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8书·封禅书第六【1】

封禅书第六【1】

自古受命帝王【受命：秉受天命。】，曷尝不封禅【曷(he)尝：何曾。】?盖有无其应而用事者矣【盖：发语词。应：瑞应，指显示王德的符瑞感应。用事：即指行封禅之礼。有……者：有……的人。矣：语气助词，表动作完成。】，未有睹符瑞见而不臻乎泰山者也【符瑞：祥瑞征兆，古代统治阶级把它当作君主得到上天赐予符命的象征。见(xian)：同“现”，显露。臻(zhen)：到。】。

从古以来能承受天命的帝王，有谁不曾举行过封禅典礼？大概只有由于没有看到相应的祥瑞就去进行封禅的帝王，而没有已经看到了吉兆而不到泰山去进行封禅的帝王。

虽受命而功不至【功不至：指王业未成。功，事业有成效。至，达到(某个一定的标准)。】，至梁父矣而德不洽【梁父：前人认为这两个字是多出来的，或者应跟在前面的“泰山”之后。洽：普遍、周遍。】，洽矣而日有不暇给【日有(you)不暇给：时间又不够，没有空闲，指仁德之君政事繁忙而没有时间封禅。】，是以即事用希【是以：因此。即事：实际做到的。希：同“稀”，少、罕见。】。

有的帝王虽然接受了天命，但功业没有达到应有的程度，有的帝王身已至梁父，但自身的道德还不能与封禅盛典相融洽，有的帝王布施恩泽虽然融洽了，但是没有空暇去封禅，所以前往泰山封禅的帝王很少。

《传》曰【传(zhuan)：古代文字材料都称为“传”，这里指《论语》。引文出自其中的《阳货》篇。】：“三年不为礼【为：做，举行。礼：古代等级社会中一切行为规范和道德法则总称为“礼”。】，礼必废;三年不为乐【乐：音乐，指合乎礼的法规的贵族阶级的音乐。这两句说封禅如同礼乐，应按期举行，不可废弃。】，乐必坏。”每世之隆【隆：兴盛。】，则封禅答焉【则：就。答：报答，指报答天地的恩泽。】，及衰而息【及：及至，到。息：终止，废弃不用。】。

《传》中说：“三年不行礼，礼制必定会荒废；三年不演奏乐曲，乐曲必定会毁坏。”每到太平盛世，就要举办封禅典礼来答谢神祇，到了国运衰败的时候，封禅典礼就停止了。

厥旷远者千有馀载，近者数百载【厥：那，指封禅之礼。旷：空缺。全句说帝王不行封禅，远的已有千余年，近的也有几百年了。】，故其仪阙然堙灭【仪：仪式，指封禅的典礼。阙：缺失。堙(yin)：埋没。】，其详不可得而记闻云【详：详细情形。可得：能够。云：语气词。】。

有的停息时间长的已经达到了一千多年，短的也有几百年了，所以封禅典礼的礼仪因此残缺以至堙灭，有关它的详细情况不能被记载并让人们知道了。

《尚书》曰【尚书：即“上古之书”，我国最早的历史文献汇编，被儒家尊奉为“书经”。以下这一节引文见今本《尚书·尧典》，《五帝本纪》也已引到。】，舜在璇玑玉衡【舜：传说中古代部落联盟的首领。在：观察。璇(xuan)玑(ji)：美玉制的浑天仪，可以运转用于观测天象。衡：管状测天仪器，中空，随着浑天仪旋转，可以观察星宿。】，以齐七政【齐：协调。七政：日、月、五星。古人认为观察天象吉凶，可知政治得失，所以称为“七政”。】。遂类于上帝【遂：于是。类：通“禷”(lei)，祭天。上帝：天帝、天神。】，禋于六宗【禋(yin)：点烟使气上升达于神灵，古代祭神之礼。六宗：指六种尊崇之神，古代有多种说法。】，望山川【望：遥望祭祀。】，遍群神【遍群神：谓各种祭祀遍及众神。】。

《尚书》说：舜帝用璇玑、玉衡这样的天文仪器观测天象，来调整日、月、五星反映出的四季及天文、地理、人道等的情况。然后就对天帝进行类祭，对六宗进行禋祭，对山川之神进行望祭，普遍地祭祀各种神灵。

辑五瑞【辑：聚集。五瑞：古代诸侯作符信用的五种玉，公、侯、伯、子、男分别用桓圭、信圭、躬圭、谷璧、蒲璧。】，择吉月日，见四岳诸牧【四岳：四方方伯，古代分管四季四方的长官。牧：一州的长官。】，还瑞【还瑞：帝舜验视了诸侯所奉的圭璧，然后赐还，以示这些瑞物虽由帝尧颁赐，但今既经舜的检察，从此它们已如同舜所赐，持有这些宝玉的人即已成为舜臣。】。岁二月【岁：每年。】，东巡狩【巡狩：天子视察诸侯。狩，通“守”，指诸侯主管其领地的职责。】，至于岱宗【至于：到达。岱宗：泰山，东岳。】。岱宗，泰山也。

舜验视五等诸侯所执作为符信用的瑞玉，选择吉祥的月、日，会见分管四方和各州的诸侯，将瑞玉还给他们。这一年的二月，舜到东方去巡行视察，到了岱宗。岱宗，即泰山。

柴【柴：古代祭仪，聚积木柴，上置作为供品的牲畜，点火焚化以祭山川。】，望秩于山川【秩：秩序，次序。这句说依次而祭。】。遂觐东后【觐(jin)：朝见。东后：东方的诸侯君长。这句说接受诸侯的朝见。】。东后者，诸侯也。

举行柴祭，按照山川的大小尊卑依次举行望祭。接着接受东后们的朝见。东后，就是东方的诸侯。

合时月正日【合时月正日：协调四时节气、每月大小、日子转换的配合。时，一年的四季;月，十二个月;日，三百六十日。】，同律度量衡【同：统一。律：音律。】，修五礼【修：整治。五礼：即吉礼(祭祀)、凶礼(丧葬)、军礼(军事)、宾礼(朝会)、嘉礼(冠婚)。】，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五玉：即五瑞。三帛：三公向天子述职时所献的礼物。帛，绸绢一类的丝织品。生：活的动物。二生，指卿、大夫所持的羔羊和雁这两种礼物。死：死的动物。一死，指一只死的雉鸡，是士的礼物。贽(zhi)：会见是所送的礼物;也指带着礼物会见。】。

调和四时气节与月份的大小，校正日的甲乙，统一音律、尺度和重量衡度，完善吉、凶、宾、军、嘉五种礼仪，规定在进见时，各个等级的诸侯应执相应的瑞玉，三公应执荐玉的缯帛，卿和大夫应执两种活的牲畜，士应执一只死雉。

五月，巡狩至南岳。南岳，衡山也【衡山：此指今安徽霍山县西南的天柱山，不是今湖南境内的衡山。】。八月，巡狩至西岳。西岳，华山也。十一月，巡狩至北岳。北岳，恒山也【恒山：又名常山，在今河北曲阳县西北，不是今山西境内的恒山。】。皆如岱宗之礼。中岳，嵩高也【嵩高：即嵩山，又名太室山。】。五载一巡狩。

五月，巡行视察南岳。南岳，即衡山。八月，巡行视察西岳。西岳，即华山。十一月，巡行视察北岳。北岳，即恒山。祭祀它们的礼仪都与祭祀泰山的礼仪相同。中岳，即嵩山。舜每五年去巡行视察一次。

禹遵之【禹：又称大禹、夏禹，原为夏后氏部落首领，因治水划定九州有功，继帝舜成为部落联盟领袖。】。后十四世，至帝孔甲【孔甲：夏朝第十四代国君。】，淫德好神【淫：品性邪恶。这一句谓帝孔甲为人荒淫，自比为神。】，神渎【渎(du)：怠慢，不恭敬。这一句谓神被孔甲侮慢。】，二龙去之【二龙去之：传说天神曾赐二龙给孔甲驾乘，因孔甲不敬，龙就飞去，而夏朝终于衰落。】。

禹遵循舜帝的这种巡行视察的制度。传了十四世之后，到了孔甲帝，他不修德行，喜好祭祀鬼神，怠慢了神灵，上天赐给他骑乘的两条龙便飞走了。

其后三世，汤伐桀【汤：商代第一代君主。本为夏臣，执掌征伐之事。他兴兵讨夏桀，将其流放，就主宰天下，建立商朝。桀：夏代末代君主，自恃勇武，暴虐无道，被汤放逐，夏遂灭亡。】，欲迁夏社【社：祭土地神的祠。夏社，即夏代国家土地神祠。】，不可，作《夏社》【夏社：《尚书》逸篇名。相传为成汤所作，说明夏社不可迁之义。】。

孔甲以后的第三世，商汤讨伐夏桀，想把夏朝祭祀土神的社坛移走，后来认为不可以这么做，于是写下了名为《夏社》的文章。

后八世，至帝太戊【太戊：商代第十位君主。任用贤臣伊陟，国家达到大治。】，有桑榖生于廷【桑榖：桑树和楮树。廷：朝堂。】，一暮大拱【拱：两手合围。这句说一夜之间长到两手合围那么粗。】，惧。

后来过了八世，到了太戊帝时期，有桑树和楮树一同在朝廷堂前长出来，一个晚上就长成需要两臂合抱的大树，太戊帝很害怕。

伊陟曰【伊陟：太戊时的贤臣。】：“妖不胜德【妖不胜德：就是邪不压正的意思。】。”太戊修德，桑榖死。伊陟赞巫咸【赞：称赞。这一句说伊陟称赞巫咸，也就是举荐的意思。】，巫咸之兴自此始【巫咸：本为殷太戊之臣，主管祈神消灾之事。这一句巫咸之兴，谓设专人负责这项工作的制度从此开始建立。】。

贤臣伊陟说：“妖孽不会胜过德行。”太戊便修养自己的德行，桑树和楮树的合生树就枯死了。伊陟把这件事告诉给巫咸，巫咸就祈祷神灵消除了灾祸，从此，这种事情就兴盛起来了。

后十四世，帝武丁得傅说为相【武丁：即殷高宗。在位五十九年，任用贤相傅说，政治昌明，世称中兴。傅说(yue)：武丁名臣。相传他原是奴隶，高宗武丁梦见有他，访察而得，即加提拔重用，国事大治。】，殷复兴焉，称高宗。有雉登鼎耳雊【雉：野鸡。鼎：古代炊器，最初用陶制，后来改用青铜，两耳三足。相传禹铸九只大鼎，作为传国重器。雊(gou)：野鸡叫。】，武丁惧。祖己曰【祖己：殷代贤臣，曾劝谏高宗勤勉治国，以德治民，祭祀有常。】：“修德。”武丁从之，位以永宁【位;天子之位。以：因此。】。

太戊以后的第十四世，武丁帝得到傅说任相国，殷朝因此重新兴盛起来，称作高宗。有只野鸡飞来停在鼎耳上鸣叫，武丁很害怕。祖己劝谏说：“修养德行。”武丁按照祖己的话去做了，他的王位因此长久安稳。

后五世，帝武乙慢神而震死【武乙：殷代昏君，在位四年。慢神：侮慢神灵。《殷本纪》载，武乙以偶人为天神，令人搏击;又仰而射天。震死：被雷击而死。】。后三世，帝纣淫乱【纣：商末代君主，嗜酒好色，暴虐无道。周武王起兵讨伐，战于牧野(今河南淇县)，商纣兵败自焚。】，武王伐之【武王：姓姬名发，文王之子。殷末，他率诸侯打败纣王，建立周朝。】。由此观之，始未尝不肃祗【肃祗(zhi)：恭敬，谨慎。这一句谓每个王朝的兴起，最初未曾不兢兢业业。】，后稍怠慢也【稍：渐渐。怠慢：懈惰而放荡。】。

以后的第五世，武乙帝由于怠慢了神灵，被雷震死了。武乙以后的第三世，商纣帝淫乱暴虐，周武王讨伐他。由此看来，开始时未尝不肃敬神祗，以后慢慢地就怠惰轻侮起来了。

《周官》曰【周官：即《周礼》，儒家经典之一，汇编周朝官制和战国时代各国制度。下文从“冬日至”到“而神乃可得而礼也”，系《周礼·春官宗伯·大司乐》一段文字的意思，不是原文。】，冬日至【冬日至：即冬至。】，祀天于南郊【南郊：古代每年冬至日，于国都南郊建圜丘即天坛祀天。】，迎长日之至【长日：冬至以后白天一天天长起来，故称长日。】;夏日至【夏日至：即夏至。】，祭地祇【地祇(qi)：地神。】。皆用乐舞，而神乃可得而礼也【礼：献礼致敬。】。

《周礼》中说：在冬至那一天，在南郊祭祀天神，迎接白昼变长的日子来临；在夏至那一天祭祀地神，并且要采用依照乐曲节拍而起舞的祭祀形式，这样才能让神灵感受到仪式中的敬意。

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视：根据封爵等级检视所献祭品是否符合规格。三公：周朝太师、太傅、太保称三公。】，四渎视诸侯【四渎：古代对四条入海的河流的总称，即长江、黄河、淮河、济水。诸侯：此指仅次于三公的侯爵。】，诸侯祭其疆内名山大川【疆：边界，境界。】。四渎者，江、河、淮、济也。天子曰明堂、辟雍【明堂：古代阐明政教的厅堂，凡祭祀、朝会、敬老、尊贤等大典，均在明堂举行。辟雍：周朝的太学。】，诸侯曰泮宫【泮(pan)宫：诸侯所设学宫。】。

天子祭祀天下的名山大川，以对待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公的礼节祭祀五岳之神，以对待诸侯的礼节祭祀四渎之神，而各地诸侯只能祭祀他们各自封地内的名山大川。四渎，分别是长江、黄河、淮河、济水。天子在明堂、辟雍举行祭祀，而诸侯在泮宫举行祭祀。

周公既相成王【周公：西周初期著名政治家姬旦，曾辅助武王伐纣，成王年幼，周公摄政，制礼作乐，订立制度，从政治上和思想上巩固了西周的统治。他是儒家的理想人物的典型。既：已经，在……之后。相：辅佐。成王：西周第二代君主姬诵，武王之子。幼年登基，由叔父周公旦摄政;亲政之后分封诸侯，加强对地方的控制，奠定了周朝统治的基础。】，郊祀后稷以配天【郊祀：在国都郊外祭祀。后稷：周朝统治者的始祖，善于种植，据传他任尧舜农官，教民耕种。配：配享。】，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宗祀：在宗庙举行祭礼。后代祭祀祖宗，统称宗祀。文王：即姬昌，商纣王时封为西伯，为商末周族首领。他在位五十年，奠定了灭商的基础。上帝：即天帝。】。自禹兴而修社祀【社祀：祭土地神。】，后稷稼穑，故有稷祠，郊社所从来尚矣【郊社：祭天祀社。祭祀天地山川封禅等均谓郊祀，《史记》总称“封禅”。尚：久远。这一句谓祭祀天地的制度由来已久。】。

周公辅佐周成王以后，在郊祀时以后稷配天，宗庙祭祀时在明堂中祭文王以配上帝。自从禹兴起后，就开始设立社神，祭祀后土，后稷因为指导人民种植庄稼，所以有后稷的神庙，郊祭和社祭的由来已经很久远了。

自周克殷后十四世，世益衰，礼乐废，诸侯恣行【恣：放纵。】，而幽王为犬戎所败【幽王：西周最后一位君主，治政残苛，宠幸褒姒，废除太子宜臼，导致动乱，被申侯所杀。为……所：被。表被动的句式。犬戎：古代西戎种族名。申侯联合犬戎逐杀幽王，西周亡。】，周东徙雒邑【雒(luo)邑：周成王始营新邑，用以加强对东方商朝故土的统治。故址在今河南洛阳市西。周平王由西周国都镐京迁至雒邑，东周开始。】。秦襄公攻戎救周【秦襄公：春秋时秦君，西周灭亡，他护送平王东迁有功，被封为诸侯。】，始列为诸侯。

自从在周朝消灭殷朝后，历经了十四世，世道开始越来越衰败，礼乐制度都废弃了，诸侯们任意横行，而周幽王又被犬戎部族打败，致使周朝王室把京城往东迁到雒邑。秦襄公攻击犬戎，救援周王室，从此进入受封的诸侯行列。

秦襄公既侯【侯：封为诸侯。】，居西垂【西垂：秦人发祥地，其邑在今甘肃天水市西南100公里的犬丘;泛指周的西部疆域，即今甘肃天水地区。】，自以为主少暤之神【少暤：一般作少昊，传说中古代东夷部落首领，名挚，国号金天氏。这一句说秦自认为应当主持祭祀少昊的神灵。】，作西畤【西畤(zhi)：祭坛名，在西垂邑。】，祠白帝【白帝：西方天帝。旧说即少昊氏。】，其牲用骝驹黄牛羝羊各一云【牲：作为祭品的牛、猪、羊。骝驹：黑鬣赤身的幼年壮马。羝(di)羊：公羊。云：表示传疑，即向来是那样说的，事实与否不可确知。本篇多其例。】。

秦襄公成为诸侯以后，封地在西部的边陲地区，自认为应该主祭少暤这一西方的天神，因此修建西畤，用于祭祀白帝，祭祀用的牲畜是黑鬣的红马驹一匹与黄牛、公羊各一头。

其后十六年，秦文公东猎汧、渭之间【秦文公：东周初年秦君。汧(qian)：邑名，秦文公都于此，在今陕西陇县南;水名，东入渭水。渭：水名，源出甘肃渭源县，东流横贯陕西，在潼关县入黄河。】，卜居之而吉【卜：卜问。】。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属(zhu)：连接。】，其口止于鄜衍【鄜(fu)：即今陕西富县。衍：山坡低平之处。】。

过了十六年，秦文公在东边的汧水和渭水一带进行狩猎活动，占卜在这里定居的吉凶，结果得到吉兆。秦文公梦见有一条黄蛇从天上垂下来，蛇身附在地面，蛇口停在鄜地低平的山坡上。

文公问史敦【史敦：秦太史，名敦。太史掌占卜之事。】，敦曰：“此上帝之征，君其祠之。”于是作鄜畤【鄜畤：祭坛名。】，用三牲郊祭白帝焉【三牲：牛、羊、豕(猪)。】。

秦文公向一名叫敦的太史询问，敦说：“这是上帝发出的征兆，您应该祭祀它。”于是修建了鄜畤，用牛、羊、猪三种牲口作祭品在郊外祭祀白帝。

自未作鄜畤也【也：表停顿和话题转换。】，而雍旁故有吴阳武畤【雍：秦邑名，德公都于此，治所在今陕西凤翔县南。故：原来。吴阳：雍附近邑名。武畤：秦之前所筑祭地神的坛址。】，雍东有好畤【好畤：秦之前所筑祭天神的坛址。】，皆废无祠。

在没有修建鄜畤的时候，在雍邑近旁原来有吴阳用于祭祀地神的武畤，雍邑的东面还有祭天的好畤，全都荒废了，不再进行祭祀。

或曰【或：有人。不确指。】：“自古以雍州积高【积高：谓地势高敞。】，神明之隩【隩(yu)：四方之中可居之地。这一句谓雍州被认为是神明所居之处。】，故立畤郊上帝，诸神祠皆聚云。

有人说：“自古以来，由于雍州的地势高，在四方之中神明居住的地方，所以建立了畤，用于郊祭上帝，各种神灵的祠庙也都聚集在这里。

盖黄帝时尝用事【用事：谓举行祭祀之事。】，虽晚周亦郊焉。”其语不经见【经：时常。这一句说那种(即上文)说法不常遇到。】，缙绅者不道【缙(jin)绅：原是贵族的服饰，指代官吏。这两句表明了作者以疑传疑的科学态度。】。

大约在黄帝的时代就曾经举行过祭祀，即使到了周代的末期也有举行过郊祭。”这些话不见于经典，士大夫们不加称道。

作鄜畤后九年，文公获若石云【若石：旧说形如山鸡的玉石。】，于陈仓北阪城祠之【陈仓：山名，在陕西宝鸡市东。阪：山坡。】。

修建鄜畤九年以后，秦文公获得一块质地如玉的石头，在陈仓山北山坡上修筑城池、建立祠庙来祭祀它。

其神或岁不至【岁：一年。】，或岁数来，来也常以夜【以：于。这一句谓若石之神常在夜间到来。】，光辉若流星，从东南来集于祠城【集：鸟止于木叫集，此是停留居止的意思。】，则若雄鸡，其声殷云【殷：沉重。】，野鸡夜雊。以一牢祠【一牢：祭祀用的牺牲，单用一牛称一牢。】，命曰陈宝【命：称为。陈宝：祭神雉的祠名，称宝夫人祠，在陈仓山上。宝鸡由此得名。】。

它的神灵有时一年也不来一次，有时一年来好几次，经常是夜晚来临，光辉照耀，像流星一样，从东南方向而来聚集在这个祭祀城中，形状像一只雄鸡，发出殷殷般的雷鸣声，野鸡也在夜里啼叫。用一套牛、羊、猪来祭祀它，命名为陈宝。

作鄜畤后七十八年，秦德公既立，卜居雍，“后子孙饮马于河”，遂都雍。雍之诸祠自此兴【雍之诸祠：雍有五祠，秦宣公作密畤于渭南祠青帝;灵公作吴阳上畤祠黄帝，下畤祠炎帝;献公在栎阳(今陕西临潼东北)作畦畤祠白帝;汉兴后高祖作北畤祭黑帝。雍成为祭天圣地。】。

修建鄜畤以后的第七十八年，秦德公已经即位，占卜以后，认为在雍邑居住吉利，“后来他的子孙把疆域扩展到黄河沿岸”，于是就把国都建在雍邑。雍邑的各种神灵祭典从此开始兴起。

用三百牢于鄜畤。作伏祠【伏祠：祭六月伏神，杀狗于邑四门以御暑气。】，磔狗邑四门【磔(zhe)：分解动物的肢体。】，以御蛊灾【蛊(gu)：厉鬼造成的祸患。】。

因为崇尚白色，所以用三套白色的牛、羊、猪作为祭祀的牲畜，在鄜畤祭天。修建了伏日进行祭祀的祠庙。在城邑的四门，分解狗的肢体来祭神，借此防御蛊灾。

德公立二年卒。其后(六)〔四〕年，秦宣公作密畤于渭南【密畤：祭坛名。】，祭青帝【青帝：神话中的东方天帝。或说即太昊氏。】。

秦德公做了两年国君就去世了。这以后的第四年，秦宣公在渭水以南修建密畤，祭祀青帝这位东方天神。

其后十四年，秦穆公立【秦穆公：名任好，春秋五霸之一，他任用百里奚、蹇叔等著名谋臣，国势日强，称雄西戎。】，病卧五日不寤【寤(wu)：睡醒。】;寤，乃言梦见上帝，上帝命穆公平晋乱【晋乱：指晋献公宠幸骊姬，杀太子申生，其后群公子争位，导致互相残杀，国家陷于混乱。】。史书而记【史：史官，负责记事，掌管占卜和祭祀，文化往往由这些人垄断。】，藏之府【府：指收藏财物和图书的处所。】。而后世皆曰秦穆公上天。

这以后的第十四年，秦穆公做了国君即位，因为生病，躺在床上五天没有醒来；醒来后，说在梦中见到了上帝，上帝命令他平定晋国的内乱。史官把这件事记录下来，收藏在藏图书的府库内。结果后世的人都说秦穆公上天了。

秦穆公即位九年，齐桓公既霸【齐桓公：春秋五霸之一，姓姜，名小白，对内任用贤相管仲，改革政治，国家富强;对外主张“尊王攘夷”，平定东周王室内乱，制止戎狄进犯中原，并多次大会诸侯，订立盟约。】，会诸侯于葵丘【葵丘：邑名，在今河南兰考县东北。】，而欲封禅。管仲曰【管仲：春秋初期齐国著名政治家，名夷吾。】：“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

秦穆公在位的第九年，齐桓公做了诸侯的霸主，在葵丘会见各国诸侯，他想在这时举行封禅活动。管仲说：“古时候到泰山举行封礼和到梁父举行禅礼的君王共有七十二家，而我所记下来的只有十二家。

昔无怀氏封泰山【无怀氏：传说中远古帝王，在伏羲氏之前。】，禅云云【云云：山名，在山东泰安县东一百二十里，与梁父都是泰山的支脉。】;虑羲封泰山【虙(fu)羲：即伏羲。】，禅云云;神农封泰山，禅云云;炎帝封泰山【炎帝：神农氏之后。】，禅云云;黄帝封泰山，禅亭亭【亭亭：也是泰山支脉，在泰安县西。】;颛顼封泰山【颛(zhuan)顼(xu)：传说中古帝王名，号高阳氏。】，

过去无怀氏到泰山行封礼，到云云山行禅礼；伏羲到泰山行封礼，到云云山行禅礼；神农到泰山行封礼，到云云山行禅礼；炎帝到泰山行封礼，到云云山行禅礼；黄帝到泰山行封礼，到亭亭山行禅礼；颛顼到泰山行封礼，

禅云云;帝喾封泰山【帝喾(ku)：传说中古帝王名，号高辛氏。】，禅云云;尧封泰山，禅云云;舜封泰山，禅云云;禹封泰山，禅会稽【会稽：山名，在今浙江绍兴市南。原名茅山、苗山，又名防山，因夏禹曾在此会合诸侯，计功封爵，而名会稽。】;汤封泰山，禅云云;周成王封泰山，禅社首【社首：山名，在今泰安县西南。】：皆受命然后得封禅。”

到云云山行禅礼；喾帝到泰山行封礼，到云云山行禅礼；尧到泰山行封礼，到云云山行禅礼；舜到泰山行封礼，到云云山行禅礼；禹到泰山行封礼，到会稽山行禅礼；汤到泰山行封礼，到云云山行禅礼；周成王到泰山行封礼，到社首山行禅礼。他们都是承受天命登上帝王之位然后祭祀天地，举行封禅活动的。”

桓公曰：“寡人北伐山戎【山戎：也称北戎，即鲜卑族，居于今河北北部，常为春秋齐、郑、燕的祸患。】，过孤竹【孤竹：古国名，在今河北卢龙县南。】;西伐大夏【大夏：陕北黄土高原。】，涉流沙【流沙：中原以西的大漠地区。】，束马悬车【束马悬车：指裹扎马脚，挂牢车辆，是行路的防滑安全措施。】，上卑耳之山【卑耳之山：卑耳山，即辟耳山，在今山西平陆县附近。】;南伐至召陵【召(shao)陵：地名，在今河南郾县东。】，登熊耳山以望江、汉【熊耳山：在今河南卢氏县。江：长江。汉：汉水。】。

齐桓公说：“我到北方讨伐山戎部族，经过孤竹国；向西讨伐大夏，穿过流沙，勒紧马匹，悬挂着车辆，登上了卑耳山；向南征伐到了召陵，登上了熊耳山，远远眺望长江、汉水。

兵车之会三【兵车之会：指用武力征伐而会盟。此指鲁庄公十年在北杏(今山东东阿县北)与鲁、宋、陈、蔡等国会盟以平定宋国内乱;僖公四年桓公率诸侯军队攻入蔡国得胜并进而伐楚;僖公六年会合宋、陈、卫、曹等国伐郑。】，而乘车之会六【乘车之会：指乘普通车子进行外交会盟。此指鲁庄公十四年、十五年两会于鄄(今山东鄄城县北)，十六年盟于幽(今河北北部及辽宁一带)，僖公五年会于首止(今河南睢县东南)与鲁、宋、陈、卫、郑、许、曹等国确立周惠王长子襄王继承权，八年盟于洮(今鄄城县西)表示效忠周室，九年会于葵丘。】，九合诸侯【九合：即上述九次盟会。】，一匡天下【匡：扶持。这一句说拯救天下，一说专指拥立周襄王事。】，诸侯莫违我【莫：没有人。】。

召集诸侯军队会同作战有三次，乘车来与诸侯会盟有六次，共九次会合诸侯，匡正了天下，诸侯之中没有人违背我的意志。

昔三代受命【三代：夏、商、周。】，亦何以异乎?”于是管仲睹桓公不可穷以辞【于是：在这(时候)。穷：穷尽。这一句谓管仲发现不能凭言辞打消桓公欲行封禅的念头。】，因设之以事【因：于是就。设之以事：指有意提出一些难以达到的条件作为障碍来说服桓公。】，曰：

过去夏、商、周三代帝王承受天命，和我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同呢？”于是管仲看出不能用言辞说服齐桓公，因而想用其他事物来说服他，说：

“古之封禅，鄗上之黍【鄗(hao)上：古地名。】，北里之禾【北里：也是古地名。禾：粮食通称，此专指粟。】，所以为盛【所以：用以……(的东西)。整个句子谓古代的封禅，鄗上之黍、北里之禾，是用来盛入礼器的祭品。】;江淮之间，一茅三脊【一茅三脊：指茅草茎上有三条棱，被认为是灵茅。】，所以为藉也【藉(jie)：古代将白茅铺地而坐。】。

“古代进行封禅，要用鄗上山出产的黍子，北里出产的粟，来作祭祀的食物；用一种生长在长江、淮河一带，茅杆上有三条棱脊的灵茅，作为铺在地上的草垫子。

东海致比目之鱼【致：得到，求得。比目之鱼：此当指两鱼各有一目，比合才得游行。】，西海致比翼之鸟【比翼之鸟：传说有鸟一目一翅，两相辅助而飞。】，然后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

要送来在东方极远海域才能捕得的比目鱼，以及在西方极远海域才能捕获的比翼鸟，然后还要有不召集而自发来到的奇物十五种。

今凤凰麒麟不来【凤凰麒麟：祥瑞的鸟兽。】，嘉谷不生【嘉谷：谓被当作表示祥瑞的特别的禾穗。】，而蓬蒿藜莠茂【蓬蒿藜莠(you)：指各种恶草。】，鸱枭数至【鸱枭(chi xiao)：猫头鹰，被视为不祥之鸟。数：屡次。】，而欲封禅，毋乃不可乎【毋乃：难道不。表疑问的副词。】?”于是桓公乃止。

现在凤凰、麒麟没有到来，嘉祥的谷物没有长出，而蓬、蒿、藜、莠等秽草却生长得茂盛，猫头鹰等恶鸟多次飞来，这时还想去封禅，恐怕不合适吧？”于是齐桓公就取消了封禅的计议。

是岁，秦穆公内晋君夷吾【内：同“纳”，接纳。夷吾：即后来的晋惠公。】。其后三置晋国之君【三置晋国之君：指秦穆公相继安置晋惠公、晋怀公、晋文公。】，平其乱。穆公立三十九年而卒。

这一年，秦穆公把晋国国君夷吾送回晋国即位。这以后他接连三次替晋国立了国君（惠公、怀公、文公），平定了晋国的内乱。秦穆公在位三十九年后去世。

其后百有馀年【其后百有馀年：秦穆公卒于公元前621年;而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卒于前479年，故说“其后百有余年”。】，而孔子论述六艺【六艺：即《六经》，指儒家奉为经典的《诗》、《书》、《礼》、《乐》、《易》、《春秋》。】，传略言易姓而王【传(zhuan)：指阐述儒家经义的文字。略：记载事迹大略的文字。易姓：改换宗族。王(wang)：称王。】，封泰山禅乎梁父者七十馀王矣【乎：于。】，其俎豆之礼不章【俎豆：盛祭品的礼器，此代指礼仪。章：同“彰”，明显。】，盖难言之。

这以后过了一百多年，就有孔子论述六艺，传文中大致记载了历代改朝换姓的帝王去泰山行封礼、去梁父山行禅礼的有七十多位，他们封禅时用的祭品、祭器制度都记载得不明确，大概很难说明白原因。

或问禘之说【禘(di)：祭名，天子祭祖先的隆重大典。】，孔子曰：“不知。知禘之说，其于天下也视其掌【其：大概，表推测语气的副词。于：对于。这一句是撮述《论语·八佾》第十一章的文意，是说如果是懂得禘礼的人，他治理天下大概如同看自己的手掌那样轻而易举。】。”(诗)云纣在位，文王受命，政不及泰山【政不及泰山：指周文王虽然受命而没有登泰山行封禅之礼。】。

有人问询禘祭的礼仪，孔子说：“不知道。知道了禘祭的礼仪，那么处理天下大事就像看自己的手掌一样清楚、易行了。”《诗经》中说，商纣王还在位时，周文王就是承受了天命，但政事中没有封泰山的事。

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宁而崩【崩：古称帝王之死。】。爰周德之洽维成王【爰：因此。洽：普及。维：为，是。这一句谓因此周朝德泽的普及天下是成王实现的。】，成王之封禅则近之矣【近之：差不多。这一句谓周成王行封禅是差不多合于典常的。】。及后陪臣执政【陪臣：诸侯的大夫对周天子自称陪臣，大夫的家臣也叫陪臣。】，季氏旅于泰山【季氏：鲁国大夫。旅：祭山川之礼名。】，仲尼讥之【仲尼讥之：泰山只有天子才能祭祀，季康子作为天子的陪臣，却去祭泰山，是越礼的行为，孔子对此进行了批评，事见《论语·八佾》第六章。】。

周武王攻克殷商两年后，天下还没有安定就去世了。于是周朝德政的普及要从周成王说起，周成王去进行封禅活动就近乎合情合理了。等到以后诸侯国的陪臣执掌政事，鲁国的季孙氏也到泰山举行旅祭，孔子就讥刺他。

是时苌弘以方事周灵王【苌弘：周大夫。方：方术。事：服事。】，诸侯莫朝周;周力少，苌弘乃明鬼神事，设射貍首【设射貍首：设置射杀象征诸侯的貍首的巫术，用以诅咒和胁迫不朝天子的诸侯。】。貍首者，诸侯之不来者。

这个时候苌弘用方术替周灵王效力，诸侯们没有谁去朝见周天子，周天子的力量弱小，苌弘就宣扬有关于鬼神的事例，设立了射箭唱《狸首》的仪式。狸首，就代表那些不来朝见的诸侯。

依物怪欲以致诸侯【物：也是鬼怪之意。这一句谓试图用鬼怪神异之事来招引诸侯到周纳贡致敬。】。诸侯不从，而晋人执杀苌弘【执：逮住。周灵王时晋大夫范吉射、中行寅作乱，晋人借机兴兵进犯周室，苌弘被杀。】。周人之言方怪者自苌弘【自：从……开始。】。其后百馀年，秦灵公作吴阳上畤，祭黄帝;作下畤，祭炎帝。

想凭借神怪的力量招致诸侯来朝。诸侯们没有听从，而晋国人抓住了苌弘，并把他杀死了。周朝人谈论方术怪异的风气是从苌弘开始的。这以后过了一百多年，秦灵公在吴阳修建了上畤，祭祀黄帝；修建了下畤，祭祀炎帝。

后四十八年，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太史：掌管起草文书、策命诸侯卿大夫，记载史事，编写史书，负责天文历法、占卜祭祀的官员。儋(dan)：人名。】：“秦始与周合【秦始与周合：指周秦为一体，周孝王封非子于秦。】，合而离【合而离：周平王封秦襄公为诸侯，秦因而摆脱周室附庸的地位而独立发展，事在公元前771年。】，五百岁当复合【复合：指秦昭王五十二年灭周，事在公元前256年，上距平王封襄公凡516年，故言“五百年”。】，合十七年而霸王出焉【霸王出：指秦王政亲政，在公元前239年，上距灭周十七年。】。”

此后四十八年，周朝太史儋去拜见秦献公的时候说：“秦国当初和周朝是合在一起的，结合以后又分离，经过五百年应当再次合在一起，结合十七年后会有出现霸王。”

栎阳雨金【栎阳：秦献公建都之地，在今陕西临潼县东北。雨(yu)：落下。】，秦献公自以为得金瑞，故作畦畤栎阳【畦(qi)畤：祭坛名。】，而祀白帝。

栎阳下雨，有黄金随雨落下，秦献公自己认为得到了五行中金的祥瑞，因此在栎阳修建了畦畤来祭祀白帝。

其后百二十岁而秦灭周【其后百二十岁而秦灭周：指太史儋预言(公元前374年)后一百二十年(公元前256年)秦灭周。实有一百一十八年，举成数称一百二十。】，周之九鼎入于秦。或曰宋太丘社亡【太丘：地名，在今河南永城县西北。社亡：社主(土地神)或社址失去。】，而鼎没于泗水彭城下【泗水：在山东中部，源出泗水县东蒙山南麓。彭城：县名，在今江苏徐州市。】。其后百一十五年而秦并天下【其后百一十五年而秦并天下：秦惠王在公元前337年称王，下距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天下为一百一十五年。】。

这以后过了一百二十年，秦国消灭了周朝，周朝的九鼎进入秦国。有人说宋的右陵太丘社中的社坛被摧毁后，有一只鼎沉没在彭城城下的泗水河中。这以后过了一百一十五年，秦国统一了天下。

所谓“封禅”，原是古代两种特殊的祭祀天地的仪式。君主即位后，在泰山上筑土为坛祭天，表示报答上天之功，称为“封”;又在泰山下的小山梁父山上分划区域祭地，表示报答大地之功，称为“禅”。这是帝王礼神活动的最高形式，“封禅”也成为了此类有关活动的代表名称。《封禅书》记载了从上古直到汉武帝三千年间帝王祭祀天地山川鬼神的传闻和事实，特别着重写了汉武帝的封禅和崇尚鬼神的种种活动。这洋洋万言的恢宏大论，是一部很有系统的上古君主礼神活动简史。同时，它也从人神关系的角度较为集中地反映了作者信奉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历史观，因而《封禅书》也是研究司马迁思想的重要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