山西屯留，东流入漳，至今河北肥乡、曲周间流入古黄河。】，至于大陆【至于：到，流到。大陸：大陸泽，又名巨鹿泽。在今河北隆尧、巨鹿、任县之间。今已淤为平地。】，播为九河【播为九河：分为九条河。播，分。九河，一说确指九条河，一说泛指黄河下游众多的支流。】，同为逆河【同：汇合。】，入于渤海。

大禹认为大邳以上黄河流经的地区地势很高，水流湍急凶猛，很难在平地通行，多次冲毁河堤，造成水灾，于是开凿两道河渠将黄河分流成两条，引黄河东流直接入海，其正流往北通过高地，经过降水，到达大陆泽，分拨成九条支流，然后又汇合成逆河，流入渤海。

九川既疏【九川：一说九州的大川，一说九条大川。】，九泽既洒【洒：分导(水流)。】，诸夏艾安【诸夏：指当时在黄河流域的华夏族各诸侯国。艾安：安定。艾(yi)，安定。】，功施于三代【施(yi)：延续。三代：指夏、商、周三个朝代。】。

九州的河川既然已经疏通，九州的湖泽已经分泄，华夏诸国得以安宁，大禹治水的功绩一直延续到夏、商、周三代。

自是之后【自是：从此。】，荥阳【荥(xing)阳：战国时邑名，秦时县名，今河南荥阳县东北。】下引河东南为鸿沟【引河东南为鸿沟：引黄河水流向东南成为鸿沟。鸿沟，约战国魏惠王十年(前360年)开通的运河，引黄河水至淮阳(今河南淮阳)入颖水。】，以通宋、郑、陈、蔡、曹、卫【宋、郑、陈、蔡、曹、卫：诸侯国名。宋，在今河南商丘一带。郑，在今河南新郑县一带。陈，在今河南淮阳县一带。蔡，曾建都于今河南上蔡县。曹，曾建都于今山东定陶西南。卫，曾先后建都于今河南淇县、滑县、濮县。】，与济、汝、淮、泗会【济、汝、淮、泗：水名。济水，源出黄山以北河南济源县西王屋山，入黄河南流成为黄河的一个支流。汝水，在今河南省境内，发源于嵩县南外方山，东北流经汝阳、临汝，折而东南流至西平东会水(今沙河。以上汝水故道)，再南流经上蔡西、遂平东，又经汝南，至新蔡会澺水(今洪河。以上今南汝河)，东南入淮。淮水，即今淮河。泗水，即今泗河，但河道有变迁。】。

从大禹治水以后，后人又从荥阳城下引黄河水往东南方流经，成为鸿沟，水流把宋、郑、陈、蔡、曹、卫各国连结起来，分别于济水、汝水、淮水、泗水相会。

于楚【于楚：在楚国。于，在。】，西方则通渠汉水、云梦之野【西方：指楚国的西部。通渠：开通人工河道。汉水：又名汉江，长江最大的支流，源出今陕西宁强县北蟠冢山，流经陕西湖北至汉口汇入长江。云梦：云梦泽，在今湖北江陵以东江、汉之间监利、潜江等县一带。野：田野，原野。】，东方则通(鸿)沟江淮之间【沟：指邗(han)沟。春秋时吴王夫差开凿的运河，故道自今江苏、扬州南引长江水至淮河。】。于吴，则通渠三江、五湖【三江、五湖：泛指长江下游众多的河流湖泊。】。于齐，则通菑、济之间【菑、济：水名。菑(zi)，即今山东境内淄河，源出莱芜东北、博山西原山，东北流经临淄，在广饶东北入小清河。济，济水。】。

在楚地，西方有渠道连通汉水、云梦泽一带，东方有沟渠通达江、淮之间。在吴地，有渠道连通三江、五湖。在齐地，则在菑水和济水之间修渠连通。

于蜀，蜀守冰凿离碓【蜀：战国时秦国蜀郡，今四川境内。蜀守：蜀郡(今四川成都)的长官。冰：李冰，秦昭王时任为蜀郡守。离碓(dui)：即离堆，山名。说法不一：一说在今四川乐山县境(《太平环宇记》引《益州记》);一说在今四川汉源县境(《太平环宇记》引《郡国志》)。两地均在古沫水(今大渡河)流经处。一说在今四川灌县西南岷江分流处，即都江堰(《宋史·河渠志》)。】，辟沫水之害【辟：通“避”。沫水：即今四川西部大渡河。】，穿二江成都之中【穿：挖掘。二江：说法不一。一说指流江、郫江。流江，一名锦江，自四川郫县西分岷江东流。郫江，一名内江，自四川灌县分岷江东流，经郫县至成都，与流江汇合。一说指今四川灌县都江堰的内江(郫江)、外江(检江)。】。此渠皆可行舟【此渠：这些人工开凿的河道。】，有馀则用溉��【溉��(jin)：灌溉。】，百姓飨其利【飨：享受。】。

在蜀地，蜀郡守李冰凿开离礁，用以避开沫水造成的水灾，在成都平原开凿两条江水支流。这些渠道都可以通航，多余的水则用来灌溉农田，给百姓带来了很多便利。

至于所过【所过：所经过的地方。】，往往【往往：处处。】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益：增加。用灌：用以灌溉。田畴：农田。】，以万亿计，然莫足数也【然：则，就。莫：没有人。足：能够。】。

至于渠水经过的地区，人们往往开凿一些支渠引水灌溉农田，流入田地中的水渠的数目要以万亿来计，但是由于规模小，不值得计数。

西门豹引漳水溉邺【西门豹：战国时魏国官吏。魏文侯时任邺令。漳：漳水，即漳河，在今河北、河南两省边境。邺：古邑名，在今河北临漳西南邺镇东。】，以富魏之河内【魏：战国时七雄之一的魏国，开国君主是魏文侯。河内：黄河以北，相当于今河南省安阳北部、河北省临漳一带。】。

西门豹引漳水灌溉邺县的农田，使魏国的河内地区富裕起来。

而韩闻秦之好兴事【韩：战国时期的韩国。秦：战国时期的秦国。好兴事：爱好兴建土木之事。】，欲罢之【罢之：使之疲乏，即使秦国劳民伤财。罢(pi)，通“疲”，疲乏。】，毋令东伐【毋：不。东伐：向东攻打(韩国)。】，乃使水工郑国间说秦【使：派遣。水工：治水的官。郑国：战国末水利家，秦王政十年(前237年)被韩国派遣去秦国游说秦王兴修水利。间(jian)：刺探。说(shui)：游说，劝说。】，令凿泾水自中山西邸瓠口为渠【泾水：源出甘肃，流至陕西入渭河。中山：又名仲山，今陕西泾阳西北。西邸：向西抵达。邸，通“抵”，到。瓠口：又名焦获薮，在泾阳北。】，并北山东注洛三百馀里【并(bang)：通“傍”，靠着。东：向东。注：灌入。洛：洛河，即北洛河。源出今陕西定边县东南，与渭河合流后东入黄河。】，欲以溉田。

韩国听说秦国喜好兴建工程，想借此来消耗秦国的国力，使它物力侵犯山东诸国，于是派水利专家郑国做间谍，找机会游说秦王，劝说秦国修一条水渠，引泾水从中山起西到瓠口，傍依北山向东流入洛水，全长三百多里，计划用它来灌溉田地。

中作而觉【中作：事做至中途。觉：发觉。】，秦欲杀郑国。郑国曰：“始臣为间【间(jian)：间谍。】，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为然【以为：认为。然：对，是这样。】，卒使就渠【卒：终于。就：完成。】。

在施工的过程中，秦王发觉了郑国的计谋，秦王打算杀死郑国。郑国说：“当初我的确是被派来做间谍的，然而水渠修成功后也确实能使秦国获得利益呀。”秦王认为这话有道理，最终让郑国继续主持开渠的工程。

渠就，用注填阏之水【注：聚集。填阏：淤泥，泥沙。阏，通“淤”。】，溉泽卤之地四万馀顷【泽卤：盐碱。】，收皆亩一钟【收皆亩一钟：收成都达到每亩六石四斗。钟，量词，一钟合六石四斗。】。于是关中为沃野【关中：指函谷关以西今陕西关中盆地一带。】，无凶年【凶年：荒年。凶，庄稼收成很坏，或没有收成。】，秦以富强【以：因此。】，卒并诸侯【诸侯：指齐、楚、燕、赵、韩、魏六国。】。因命曰郑国渠【郑国渠：此渠唐以后湮废了。】。

水渠开通以后，引来淤积混浊的泾河水，灌溉两岸低洼的盐碱地四万多顷，亩产都达到了六石四斗。于是关中地区变成了沃野，再也没有饥荒的年头了，秦国因此富强起来了，最终吞并了诸侯各国，于是把这条水渠命名为“郑国渠”。

汉兴三十九年【汉兴：汉朝建立，指汉王刘邦元年(前206年)刘邦为汉王。】，孝文时河决酸枣【孝文时：指汉文帝十二年(前168年)。酸枣：县名，今河南延津县西南。】，东溃金堤【金堤：西汉时东郡、魏郡、平原郡界内黄河河堤，用石筑成，高的地方达四五丈，坚固如金属，故名金堤。】，于是东郡大兴卒塞之【东郡：郡名，在今河南濮阳西南。兴：征发。卒：低级差役，即民夫。塞：堵塞。】。

汉朝建国三十九年，到孝文帝时，黄河在酸枣县决口，东边的金堤被冲垮了，于是东郡发动了很多兵卒堵塞决口。

其后四十有馀年【其后：指孝文帝十二年河决酸枣之后。四十余年：从文帝十二年(前168年)至汉武帝元光中(前132年)实际为36年。】，今天子元光之中【今天子：指当时在位的汉武帝。元光之中：元光为汉武帝纪年年号，共六年。元光之中，即元光三年(前132年)。】，而河决于瓠子【瓠(hu)子：瓠子口，在今河南濮阳西南。】，东南注巨野【巨野：又名大野泽，在今山东巨野县北，古代为济、濮诸水所汇注，五代后逐渐湮没。】，通于淮、泗。于是天子使汲黯、郑当时兴人徒塞之【汲黯：汉武帝时为东海郡太守，有政绩，后任为主粟都尉，列于九卿。后又任为右内史。最后拜淮阳太守。郑当时：武帝时曾任济南太守、右内史、大司农等职。人徒：服徭役的老百姓。】，辄复坏【辄：即，立即。复：又。】。

这以后经过四十多年，到了当今天子元光年间，黄河又在瓠子决口，向东南流入钜野泽，将淮水、泗水连通成一片。于是天子命汲黯、郑当时调发民众、罪徒去堵塞决口，往往是刚刚堵好就又被水冲毁了。

是时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田蚡：武帝即位后封武安侯，为丞相。以帝舅故，有权势，富豪。】，其奉邑食鄃【奉邑：汉代列侯受封的食邑。依照地位高低，奉邑户数多少不等。鄃(shu)：鄃县，今山东平原县西南。】。鄃居河北【居：处于，位于。】，河决而南则鄃无水灾，邑收多。

这时候朝中的丞相是武安侯田蚡，他的奉邑是鄃县，鄃县地处黄河以北，而黄河决口向南泛滥，所以北边的鄃县没有发生水灾，收成很好。

蚡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江河：泛指河流。天事：上天的事情。】，未易以人力为强塞【未易：不容易。】，塞之未必应天【应天：顺应天意。】。”而望气用数者亦以为然【望气用数者：指方士、术士。望气，观察天空云气的形态和变化，来占卜天地国家的气运。数，技艺，特指占卜等方术。以为然：认为是这样。】。于是天子久之不事复塞也【事：从事。复：再。】。

田蚡对皇上说：“江河决口都是上天的安排，不能轻易地凭借人力强行堵塞。即使将决口堵塞了，也未必符合天意。”此外，那些看云气天象的和使用术数占卜的方士也认为田蚡说得对。于是天子很长时间不再处理堵塞决口的事。

是时郑当时为大农【是时：这时。大农：官名。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改大农令为大司农，简称大农。职掌全国的租赋和财政收支，兼管官府农业、手工业和商业的经营管理，如有关官田的垦种和官营盐铁生产及调运货物和管制物价等。】，言曰：“异时关东漕粟从渭中上【异时：往日。关东：函谷关或潼关以东地区。漕：水路运输。渭中：渭水中。上：指向西运往京师长安逆水而上。】，度六月而罢【度(duo)：估计。罢：完。指运抵长安。】，而漕水道九百馀里【漕水道：漕运的水路。】，时有难处【时：时常，经常。难处：困难的地方。指危险地段。】。

当时郑当时出任大司农官职，建议说：“过去关东地区运粮沿渭水逆流而上，运到长安估计需要六个月才完成，水运全程有九百多里，途中还有很多难行的地段。

引渭穿渠起长安【穿：开凿，挖。起：自。】，并南山下【南山：终南山，即秦岭。在今陕西西安市南。】，至河三百馀里，径【径：直。指水道直。】，易漕，度可令三月罢;而渠下民田万馀顷，又可得以溉田【可得：可以。以：用来。】：此损漕省卒【损：减少。省：节省。指减少时间，节省人力。】，而益肥关中之地【益肥：更加使……肥沃。】，得谷。”

如果开凿渠道引渭水从长安开始，沿着南山而去，到达黄河才三百多里，是一条直路，容易行船，估计只需要三个月就可以运完；而渠道附近有田地一万多顷，又可以得到渠水灌溉：这样可以节省水运的时间和人力，并且使关中土地更加肥沃，从而使收成更好。”

天子以为然，令齐人水工徐伯表【徐伯：西汉齐郡(今山东淄博市东北临淄北)人，水利工程专家。表：动词，竖立标记。】，悉发卒数万人穿漕渠【悉发卒：全部征发差役。漕渠：供水路运输的人工河道。】，三岁而通。通，以漕【以漕：用来水路运输。】，大便利。

天子认为有道理，就派齐人水利专家徐伯进行勘测，确定河道走向，一下子发动士卒数万人开凿水运渠道，历时三年完工。漕渠开通，用来水上运输，非常便利。

其后漕稍多【稍：渐渐。】，而渠下之民颇得以溉田矣【而：因而。颇：多。得以：能够。】。

从这以后，水运就逐渐多起来了，水渠一带的百姓也能得到渠水灌溉的利益。

其后河东守番系言【河东：河东郡，在黄河东，今山西夏县西北。守：郡守，郡的长官。】：“漕从山东西【山东：崤山或华山以东。西：向西(运)。】，岁百馀万石，更砥柱之限【更：经过。砥柱：砥柱山，又名三门山。此山立于黄河急流之中，此处水势汹猛。限：险阻。】，败亡甚多【败亡：毁坏(物资)伤亡(人员)。】，而亦烦费【而：而且。亦：也。烦：多。费：费用。】。

这以后，河东太守番係说：“从山东用船运粮西行入关，每年有一百多万石，途中经过砥柱这个行船危险的地区，运粮船只沉没很多，损失很大，而且耗费也很大。

穿渠引汾溉皮氏、汾阴下【汾：汾河。黄河的支流。源出今陕西省宁武县管涔山，南流至河津县入黄河。皮氏：县名，今山西河津县西。汾阴：县名，今山西万荣县境，汾河之南。下：区域，区间。】，引河溉汾阴、蒲坂下【蒲坂：县名，今山西永济县西蒲州。】，度可得五千顷。

如果开挖河渠引汾水灌溉皮氏、汾阴一带的土地，引黄河之水灌溉汾阴、蒲坂一带的土地，估计可以造田五千顷。

五千顷故尽河壖弃地【故：原来。尽：全部。河壖(ruan)：河边。壖，河边地。弃地：荒地。】，民茭牧其中耳【茭牧：放牧。茭(jiao)，茭草，此指以茭草喂牲畜。】，今溉田之【溉田：灌溉耕种。】，度可得谷二百万石以上。

这五千顷土地原来都是河边被遗弃的荒地，百姓在那里打草放牧，如今加以灌溉耕种，估计可以得到粮食二百万石以上。

谷从渭上【从渭上：从渭水向上(运)。】，与关中无异【与关中无异：同关中地区(往京师运粮路程)没有差别。】，而砥柱之东可无复漕【无复漕：不再水路运粮。】。”天子以为然，发卒数万人作渠田【作渠田：开凿水渠开垦农田。】。

这些粮食沿渭水运到长安，与直接从关中收获并无两样，那么可以不再从砥柱以东漕运入关了。”天子认为有道理，发动士卒数万人修渠造田。

数岁，河移徙【河移徙：黄河河道迁移改道。】，渠不利【不利：没有效益。】，则田者不能偿种【则：而。田者：耕种(河壖地)的人。偿种：偿还种籽。】。久之，河东渠田废，予越人【予越人：指把河壖地给予越人耕种。越人，徙居于此的东越人。】，令少府以为稍入【少府：官名。少府职掌山泽陂池市肆的租税收入，供皇室日常生活和祭祀、赏赐开支，为皇帝私府。兼管皇帝衣食器用、医药娱乐丧葬等事宜。以为：以(之)作为。稍：小。入：收入。】。

几年以后，黄河改道，渠水不足，种地的收成还不够用来补偿种子的费用，时间长了，河东的渠田就荒废了，交给从越地迁来的百姓耕种，只收少量的赋税。

其后，人有上书欲通褒斜道及漕【人有：有人。上书：呈上书面意见。通：开通。褒斜道：道路名。道路在褒水斜水河谷间，故名褒斜道。漕：指褒水斜水的航运。】，事下御史大夫张汤【事：指开通褒斜道和开通褒斜水路航运的事。下：下达。御史大夫：官名。全国最高监察和执法长官。御史府设于宫省之内，称宪台。臣下奏议由御史大夫上呈，皇帝诏命也由御史交丞相下达诸侯王和郡国守、相。张汤：因穷治陈皇后狱和淮南、衡山王等谋反案件得武帝赏识。与赵禹制定了《越宫律》《朝律》、见知故纵和监临部主之法，用法严峻苛刻。协助武帝治理财政、打击富商大贾、诛除豪强。元鼎二年(前115年)为御史中丞李文及丞相长史朱买臣等排挤陷害而自杀。】。汤问其事【问：询问，了解。】，因言【因：于是。】：

这以后有人上书，是为了想打通褒、斜道和便利漕运的事宜，天子把这件事交给御史大夫张汤处理。张汤详细了解后，说道：

“抵蜀从故道【抵：至，到达。蜀：蜀郡。今四川成都市。故道：道路名。又名陈仓道。起自陈仓(今陕西宝鸡东)，西南行，出散关，沿故道水谷地至凤县，折东南人褒谷，出抵汉中。道路迂远，但平缓。自古为沟通秦岭南北的要道。】，故道多阪【阪(ban)：山坡。】，回远【回远：曲折遥远。】。今穿褒斜道，少阪，近四百里;而褒水通沔【沔(mian)：沔水。汉水的上游，在今陕西省南部。】，斜水通渭，皆可以行船漕【可：可以，能够。以：用作。行船漕：通行船只的航道。】。

“从汉中达蜀地要经过故道县，故道县有许多斜坡，回环绕远。如今要凿通褒、斜道，少斜坡，路程与故道相比缩短了四百里；并且褒水和沔水相通，斜水和渭水相通，都可以通行运粮船只。

漕从南阳上沔入褒【南阳：南阳郡。治今河南南阳市。】，褒之绝水至斜【绝水：水的尽头，指发源地。】，间百馀里【间(jian)：间隔，距离。】，以车转【转：转运，运输。】，从斜下下渭【从斜下下渭：《汉书·沟洫志》作“从斜下渭”。意为从斜水顺流而下到达渭水。】。

水路运粮从南阳往上逆行沔水进入褒水，从褒水登陆，走陆路到斜水，其间有一百多里，用车转运，再从斜水往下驶入渭水。

如此，汉中之谷可致【汉中：汉中郡，今陕西汉中东。致：运送到。】，山东从沔无限，便于砥柱之漕【便：便利。于：比。此句是说：比砥柱航运便利。】。且褒斜材木竹箭之饶【且：而且。材木：木材。竹箭：一种小竹，可作箭杆。饶：丰富。】，拟于巴蜀【拟于：类似于。巴蜀：巴郡和蜀郡。巴郡，今四川重庆市嘉陵江北岸。】。”

这样一来，不仅汉中的粮食可以运来，山东的粮食从沔水而上不会遇到阻隔，比经过砥柱水运便利。而且褒、斜道附近一带盛产木材竹箭，可以和巴蜀地区媲美。”

天子以为然，拜汤子印为汉中守【拜：授予(官职)。】，发数万人作褒斜道五百馀里。道果便近【果：果然。便近：既便利距离又短。】，而水湍石【水：指褒水斜水。湍(tuan)：急。石：指水中多石。】，不可漕。

天子认为有道理，任命张汤的儿子张卬担任汉中太守，调发数万人修筑一条长五百多里的褒斜道。这条新道果然很方便，而且路程短，但是水流湍急，多礁石，粮船不可通行。

其后庄熊罴言：“临晋民愿穿洛以溉重泉以东万馀顷故卤地【临晋：县名。故治在今陕西大荔县朝邑西南。愿：希望。洛：洛河，流经大荔南合渭河后，东入黄河。重泉：县名，在今陕西大荔县西北。故：旧有的，原来的。卤地：盐碱地。】。诚得水【诚：真正。】，可令亩十石【令：使。亩十石：每亩产十石(粮食)。】。”

这以后庄熊罴说：“临晋城的老百姓愿意凿穿洛水，筑成水渠，引洛水灌溉重泉城以东的一万多顷的盐碱地。倘若真的引来水，可以使每亩的产量达到十石。”

于是为发卒万馀人穿渠，自徵引洛水至商颜山下【徵：徵县，在今陕西澄城县西南。商颜山：即今铁镰山。】。岸善崩【岸：渠岸。善：容易。崩：倒塌，崩溃。】，乃凿井，深者四十馀丈。往往为井【往往：处处，一处一处。】，井下相通行水。

于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征调了一万多士卒开凿水渠，从徵县引洛水到商颜山脚下。由于渠道容易塌方，于是沿着河流打井，井深达到了四十多丈。由于沿线到处打井，井下互相连通，因此水流通行。

水颓以绝商颜【颓：(水)在地面下流。绝：穿越。】，东至山岭十馀里间【东至山岭十馀里间：向东到了距离山岭十余里的地方。】。井渠之生自此始【生：产生。井渠，开创了我国隧洞竖井施工法的先例。】。穿渠得龙骨【龙骨：脊椎动物骨化石。】，故名曰龙首渠。作之十馀岁【作：开凿。】，渠颇通【颇通：很通畅。】，犹未得其饶【犹：尚。饶：厚赐。意为很好的效益。】。

水在地下流，穿过商颜山，东行到山岭之中十多里路。井渠的产生由此开始。开凿井渠的时候曾掘出龙骨，因此这条水渠被命名为“龙首渠”。龙首渠开凿了十多年，有些地方通畅了，但并没得到多少好处。

自河决瓠子后二十馀岁，岁因以数不登【岁：年成。因以：因此。数：多次，屡次。不登：没有收成。登，谷物成熟。】，而梁、楚之地尤甚【梁：诸侯王国名。梁国原有十八城之地，武帝元朔中削减八城，尚余十城。辖境约相当于今安徽砀山、河南虞城、商丘、民权等县地。楚：诸侯王国名。治所在彭城，辖境相当于今江苏徐州附近数县之地。】。天子既封禅巡祭山川【既：已。封禅：古代帝王为表明自己受命于天所举行的祭祀天地的典礼。在泰山顶筑坛祭天称“封”，在泰山下梁父山辟场祭地称“禅”。汉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年)登封泰山，禅泰山之下肃然山。巡：视察。祭：祭祀。】，其明年【其明年：武帝封禅后的第二年，即元封二年(前109年)。】，旱，干封少雨【干(gan)封：据说上天为晒干新筑的祭坛而大旱。】。

自从黄河在瓠子决口以后二十多年，每年都因为黄河泛滥没有好收成，这种情况在梁地和楚地更为严重。天子已经举行了封禅，并巡祭了天下的名川大山，第二年，天旱，据说是上天为了要晒干泰山封坛的土因而少雨。

天子乃使汲仁、郭昌发卒数万人塞瓠子决【汲仁：西汉濮阳(今河南濮阳西南)人，汲黯之弟，汉武帝时为九卿。郭昌：西汉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人。武帝时以校尉从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元封四年(前107年)，以太中大夫为拔胡将军屯朔方。后因击西南夷昆明无功被撤职。决：堤岸的决口。】。于是天子已用事万里沙【用事：有所事，指行祭祀之事。万里沙：地名。今山东莱州东北。元封二年春，武帝祷告于万里沙神祠。】，则还自临决河【则：就。还：返回。自：亲自。临：到。决河：决口的黄河(地段)。】，沉白马玉璧于河【沉白马玉璧于河：祭祀水神的方式。】，令群臣从官自将军已下皆负薪填决河【从官：随从天子出巡的侍从官。负：背。薪：草。】。

天子于是派汲仁、郭昌征调数万士卒堵塞瓠子决口。天子在万里沙祭祀过后，回来时亲临黄河决口的地方，把白马、玉璧沉入河中祭祀河神，命令所有随从的大臣官吏自将军以下，都背负柴薪来填塞黄河决口。

是时东郡烧草【东郡：治濮阳(今河南濮阳西南)。烧草：以草作燃料。】，以故薪柴少【以故：因此。薪柴：柴草。】，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楗【下：从上游往下游(运输)。淇园：地名，在今河南淇县附近。楗(jian)：堵塞河堤决口的盛满土石等的竹笼。】。

当时东郡百姓只能烧草做饭，因为柴薪缺乏，就砍下淇园的竹子用来作堵塞决口用的楗桩。

天子既临河决，悼功之不成【悼：伤感。功：工程。指堵塞瓠子决口的工程。】，乃作歌曰【作：写，创作。歌：指《瓠子歌》歌词。】：“瓠子决兮将奈何【兮(xi)：语气助词，相当于“啊”。奈何：怎么办。】?皓皓旰旰兮闾殚为河【皓皓(hao)：通“浩浩”。水盛大的样子。旰旰(han)：水势大。闾：通“虑”。大抵，大都。殚：尽。为：成为。】!殚为河兮地不得宁【地：指梁、楚等遭水灾的地区。宁：安宁。】，功无已时兮吾山平【已时：停止的时候。吾山：即鱼山，今山东东阿县西南。一说，吾山即我山。平：指取土石填决口吾山被挖平了。】。

天子已经亲临黄河决口的地方，悼念堵塞决口的事没有成功，于是作歌吟唱道：“瓠子决口啊，有何办法啊？水势汪洋浩大，州闾都成了河！都成河了啊，大地不得安宁，人们无休止地挖土堵塞决口，可是眼看山都被挖平了。

吾山平兮巨野溢【溢：水满向外流。】，鱼沸郁兮柏冬日【沸郁：众多。柏：通“迫”。接近。】。延道弛兮离常流【延：《汉书·沟洫志》、《水经注》均作“正”。弛：毁坏。常流：河流的正道。】，蛟龙骋兮方远游【蛟龙：古代传说中类似龙的一种动物。骋：奔驰。方(pang)：通“旁”。广。】。

决口仍然没有被堵住，流入钜野湖的水仍然泛滥不止，鱼儿遍地都是啊，水已迫近天边。黄河正道废弛，离开了正常的水流，蛟龙因而驰骋啊，正打算远游。

归旧川兮神哉沛【归旧川：返回旧道。神：指河神。哉：语气助词，相当于“呀”。沛：盛大。指神力巨大。】，不封禅兮安知外【安：哪里，怎么。外：指外面河水泛滥成灾的情况。】!为我谓河伯兮何不仁【为：替。谓：告诉。河伯：河神。】，泛滥不止兮愁吾人?啮桑浮兮淮、泗满【啮(nie)桑：地名。即啮桑亭，在今江苏省沛县西南。浮：漂浮。】，久不反兮水维缓【反：返回。水维缓：水的纲纪松弛。意为河水无法无天不受约束。维：纲纪，法度。缓：松弛。】。”

但愿神灵光大，使黄河回归原来的河道吧，我若不来巡行封禅啊，如何能知道外边有这样大的水灾！替我告诉河伯啊，为什么这样狠心，泛滥不停止啊，使我们发愁！像啮桑这类的城邑都漂起来了啊，淮水、泗水都满了，黄河长久不回正道啊，但愿水流变缓慢。”

一曰【一：指另一首“瓠子歌”歌词。】：“河汤汤兮激潺湲【汤汤(shang)：水盛大。激：水势腾涌。潺(chan)湲：水流动的样子。】，北渡污兮浚流难【北渡：向北引渡。污：停积的水。浚：疏通。这句是说，(黄河决口向南泛滥，巨野、淮泗都装满了水，)要想疏通流水把它向北引渡返回故道十分困难。】。搴长茭兮沉美玉【搴(qian)：取。茭(jiao)：篾缆，竹索。沉美玉：指向河里沉下璧玉(以祭祀河神)。】，河伯许兮薪不属【许：答应。指答应帮助。属(zhu)：连接。不属，指柴草缺乏不能连续供应。】。

又有一首歌说：“黄河浩浩荡荡啊，激起滚滚波涛，北渡迂远啊，流急难疏浚。人们用草埽来堵塞决口，又把美玉沉入河中来祭祀河伯，河伯即使答应了，然而柴薪却不够用。

薪不属兮卫人罪【卫人罪：卫国人的罪过。东郡地区是原卫国所在地。卫人以柴草作燃料，致使柴草缺乏不能满足堵塞瓠子口的需要，所以卫人有罪过。】，烧萧条兮噫乎何以御水【烧萧条：烧柴草烧得来很荒凉了，意为柴草烧光了。噫乎：感叹词。相当于“唉”。何以：以何，用什么。御：抵挡。】!颓林竹兮楗石菑【颓：向下漂流。林竹：即上文“淇园之竹”。楗石：填满土石的竹笼桩柱。菑(zi)：竖立。】，宣房塞兮万福来【宣房：宣房宫。建筑在瓠子堤上。这里用以指代瓠子决口。】。”

柴薪不够用啊，这全是卫地人的罪过，因为他们把柴薪都烧光了，田野呈现一片凄凉，用什么方法来防御水灾！只好把淇园的竹子砍掉，用来打桩立石来填塞决口，宣房堵塞成功啊，这样众福都来了。”

于是卒塞瓠子【卒：终于。】，筑宫其上，名曰宣房宫。而道河北行二渠【道：通“导”。疏导。二渠：一指漯河;一指自濮阳西南长寿津北流至今馆陶县东北，折东经高唐县南，折北至东光县西会漳水的北渎。】，复禹旧迹，而梁、楚之地复宁【复：恢复。】，无水灾。

就这样，终于堵塞了瓠子口，并在当地修筑了一座宫殿，名叫宣房宫。又修了二条大水渠引导黄河向北流，恢复大禹时的水道，梁、楚地区又重新得到安宁，没有水灾了。

自是之后【自是之后：从此之后。指瓠子口堵塞成功之后。】，用事者争言水利【用事者：掌握朝延政事的人。争言：竞相进谏。】。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朔方：郡名，今内蒙古杭锦旗北。西河：郡名，今内蒙古东胜县境。河西：地区名，今甘肃河西走廊与湟水流域。酒泉：郡名，今甘肃酒泉。川谷：河流。】;

从这以后，负责河渠事宜的官员争相谈论水利的事。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等地都引黄河之水和川谷的水用来灌溉田地；

而关中辅渠、灵轵引堵水【辅渠：渠名。在今陕西泾阳县西北及源县界。位处郑国渠北岸，以辅助灌溉郑国渠所不能浇灌的高地。渠共有六条，故又名六渠、六辅渠。灵轵(zhi)：渠名。其地说法不一，《汉书·地理志》说在今陕西周至县东灵轵原下，东北流入渭水;《水经·渭水注》说在今陕西兴平县境渭水以北。堵水：《汉书·沟洫志》作“诸川”。】;汝南、九江引淮【汝南：郡名，今河南省上蔡西南。九江：郡名，今安徽寿县。】;东海引巨定【东海：郡名，今山东郯城北。巨定：巨定泽，今山东广饶东北清水泊的前身，汉时为一大湖。】;泰山下引汶水【泰山：郡名，今山东泰安东南。汶水：即今山东西部大汶河。源出莱芜县北，流入济水。】：皆穿渠为溉田【为：用来。】，各万馀顷。

关中地区的辅渠、灵轵渠引川中诸水；汝南、九江两郡引淮水；东海郡引钜定泽的水；泰山脚下引汶水：都开凿渠道用来灌溉一万多顷的田地。

佗小渠披山通道者【佗(ta)：同“他”。别的，其他。披：劈。通：打通。道：指水道。】，不可胜言。然其著者在宣房【著：显著，著名。】。

其他小的水渠以及劈山凿通的水道，不可尽数。但最著名的工程还是在宣房治河的工程。

太史公曰：余南登庐山【余：我。庐山：今江西九江市的庐山。】，观禹疏九江【观：游览、考察。】，遂至于会稽太湟【遂：于是。至于：到。会稽：会稽山，在今浙江省绍兴县东南。】，上姑苏【姑苏：姑苏山，在今江苏省苏州市西南。】，望五湖;东窥洛汭、大邳，迎河，行淮、泗、济、漯洛渠【窥：看，察看。洛汭(rui)：即洛水(今河南境内洛河)。迎河：即逆河。】;

太史公说：我曾南游登上庐山，察看大禹疏导的九江，又到了会稽太湟，登上姑苏山，眺望五湖；向东行察看了洛汭、大邳，迎着黄河向上，走过淮、泗、济、漯、洛诸条河渠；

西瞻蜀之岷山及离碓【瞻：观看。岷山：即今四川松潘以北的岷山，绵延于四川、甘肃两省边界。】;北自龙门至于朔方。曰：甚哉，水之为利害也【为利害：带来利益带来灾害。】!余从负薪塞宣房【从：跟随。】，悲《瓠子》之诗而作《河渠书》【悲：感慨。】。

西行瞻望了蜀地的岷山和离碓；向北游行，自龙门到达朔方。深切感触：厉害呀，水既能使人获得利益，又能使人受到损害！我随从天子出行，也曾背柴薪堵塞宣房决口，感伤天子所作的《瓠子》歌，因此写下了《河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