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12本纪·秦始皇本纪第六【1】

秦始皇帝者，秦庄襄王子也。庄襄王为秦质子于赵【质子：被派到订约国作人质的国王的儿子或要人。质，抵押。庄襄王当时以昭王之孙的身份被抵押在赵国。】，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取：同“娶”。】，生始皇。

秦始皇帝，是秦国庄襄王的儿子。庄襄王曾以秦昭王的孙子的身份作为人质抵押在赵国，在那里看见吕不韦的妾，十分喜爱，就娶了她，生了始皇。

以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于邯郸【以：在，于。】。及生，名为政，姓赵氏。

秦始皇是秦昭王四十八年（前529）在邯郸出生的。出生后，起名叫政，姓赵。

年十三岁，庄襄王死，政代立为秦王。当是之时，秦地已并巴、蜀、汉中，越宛有郢，置南郡矣；

在他十三岁那年，庄襄王去世，政继承王位做了秦王。这时候，秦国的疆域已吞并了巴郡、蜀郡和汉中，跨过宛县占据了楚国的郢（ｙǐｎｇ，影）都，设置了南郡；

北收上郡以东，有河东、太原、上党郡【有：占有，据有。】；东至荥阳，灭二周【二周：东周和西周，周末两个小国。详见《周本纪》。】，置三川郡。

往北收取了上郡以东，占据了河东、太原和上党郡；往东到荥阳，灭掉西周、东周两国，设置了三川郡。

吕不韦为相，封十万户，号曰文信侯。招致宾客游士，欲以并天下。

吕不韦为相国，封十万户，封号是文信侯。招揽宾客游士，想借此吞并天下。

李斯为舍人。蒙骜、王齮、麃公等为将军。王年少，初即位，委国事大臣【委：托付，委托。】。

李斯为舍人。蒙骜、王齮、麃公等为将军。秦王年纪小，刚刚登上位，把国事委托给大臣们。

晋阳反，元年，将军蒙骜击定之。二年，麃公将卒攻卷，斩首三万。三年，蒙骜攻韩，取十三城。王齮死。

晋阳发生叛乱，始皇元年（前246），将军蒙骜前去讨伐，平定了叛乱。二年（前245），麃公率兵攻打卷（ｑｕāｎ，圈）邑，杀了三万人。三年（前244）蒙骜攻打韩国，夺取十三座城邑。王齮死了。

十月，将军蒙骜攻魏氏篸、有诡。岁大饥【岁：年成。】。四年，拔、有诡【拔：攻取，占领。】。三月，军罢。秦质子归自赵，赵太子出归国。

将军蒙骜攻打魏国篸（ｃｈàｎｇ，畅）、有诡。这年发生严重饥荒。四年（前243），攻取了邑、有诡。三月，停止进军。秦国人质从赵国返国，赵国太子也从秦国回赵。

十月庚寅，蝗虫从东方来，蔽天。天下疫。百姓内粟千石【内（ｎà，纳）：同“纳”，交纳。】，拜爵一级【拜爵：授予爵位。】。

十月庚寅日，蝗虫从东方飞来，遮天蔽日。全国瘟疫流行。老百姓献上一千石粮食，授给爵位一级。

五年，将军骜攻魏，定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皆拔之，取二十城。初置东郡。

五年（前242），将军蒙骜攻打魏国，平定了酸枣、燕邑、虚邑、长平、雍丘、山阳城，全部攻下来，夺取了二十个城邑。开始设置东郡。

冬雷。六年，韩、魏、赵、卫、楚共击秦，取寿陵。秦出兵，五国兵罢。

这年冬天打雷了。六年（前241），韩国、魏国、赵国、卫国、楚国一起进攻秦国，攻占了寿陵邑。秦国派出军队，五国停止了进军。

拔卫，迫东郡【迫：迫近，逼近。】，其君角率其支属徙居野王【支属：亲属。】，阻山以保魏之河内【阻：恃，依仗。】。

秦国攻下卫国，逼近东郡，卫君角率领他的宗族迁居到野王，凭借山势险阻，保住了魏国的河内。

七年，彗星先出东方，见北方【见：同“现”，出现。】，五月见西方。将军骜死。以攻龙、孤、庆都，还兵攻汲。彗星复见西方十六日。夏太后死。

七年（前240），彗星先在东方出现，又在北方出现，五月，又在西方出现。将军蒙骜在攻打龙、孤、庆都时战死了，秦军回师进攻汲县。彗星又在西方连续出现了十六天。夏太后去世。

八年，王弟长安君成蟜将军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于临洮。

八年（前239），秦王弟长安君成蟜（ｊｉāｏ，骄）率领军队攻打赵国，在屯留造反了，结果他手下的军官都被杀死，那里的百姓被迁往临洮（ｔáｏ，逃）。

将军壁死，卒屯留、蒲鶮反，戮其尸【“王弟”至“戮其尸”一段：原文意思不清，参考《会注考证》所引钱大昕说和梁玉绳引许周生说，此段原文或应作“王弟长安君成蟜（ｊｉāｏ，骄）将军击赵，反陈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于临洮。将军壁死，卒屯留蒲鶮反，死，戮其尸。”“壁”，是前来讨伐成蛟的将军之名。“蒲鶮”是陈留地方一个士兵的名字。译文据此。】。河鱼大上，轻车重马东就食【重：《集解》引徐广曰：“一无此‘重’字。”是。按八年事段中华书局点校本原和“晋阳反”段为一大段，今据文章单辟一段。】。

前来讨伐成蟜的将军壁死了，屯留人士兵蒲鶮（ｈè，鹤）。又造反，结果战死，死后还遭到鞭戮尸体的酷刑。黄河的鱼大批涌上岸边，人们赶着马车到东方去找食物。

嫪毐封为长信侯。予之山阳地【予：给予。】，令毐居之。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驰猎恣毐【苑囿：畜养禽兽的地方。大曰苑，小曰囿。恣：听凭，任凭。】。事无大小皆决于毐【无：无论。】。又以河西太原郡更为毐国。【更：改。按此段与下两段中华书局点校本原为一段，今据文意分为三段。】

嫪毐（ｌàｏǎｉ，涝矮）被封为长信侯，赐给他山阳的土地，让他居住在那里。宫室、车马、衣服、园林、打猎都听凭嫪毐的意愿。事情无论大小全由嫪毐决定。又把河西太原郡改为嫪毐的封国。

九年，彗星见，或竟天【竟天：划过整个天空。竟，从头至尾。】。攻魏垣、蒲阳。四月，上宿雍。

九年（前238），彗星又出现了，有时划过整个天空。进攻魏国的垣邑和蒲阳邑。四月，秦王留宿在雍地。

己酉，王冠【冠（ｇｕàｎ，贯）：古代贵族子弟到二十岁时举行加冠仪式，表示成年。实际上秦始皇当时已经二十二岁。】，带剑【带剑：也是表示已经成年的一种仪式。带剑以显威仪。】。

己酉日，秦王举行表示已经成年的加冠礼，佩带宝剑。

长信侯毐作乱而觉，矫王御玺及太后玺以发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矫：假托，盗用。御玺：皇帝的印。县：古代天子所管辖之地，在京都千里以内，即王畿。君公：首领。】，将欲攻蕲年宫为乱【蕲（ｑí，其）年宫：在雍。当时为始皇住处。】。

长信侯嫪毐作乱的事被发觉，他盗用秦王的大印和太后的印玺，发动京城部队和侍卫、官骑、戎狄族首领、家臣，企图攻打蕲（ｑí，其）年宫，发动叛乱。

王知之，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卒攻毐。战咸阳，斩首数百，皆拜爵，及宦者皆在战中【皆：《会注考证》引李笠曰：“‘者’下‘皆’字疑涉上句误衍。”译文从此说，删去“皆”字。】，亦拜爵一级。

始皇得知后，命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兵攻击嫪毐。在咸阳作战中，杀死数百人，秦王都授给他们以爵位，连同参战的宦官，也授给爵位一级。

毐等败走。即令国中：有生得毐【生得：活捉。】，赐钱百万；杀之，五十万。尽得毐等。

嫪毐等人战败逃走。当即通令全国：如谁活捉到嫪毐，赐给赏钱一百万；杀掉他，赐给赏钱五十万。嫪毐等人全部被抓获。

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皆枭首【枭首：古代酷刑之一，割下犯人的头，悬挂在木竿上。】。车裂以徇【车裂：也叫车磔（ｚｈé，折）。古代酷刑之一，把犯人绑在几辆车上，拖裂肢体。徇：示众。】，灭其宗【宗：同祖，同族。】。

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都被判处枭（ｘｉāｏ，消）刑，即斩下头颅悬挂在木竿上。对嫪毐处以五马分尸的车裂之刑以示众，并灭了他的家族。

及其舍人【及：至于。】，轻者为鬼薪【鬼薪：拾柴以供王家宗庙之用，即为王家宗庙服劳役，是秦代的徒刑之一，刑期三年。】。及夺爵迁蜀四千余家，家房陵【家：安家，居住。】。

至于他的家臣，罪轻的处以鬼薪之刑，即服为宗庙打柴三年的劳役。还有四千余家被剥夺了官爵，迁徙到蜀郡，住在房陵县。

是月寒冻，有死者。杨端和攻衍氏。彗星见西方，又见北方，从斗以南八十日【从斗以南：从北斗往南。斗，北斗星。】。

这个月虽属孟夏，但十分寒冷，有冻死的人。杨端和进攻衍氏邑。彗星出现在西方，不久又出现在北方，从北斗往南接连出现了八十天。

十年，相国吕不韦坐嫪毐免【坐：定罪，由……而获罪。免：免官。】。桓齮为将军。齐、赵来置酒。齐人茅焦说秦王曰【说（ｓｈｕì，税）：游说，劝说。】：

十年（前237），相国吕不韦因受嫪毐牵连而被罢官。桓齮为将军。齐国和赵国派来使臣摆酒祝贺。齐国人茅焦劝说秦王道：

“秦方以天下为事，而大王有迁母太后之名，恐诸侯闻之，由此倍秦也【倍：同“背”，违背，背叛。】。”秦王乃迎太后于雍而入咸阳，复居甘泉宫【甘泉宫：咸阳南宫。】。

“秦国正以夺取天下为大事，而大王有流放太后的名声，恐怕诸侯听说了，因此而背弃秦国啊。”秦王于是把太后从雍地接回咸阳，仍让她住在甘泉宫。

大索【索：搜索。】，逐客【逐客：驱逐居留在秦国的客卿。】。李斯上书说【李斯上书：指李斯的《谏逐客书》，见《李斯列传》。】，乃止逐客令。李斯因说秦王，请先取韩以恐他国，于是使斯下韩【下：使降服，制服。】。

秦国大规模地进行搜索，驱逐在秦国做官的别国人。李斯上书劝说，秦王才废止了逐客令。李斯借机劝说秦王，建议首先攻取韩国，以此来恐吓其它国家，于是秦王派李斯去降服韩国。

韩王患之，与韩非谋弱秦【弱秦：削弱秦国。弱，使弱。】。大梁人尉缭来，说秦王曰：

韩王为此而担忧，就跟韩非谋划削弱秦国。大梁人尉缭来到秦国，劝说秦王道：

“以秦之强，诸侯譬如郡县之君，臣但恐诸侯合从【合从（ｚòｎｇ，纵）：南北叫“纵”，“合纵”就是山东六国联合抗秦。从，同“纵”。】，翕而出不意【翕（ｘī，吸）：收敛，集聚。】，此乃智伯、夫差、湣王之所以亡也【智伯：知瑶，又叫荀瑶，春秋末晋国执政的卿，势大而骄横，被韩、赵、魏三家所灭。事详《晋世家》。夫差：春秋末吴国君主，其父阖闾为越王勾践所伤而死。夫差誓报父仇，大败越国。后伐齐，又与晋争霸中原，越乘虚伐吴，吴终于为越王勾践所灭，夫差自杀。事详《越王勾践世家》。湣王：战国时齐国君主，曾与秦昭王争为帝，后在燕将乐毅率领诸侯之兵击齐时，被相国淖齿所杀。事详《齐太公世家》。】。

“凭着秦国这样强大，诸侯就象郡县的首脑，我只担心山东各国合纵，联合起来进行出其不意的袭击，这就是从前智伯、夫差、湣（ｍǐｎ，敏）王所以灭亡的原因所在。

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以乱其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

希望大王不要吝惜财物，给各国权贵大臣送礼，利用他们打乱诸侯的计划，这样只不过损失三十万金，而诸侯就可以完全消灭了。”

秦王从其计，见尉缭亢礼【亢礼：行平等之礼。】，衣服食饮与缭同。缭曰：“秦王为人，蜂准【蜂准：高鼻子。】，长目，挚鸟膺【挚：通“鸷”，猛禽。膺（ｙīｎｇ，英）：胸。】，豺声，少恩而虎狼心，

秦王听从了他的计谋，会见缭时以平等的礼节相待，衣服饮食也与尉缭一样。尉缭说：“秦王这个人，高鼻梁，大眼睛，老鹰的胸脯，豺狼的声音，缺乏仁德，而有虎狼之心，

居约易出人下【约：穷困。出人下：意思是屈居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布衣：庶人之服，借指平民。】，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身自下我：意思是亲自对我谦下。】。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诚使：如果。】，天下皆为虏矣【虏：奴隶。】。不可与久游【游：交往。】。”

穷困的时候容易对人谦下，得志的时候也会轻易地吃人。我是个平民，然而他见到我总是那样谦下。如果秦王夺取天下的心愿得以实现，天下的人就都成为奴隶了。我不能跟他长久交往。”

乃亡去【亡去：逃离。】。秦王觉，固止，以为秦国尉，卒用其计策。而李斯用事【用事：掌权。】。

于是逃走，秦王发觉，坚决劝止，让他当秦国的最高军事长官，始终采用了他的计谋。李斯执掌国政。

十一年，王翦、桓齮、杨端和攻邺，取九城。王翦攻阏与、橑杨，皆并为一军。

十一年（前236），主将王翦、次将桓齮、末将杨端和三军并为一军去攻打邺邑，没有攻下，先夺取了九座城邑。王翦就另外去攻打阏（è，恶）与、橑（ｌｉáｏ，辽）杨，留下王橑继续攻打邺邑。

翦将十八日，军归斗食以下，什推二人从军。取邺安阳，桓齮将【以上一段记述错乱不明。《会注考证》引梁玉绳曰：“盖是役也，王翦为主将，桓齮为次将，杨瑞和为末将，并军伐赵。攻邺未得，先取九城，王翦遂别攻阏与、橑阳，而留桓齮攻邺。齮即取邺，翦复令齮攻橑阳，己独攻阏与，皆取之。”又：安阳，当为栎阳之误。译文参用此说。斗食，指俸禄较低的官吏，年俸不满百石，所给俸秩以斗计算，所以叫斗食。什，同“十”。】。

王翦统率军队十八天，让军中年俸禄不满百石的小官回家，十人中挑选二人留在军队。桓齮夺取了邺城，王翦又命令他率兵去攻打栎阳，自己攻打阏与，都攻了下来。

十二年，文信侯不韦死，窃葬【窃葬：私葬，偷葬。《索隐》云：“不韦饮鸩死，其宾客数千人窃共葬于洛阳北芒山。”】。其舍人临者【临（ｌìｎ，吝）：哭吊死者。】，晋人也逐出之；秦人六百石以上夺爵，迁；五百石以下不临，迁，勿夺爵。

十二年（前235），文信侯吕不韦死去，被其宾客偷偷安葬在洛阳北芒山。对于他的家臣参加哭吊的，如是晋国人，就赶出国境；如是秦国人，俸禄在六百石以上的官剥夺其爵位，迁到房陵；俸禄在五百石以下而未参与哭吊的，也迁到房陵，但不剥夺爵位。

自今以来【自今以来：从今以后。】，操国事不道如嫪毐、不韦者籍其门【籍，编入簿册，登记。】，视此【视此：比照这些。视，比。】。

从此以后，掌管国事不遵循正道象嫪毐、吕不韦这样的，，就登记没收他的家人充作奴隶，不得做官，全部照此办理。

秋，复嫪毐舍人迁蜀者。当是之时，天下大旱，六月至八月乃雨。

秋天，免除迁居蜀郡的嫪毐家臣的赋税徭役。这时，全国大旱，从六月起，直到八月才下了雨。

十三年，桓齮攻赵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王之河南【之：往，到……去。】。正月，彗星见东方。

十三年（前234），桓齮攻打赵国平阳邑，杀了赵将扈（ｈù，护）辄，斩首十万人。秦王到河南去。正月，彗星出现在东方。

十月，桓齮攻赵。十四年，攻赵军于平阳，取宜安，破之，杀其将军。

十月，桓齮攻打赵国。十四年（前233），在平阳攻击赵军，攻占了宜安，打败了赵国军队，杀死了赵国的将军。

桓齮定平阳、武城。韩非使秦，秦用李斯谋【秦用李斯谋：韩王曾遣韩非使秦，秦王悦之，后因李斯毁之，秦王扣留韩非，终被李斯害死于秦。详见《老庄韩非列传》。】，留非【留：羁留，扣留。】，非死云阳。韩王请为臣。

桓齮平定了平阳、武城。韩非出使到秦国，秦国采纳了李斯的计谋，扣留了韩非，韩非死在云阳。韩王请求向秦称臣。

十五年，大兴兵，一军至邺，一军至太原，取狼孟。地动。

十五年（前232），秦国大举出兵，一路到达邺县，一路到达太原，攻占了狼孟。这一年发生了地震。

十六年九月，发卒受地韩南阳假守腾【“发卒”句：《会注考证》引方苞曰：“发卒受韩南阳地，而使内史腾为假守也。”假，代理。】。初令男子书年【书年：报写年龄。这是为了便于征发兵卒，徭役。】。魏献地于秦。秦置丽邑。

十六年（前231）九月，派军队去接收原韩国南阳一带土地，任命腾为代理南阳太守。开始命令男子登记年龄，以便征发兵卒、徭役。魏国向秦国献地。秦国设置丽邑。

十七年，内史腾攻韩，得韩王安，尽纳其地，以其地为郡，命曰颍川。地动。华阳太后卒。民大饥。

十七年（前230），内史腾去攻打韩国，擒获了韩王安，收缴了他的全部土地。把那个地方设置为郡。命名为颍川郡。又发生了地震。华阳太后去世。人民遭遇到大饥荒。

十八年，大兴兵攻赵，王翦将上地【将上地：统率上地的秦军。】，下井陉，端和将河内，羌瘣伐赵，端和围邯郸城。

十八年（前229），秦大举兴兵攻赵，王翦统率上地的军队，攻占了井陉。杨端和率领河内的军队，羌瘣（ｈｕì，会）攻打赵国，杨端和包围了邯郸城。

十九年，王翦、羌瘣尽定取赵地东阳，得赵王。引兵欲攻燕，屯中山。

十九年（前228），王翦、羌瘣全部平定打下了赵国的东阳，俘获赵王。他们又想率兵攻打燕国，驻扎在中山。

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坑之【坑：坑埋，活埋。】。秦王还，从太原。上郡归。始皇帝母太后崩。

秦王到邯郸去，找到当初与秦王生在赵国时的母家有仇的那些人，把他们全部活埋了。秦王返回，经由太原、上郡回到都城。秦始皇的母太后去世。

赵公子嘉率其宗数百人之代，自立为代王，东与燕合兵，军上谷【军：驻扎。】，大饥。

赵公子嘉率领他的宗族几百人到代地，自立为代王，向东与燕国的军队会合，驻扎在上谷郡。这年发生大饥荒。

二十年，燕太子丹患秦兵至国【患：担心。】，恐，使荆轲刺秦王【荆轲刺秦王：事详《刺客列传》。】。秦王觉之，体解轲以徇【体解：就是肢解，古代分解肢体的酷刑。】，而使王翦、辛胜攻燕。

二十年（前227），燕太子丹担心秦国军队打到燕国来，十分恐慌，派荆轲去刺杀秦王。秦王发现了，处荆轲以肢解之刑来示众，然后就派遣王翦、辛胜去攻打燕国。

燕、代发兵击秦军，秦军破燕易水之西。二十一年，王贲攻（蓟）［荆］。乃益发卒，诣王翦军【益：增加。诣：往，到。】，遂破燕太子军，取燕蓟城，得太子丹之首。

燕国、代国发兵迎击秦军，秦军在易水西边击溃了燕军。二十一年（前226），王贲（ｂēｎ，奔）去攻打楚国。秦王增派援兵到王翦军队中去，终于打败燕太子的军队，攻占了燕国的蓟城，拿到了燕太子丹的首级。

燕王东收辽东而王之【王（ｗàｎｇ，旺）之：在那里称王。】。王翦谢病老归【谢病：推说有病。老妇：告老还乡。】。新郑反。昌平君徙于郢。大雨雪【雨雪：下雪。】，深二尺五寸。

燕王向东收取了辽东郡的地盘，在那里称王。王翦推说有病，告老还乡。新郑造反。昌平君被迁谪到郢城。这一年下了大雪，雪厚二尺五寸。

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坏，其王请降，尽取其地。

二十二年（前225），王贲去攻打魏国，引汴河的水灌大梁城，大梁城墙塌坏，魏王假请求投降，秦军取得了魏国的全部土地。

二十三年，秦王复召王翦，强起之【强（ｑｉǎｎｇ，抢）起之：勉强起用他。】，使将击荆。取陈以南至平舆，虏荆王。

二十三年（前224），秦王再次诏令征召王翦，强行起用他，派他去攻打楚国。攻占了陈县往南直到平舆县的土地，俘虏了楚王。

秦王游至郢陈。荆将项燕立昌平君为荆王，反秦于淮南。二十四年，王翦、蒙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

秦王巡游来到郢都和陈县。楚将项燕拥立昌平君做了楚王，在淮河以南反秦。二十四年（前223），王翦、蒙武去攻打楚国，打败楚军，昌平君死，项燕于是也就自杀了。

二十五年，大兴兵，使王贲将，攻燕辽东，得燕王喜。还攻代，虏代王嘉。王翦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降越君：使越君降服。越君，越族首领。楚威王已灭越国，其余族不称王，自称君。】，置会稽郡。五月，天下大酺【酺（ｐú，蒲）：命令特许的大聚饮。秦汉时，三人以上无故聚饮有禁，违者罚金四两。秦灭韩、赵、魏、燕、楚五国，下令特许聚饮，以示庆祝。】。

二十五年（前222），大规模举兵，派王贲为将领，攻打燕国的辽东郡，俘获燕王姬喜。回来时又进攻代国，俘虏了代王赵嘉。王翦于是平定了楚国的长江以南一带，降服了越族的首领，设置了会稽郡。五月，秦国为庆祝灭掉五国而下令特许天下聚饮。

二十六年，齐王建与其相后胜发兵守其西界，不通秦【不通秦：不与秦国来往。】。秦使将军王贲从燕南攻齐，得齐王建。

二十六年（前221），齐王田建和他的相国后胜派军队防守齐国西部边境，断绝和秦国的来往。秦王派将军王贲经由燕国往南进攻齐国，俘获了齐王田建。

秦初并天下，令丞相、御史曰：“异日韩王纳地效玺【异日：往日，先前。效：献。】，请为藩臣【藩臣：为朝廷守边的属臣。】，已而倍约【已而：不久。】，与赵、魏合从畔秦【畔：通“叛”。】，故兴兵诛之【诛：讨伐。】，虏其王。

秦国刚统一天下，命令丞相、御史说：“从前韩王交出土地献上印玺，请求做守卫边境的臣子，不久又背弃誓约，与赵国、魏国联合反叛秦国，所以派兵去讨伐他们，俘虏了韩国的国王。

寡人以为善，庶几息兵革【庶几：也许，或许。息兵革：停止战争。兵革，本为兵器和甲胄，这里借指战争。】。赵王使其相李牧来约盟，故归其质子。已而倍盟，反我太原，故兴兵诛之，得其王。

我认为这很好，因为这样或许就可以停止战争了。赵王派他的相国李牧来订立盟约，所以归还了他们抵押在这里的质子。不久他们就违背了盟约，在太原反抗我们，所以派兵去讨伐他们，俘获了赵国的国王。

赵公子嘉乃自立为代王，故举兵击灭之。魏王始约服入秦，已而与韩、赵谋袭秦，秦兵吏诛，遂破之。

赵公子嘉竟然自立为代王，所以就派兵去灭了赵国。魏王起初已约定归服于秦，不久却与韩国、赵国合谋袭击秦国，秦国官兵前去讨伐，终于打败了他们。

荆王献青阳以西，已而畔约，击我南郡，故发兵诛，得其王，遂定其荆地。

楚王献出青阳以西的地盘，不久也背弃誓约，袭击我南郡，所以派兵去讨伐，俘获了楚国的国王，终于平定了楚地。

燕王昏乱，其太子丹乃阴令荆轲为贼【阴：暗中。贼：杀人者，即刺客。】，兵吏诛，灭其国。

燕王昏乱糊涂，他的太子丹竟然暗中派荆轲来做刺客，秦国官兵前去讨伐，灭掉了他的国家。

齐王用后胜计，绝秦使，欲为乱，兵吏诛，虏其王，平齐地。

齐王采用后胜的计策，继绝了与秦国的使臣来往，想要作乱，秦国官兵前去讨伐，俘虏了齐国国王，平定了齐地。

寡人以眇眇之身【眇眇：渺小，微小，自谦之词。眇，同“渺”。】，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宗庙：祖庙，这里指祖宗。】，六王咸伏其辜【咸：都。伏：受到（应有的惩罚）。辜：罪。】，天下大定。

我凭着这个渺小之身，兴兵诛讨暴乱，*的是祖宗的神灵，六国国王都依他们的罪过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天下安定了。

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称：称扬，显扬。】，传后世。其议帝号【其：表示祈使，命令。】。”

现在如果不更改名号，就无法显扬我的功业，传给后代。请商议帝号。”

丞相绾、御史大夫劫、廷尉斯等皆曰：“昔者五帝地方千里【五帝：有几种说法。《史记》所指的是：黄帝、颛（ｚｈｕāｎ，专）顼（ｘū，须）、帝喾（ｋù，酷）、尧、舜。】，其外侯服夷服【侯服、夷服：按照周制，天子所居京城以外直径一千里的地方为王畿，再往外分为九服，由近及远，每隔五百里为一服，依次是：侯服、甸服、男服、采服、卫服、蛮服、夷服、镇服、藩服。这里“侯服、夷服”指京城以外的远近地区。参与《夏本纪》、《周本纪》。】，诸侯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

丞相王绾（ｗǎｎ，碗）、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等都说：“从前五帝的土地纵横各千里，外面还划分有侯服、夷服等地区，诸侯有的朝见，有的不朝见，天子不能控制，

今陛下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郡县：古代两级行政区划，周代县大于郡，到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分全国为三十六郡，郡下设县。】，法令由一统，自上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

现在您兴正义之师，讨伐四方残贼之人，平定了天下，在全国设置郡县，法令归于一统，这是亘古不曾有，五帝也比不上的。

臣等谨与博士议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天皇、地皇、泰皇：即所谓“三皇”，传说中五帝以前的三个帝王。】，泰皇最贵。’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命为‘制’【制：帝王的命令。《集解》引蔡邕曰：“制书，帝者制度之命也，其文曰‘制’。】，令为‘诏’【诏：诏书，皇帝颁发的文告命令。】，天子自称曰‘朕’【朕：原为通用的第一人称代词，自秦始皇以后，成为皇帝或听政的太后专用的自称。】。”

我们恭谨地跟博士们商议说：‘古代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尊贵。’我们这些臣子冒死罪献上尊号，王称为‘泰皇’。发教令称为‘制书’，下命令称为‘诏书’，天子自称为‘朕’。

王曰：“去‘泰’，著‘皇’【著（ｚｈｕó，灼）：附着，这里有留下、保留的意思。】，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他如议【他：其他。如：按照。】。”制曰：“可”。

秦王说：“去掉‘泰’字，留下‘皇’字，采用上古‘帝’的位号，称为‘皇帝’，其它就按你们议论的办。”于是下令说：“可以”。

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制曰：“朕闻太古有号毋谥【毋：同“无”谥（ｓｈì，试）：封建时代，皇帝和达官贵族死后，被追认的称号。】，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谥【行（旧读ｘìｎｇ，性）：品行，事迹。】。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无谓：没有意义。】，朕弗取焉。

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又下令说：“我听说上古有号而没有谥，中古有号，死后根据生前品行事迹给个谥号。这样做，就是儿子议论父亲，臣子议论君主了，非常没有意义，我不取这种做法。

自今已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以计数：由此计算。数，算。】，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从今以后，废除谥法。我就叫做始皇帝，后代就从我这儿开始，称二世、三世直到万世，永远相传，没有穷尽。”

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推：推求，推论，终始五德：战国时阴阳家以水、火、木、金、土五行相生相克、终而复始的原理来附会王朝的兴废更替，就是所谓“终始五德”。夏、商、周三个朝代始别为木德、金德、火德，则代周者当为水德。五德，指水、火、木、金、土的属性。传：次第。】，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从所不胜：取周德抵不过的属性，即水德。】。

秦始皇按照水、火、木、金、土五行相生相克、终始循环的原理进行推求，认为周朝占有火德的属性，秦朝要取代周朝，就必须取周朝的火德所抵不过的水德。

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改年始：也叫“改正（ｚｈēｎｇ，征）朔”或“改正”，即更改一年的岁首，以此表示受命于天。周以建子之月（夏历十一月）为岁首，秦以建亥之月（夏历十月）为岁首。】，朝贺皆自十月朔【朔：阴历每月初一。】，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旄旌：用旄牛尾或五色羽毛装饰的旗。节：符节，使者所持的凭证。上黑：崇尚黑色。上：同“尚”，崇尚。五行说以黑色象征水德。】，数以六为纪【数以六为纪：意思是数字的成数以六为极点。纪，极，终。按：数字一般是起于一，终于十，秦改为终于六，是因为秦属水德，水主阴，而《易》卦中的阴爻（ｙáｏ，遥。符号为“--”）叫作“六”，所以秦尊尚六。一说：按五行相生相克的序数，水克火序数为六。】，符、法冠皆六寸【法冠：御史所戴之冠。本为楚王之冠，秦灭楚，以此赐给御史，称法冠。后来汉使节、执法者也戴此冠。】，而舆六尺【舆：车。六尺：指两轮间的距离。】，六尺为步【步：古以两举足以步，即今所谓两步，作为长度单位，秦代以六尺为一步。】，乘六马【乘六马：一辆车驾六匹马。】。

现在是水德开始之年，为顺天意，要更改一年的开始。群臣朝见拜贺都在十月初一这一天。衣服、符节和旗帜的装饰，都崇尚黑色。因为水德属阴，而《易》卦中表示阴的符号阴爻（ｙáｏ，遥）叫做“元”，就把数目以十为终极改成以六为终极，所以符节和御史所戴的法冠都规定为六寸，车宽为六尺，六尺为一步，一辆车驾六医马。

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刚毅戾深【戾（ｌì，厉）深：严厉，狠毒。】，事皆决于法，刻削毋仁恩和义【刻削：刻薄。】，然后合五德之数【合五德之数：这是说秦严法毋仁合于五行规律。秦以水德，水为阴，阴主杀。数，命数、规律。】。于是急法，久者不赦。

把黄河改名为“德水”，以此来表示水德的开始。刚毅严厉，一切事情都依法律决定，刻薄而不讲仁爱、恩惠、和善、情义，这样才符合五德中水主阴的命数。于是把法令搞得极为严酷，犯了法久久不能得到宽赦。

丞相绾等言：“诸侯初破，燕、齐、荆地远，不为置王，毋以填之【填：同“镇”。镇压，安定。】。请立诸子，唯上幸许【唯：希望，敬词。幸：也是表示希望的敬词，可译为络予宠幸。】。”

丞相王绾等进言说：“诸侯刚刚被打败，燕国、齐国、楚国地处偏远，不给它们设王，就无法镇抚那里。请封立各位皇子为王，希望皇上恩准。”

始皇下其议于群臣【下：交下。议：建议。】，群臣皆以为便【便：有利，合适。】，廷尉李斯议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疏远【后属：后裔，后代。】，相攻击如仇雠【仇雠（ｃｈóｕ，仇）：仇敌。】，诸侯更相诛伐【更相：互相。】，周天子弗能禁止。

始皇把这个建议下交给群臣商议，群臣都认为这样做有利。廷尉李斯发表意见说：“周文王、周武王分封子弟和同姓亲属很多，可是他们的后代逐渐疏远了，互相攻击，就像仇人一样，诸侯之间彼此征战，周天子也无法阻止。

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公：公家的。】，甚足易制【足：可以，能够。】。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术：方法，手段。】。置诸侯不便。”

现在天下*您的神灵之威获得统一，都划分成了郡县，对于皇子功臣，用公家的赋税重重赏赐，这样就很容易控制了。要让天下人没有邪异之心，这才是使天下安宁的好办法啊。设置诸侯没有好处。”

始皇曰：“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树兵：意思是挑起战争。】，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廷尉议是【是：对，正确。】。”

始皇说：“以前，天下人都苦于连年战争无止无休，就是因为有那些诸侯王。现在我依仗祖宗的神灵，天下刚刚安定如果又设立诸侯国，这等于是又挑起战争想要求得安宁太平，岂不困难吗？廷尉说得对。”

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更名民曰“黔首”【黔首：也称“黎首”，指百姓。黔，黑色。】。大酺。

于是把天下分为三十六郡。每郡都设置守、尉、监。改称人民所做“黔首”。下令全国特许聚饮以表示欢庆。

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销：熔化（金属）。鐻（ｊù，据）：如钟一类的乐器，夹置在钟旁，像猛兽形，由木或铜制成。】，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石：重量单位。一百二十斤为石。】，置廷宫中，一法度衡石丈尺【衡：秤。又《史记新证》以为当以“一法”为句。】。

收集天下的兵器，聚集到咸阳，熔化之后铸成大钟，十二个铜人，每个重达十二万斤，放置在宫廷里。统一法令和度量衡标准。

车同轨【同轨：指车辆两轮之间的距离都相同。】。书同文字【书：书写。】。地东至海暨朝鲜【暨（ｊì，既）：和，同。】，西至临洮、羌中，南至北向户，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并：傍，沿着。】。

统一车辆两轮间的宽度。书写使用统一的隶书。领土东到大海和朝鲜，西到临洮、羌中，南到北向户，往北据守黄河作为要寒。沿着阴山往东一直到达辽东郡。

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章台：秦故宫名，以宫内有章台而为名。上林：苑名。在今陕西、长安、周至、户县界。】。

迁徙天下富豪人家十二万户到咸阳居住。诸如祖庙及章台宫、上林苑都在渭水南岸。

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写：描摹。放：通“仿”。】，作之咸阳北阪上【阪（ｂǎｎ，板）：山坡。】，南临渭，

秦国每灭掉一个诸侯，都按照该国宫室的样子，在咸阳北面的山坡上进行仿造，南边濒临渭水，

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复道：阁道，天桥，周阁：环行的长廊之类。一说是周围的楼阁之意。】。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充入：置入。放进去。】。

从雍门往东直到泾、渭二水交会处，殿屋之间有天桥和环行长廊互相连接起来。从诸侯那里虏得的美人和钟鼓乐器之类，都放到那里面。

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焉作信宫渭南【焉：乃，于是。信宫：宫名，即长信宫。】，已更命信宫为极庙，象天极【天极：北极星。】。

二十七年（前220），秦始皇去巡视陇西、北地，穿过鸡头山，路经回中。于是在渭水南面建造信宫。不久，又把信宫改名叫极庙，以象征处于天极的北极星。

自极庙道通郦山，作甘泉前殿【甘泉：秦宫名。】。筑甬道【甬道：两侧筑有墙的通道。皇帝在甬道中来往。外人看不见。】，自咸阳属之。是岁，赐爵一级。治驰道【驰道：驰马所行之道，供皇帝巡行之用。秦驰道通达全国各重要地区，道路宽五十步，路中三丈宽的部分，种树为界。】。

从极庙开通道路直达郦山，又修建了甘泉前殿。修造两旁筑墙的甬道，从咸阳一直连接到骊山。这一年，普遍赐给爵位一级。修筑供皇帝巡行用的通向全国各地的驰道。

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鱼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德，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封禅：战国时期齐、鲁有些儒士认为五岳中泰山最高，帝王应到泰山祭祀，登泰山筑坛祭天叫“封”，在山南梁父山上辟基祭地叫“禅”。望祭：遥望而祭，古代帝王祭祀名山大川的一种仪式。】。

二十八年（前219），始皇到东方去巡视郡县，登上邹县峄（ｙì，译）山。在山上立了石碑，又跟鲁地儒生们商议，想刻石以颂扬秦之德业，商议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和遥祭名山大川的事情。

乃遂上泰山，立石，封，祠祀。下，风雨暴至，休于树下，因封其树为五大夫。禅梁父。刻所立石，其辞曰：

于是登上泰山，树立石碑，筑起土坛，举行祭天盛典。下山时，突然风雨大作，始皇歇息在一颗树下，因此赐封那颗树为“五大夫”，接着在梁父山举行祭地典礼，在石碑上镌刻碑文。碑文是：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修饬（ｃｈì，斥）：意思是行为端正，不逾规矩，饬，谨慎。】。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罔（ｗǎｎｇ，网）：无。宾服：诸侯入贡朝见天子，也就是归顺、臣服的意思。】。

皇帝登基即位，创立昌明法度，臣下端正谨慎。就在二十六年（前222），天下归于一统，四方无不归顺。

亲巡远方黎民【黎民：《史记志疑》以为二字为衍文。】，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从臣：随从臣子。迹：功业，事业。】，本原事业【本原：推究。】，祗诵功德【祗：恭敬。】。

亲自巡视远方，登临这座泰山，东方一览极尽。随臣思念伟绩，推溯事业本源，敬赞功德无限。

治道运行【治道：指治国之道。】，诸产得宜【诸产：指各种物产。】，皆有法式。大义休明【休明：美好显著。休，美善。】，垂于后世，顺承勿革。

治世之道实施，诸种产业得宜，一切法则大振，大义清明美善，传于后代子孙，永世承继不变。

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夙兴夜寐：早起晚睡。夙，早。兴，起。】，建设长利，专隆教诲【隆：尊崇。】。

皇帝圣明通达，既已平定天下，毫不懈怠国政。每日早起晚睡，建设长远利益，专心教化兴盛。

训经宣达【经：经典，宣达：通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贵*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

训民皆以常道，远近通达平治，圣意人人尊奉。贵*清楚分明，男女依礼有别，供职个个虔敬。

昭隔内外【昭：光明。隔：《集解》引徐广曰：“一作‘融’。”融，流通，流传。】，靡不清净【靡：无，无处。】，施于后嗣【施（ｙì，益）：蔓延，延续。】。化及无穷【穷：极，尽。】，遵奉遗诏，永承重戒【戒：命令，告诫。】。

光明通照内外，处处清净安泰，后世永续德政。教化所及无穷，定要遵从遗诏，重大告诫永世遵奉。

于是乃并勃海以东，过黄、腄，穷成山，登之罘，立石颂秦德焉而去。

于是就沿着渤海岸往东走，途经黄县、腄县，攀上成山的顶峰，又登上之罘（ｆú，浮）山，树立石碑歌颂秦之功德，然后离去。

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复十二岁【复：免除赋税或徭役。】。

又往南走登上了琅邪山，十分高兴，在那里停留了三个月。于是迁来百姓三万户到琅邪台下居住，免除他们十二年的赋税徭役。

作琅邪台，立石刻，颂秦德，明得意。曰：

修筑琅邪台。立石刻字，歌颂秦之功德，表明自己因如愿以偿而感到满意的心情。碑文说：

维二十八年【维：在。】，皇帝作始。端平法度【端平：端正。】，万物之纪【纪：纲纪，准则。】。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合同：和睦。】。圣智仁义，显白道理。

二十八年（前219），皇帝刚刚登基。端正一切法度，整治万物纲纪。彰明人事之宜，提倡子孝父慈。皇帝圣智仁义，宣明各种道理。

东抚东士，以省卒士。事已大毕，及临于海。皇帝之功，勤劳本事【本事：根本，指农业。】。上农除末【末：指工商业。】。黔首是富【黔首是富：等于说“富黔首”让百姓富足。是，助词。】。

亲临东土安抚，慰劳视察兵士。大事业已完毕，巡行滨海之地。皇帝伟大功绩，操劳根本大事。实行重农抑商，为使百姓富裕。

普天之下，抟心揖志【抟：同“专”，专一。揖：通“辑”，聚，会集。】。器械一量，同书文字。日月所照。舟舆所载，皆终其命，莫不得意。

普天之下同心，顺从皇帝意志。统一器物度量，统一书写文字。日月照耀之处，车船所到之地，无不遵奉王命，人人得志满意。

应时动事，是维皇帝【维：系，是。】。匡饬异俗【匡饬：扶正，整顿。】，陵水经地【陵水经边：意思是跋山涉水。陵，经过。】。忧恤黔首【忧恤：担心，忧虑。】，朝夕不懈，除疑定法，咸知所辟【所辟：意思是如何避免犯法。辟，同“避”。】。

顺应四时行事，自有大秦皇帝。整顿恶劣习俗，跋山涉水千里。怜惜黎民百姓，日夜不肯歇息。除疑惑定法律，无人不守法纪。

方伯分职【方伯：本为一方诸侯之长。这里指地方长官。】，诸治经易【治：指各级官署。经易：治理。“经”、“易”都是治的意思。】。举错必当【举错：举措。错，同“措”。】，莫不如画【画：划一，整齐。】。皇帝之明，临察四方。

地方长官分职，各级官署治理，举措必求得当，无不公平整齐。皇帝如此圣明，亲自视察四方。

尊卑贵*，不逾次行【次行（ｈáｎｇ，航）：等级。】，*邪不容，皆务贞良【务：致力于。贞良：正直，善良。贞，正。】。细大尽力【细大：小大。】，莫敢怠荒。远迩辟隐【辟（ｐì，僻）隐：幽僻，偏僻。辟，同“僻”。】，专务肃庄。

无论尊卑贵*，不越等级规章。*邪一律不容，务求忠贞贤良。事情不分大小，竭力不倦争强。无论远处近处，只求严肃端庄。

端直敦忠【敦忠：忠厚。】，事业有常。皇帝之德，存定四极【存定：安定，安抚。四极：指四方边远的地方。】。诛乱除害，兴利致福。节事以时，诸产繁殖。

正直敦厚忠诚，事业才能久长。皇帝大恩大德，四方均得安抚。诛除祸乱灾害。为国谋利造福。劳役不误农时，百业繁荣富足。

黔首安宁，不用兵革。六亲相保【六亲：历来说法不一，其中一说是指父、母、兄、弟、妻、子。这里泛指亲属。】，终无寇贼。欢欣奉教，尽知法式。

黎民安居乐业，不再用兵动武。六亲终得相保，盗寇从此尽除。欢欣接受教化，法规都能记住。

六合之内【六合：天、地、东、西、南、北为六合，这里指普天之下。】，皇帝之土。西涉流沙【流沙：指西部沙漠地带。】，南尽北户。

天地四方之内，尽是皇帝之土。西边越过沙漠，南边到达北户。

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臣：称臣，臣服。】。功盖五帝，泽及牛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宇：房屋。】。

东边到达东海，北边越过大夏。人迹所到之处，无不称臣归服。功高盖过五帝，恩泽遍及马牛。无人不受其德，家家安宁和睦。

维秦王兼有天下，立名为皇帝，乃抚东土，至于琅邪。

秦王兼有天下，建立名号称做皇帝，亲临东土安抚百姓，到达琅邪。

列侯武城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从，与议于海上【与：参加，参预。】。曰：

列侯武成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ｋｕí，逵）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ｊｉū，究）随从着在海上一起议论皇帝的功德。都说：

“古之帝者，地不过千里，诸侯各守其封域【封域：疆界、领地。】。或朝或否，相侵暴乱，残伐不止，犹刻金石，以自为纪。

“古代的帝王，土地不超过千里，诸侯各守受封之土，朝见与否各异。互相攻伐侵犯，暴乱残杀不止，还要刻金镂石，立碑夸耀自己。

古之五帝三王【三王：指三代之王，即夏禹、商汤、周文王和周武王。】，知教不同，法度不明，假威鬼神【假：借。】，以欺远方，实不称名【不称名：与其名不相符。】，故不久长，

古代五帝三王，知识教育不同，法令制度不明，借助鬼神之威，欺凌压迫远方，其实不称其名，所以不能久长。

其身未殁【殁：死亡。】，诸侯倍叛，法令不行。今皇帝并一海内，以为郡县，天下和平。

他们还未死，诸侯业已背叛，法令名存实亡。当今皇帝统一海内，全国设立郡县，天下安定太平。

昭明宗庙，休道行德【体：实行。】，尊号大成。群臣相与诵皇帝功德【相与：共同。】，刻于金石，以为表经【表经：表率，典范。】。”

显明祖先宗庙，施行公道德政，皇帝尊号大成。群臣齐颂皇帝，功德刻于金石，树作典范永恒。”

既已，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斋戒：古人祭祀祷告之前要沐浴更衣，忌酒，吃素，不与妻妾同寝，整洁心身，以示虔诚，叫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发：征发。】，入海求仙人。

刻石事情完毕，齐地人徐市等上书，说大海之中有三座神山，名叫蓬莱、方丈、瀛洲，有仙人居住在那里。希望能斋戒沐浴，带领童男童女前往求仙。于是就派徐市挑选童男童女几千人，到海中去寻找仙人。

始皇还，过彭城，斋戒祷祠【祷祠：祭祷。祠，祭祀。】，欲出周鼎泗水【周鼎：相传夏禹收天下之金铸成九鼎，象征九州，后成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商汤迁之于商邑，周武王迁之于洛邑。《秦本纪》记载，秦昭襄王五十二岁，九鼎入秦。《正义》云：“秦始王取九鼎，其一入泗水，余八入于秦中。”】。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

始皇返回京城，路经彭城，斋戒祈祷，想要从泗水中打捞出那只落水的周鼎。派了一千人潜入水底寻找，没有找到。于是向西南渡过淮河，前往衡山、南郡。

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风，几不得渡。上问博士曰：“湘君何神【湘君：湘水之神。《史记》以为是尧女舜妻。（见下注）《索隐》以为是舜。】？”博士对曰：“闻之，尧女，舜之妻【尧女，舜之妻：相传尧把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舜为妃。后舜出外巡视，死在苍梧，二妃赶到，也死在江湘之间，葬在君山，即湘山。此地产斑竹，其斑相传即二妃之泪水所染，因名湘妃竹。】，而葬此。”

乘船顺江而下，来到湘山祠。遇上了大风，几乎不能渡河。皇上问博士说：“湘君是什么神？”博士回答说：“听说是尧的女儿，舜的妻子，埋葬在这里。”

于是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刑徒：被判刑而服劳役的人。】，赭其山【赭（ｚｈě，者）：红色，这里是使变红的意思，湘山之土为红土，树木砍光，山就变成红色的了。】。上自南郡由武关归。

始皇非常生气，就派了三千服刑役的罪犯，把湘山上的树全部砍光，因为当地是红土，所以使山变成了赭红色。皇上从南郡经由武关回到京城。

二十九年，始皇东游。至阳武博狼沙中，为盗所惊【“至阳武”二句：张良曾与力士在博浪沙椎击始皇，误中副车。参见《留侯世家》。】。求弗得，乃令天下大索十日。

二十九年（前218），始皇到东方去巡游。到达阳武县博浪沙时，遭到张良和一名力士的行刺，刺客误中副车，始皇受了惊吓，捉拿刺客没有捉到，就命令全国大规模搜捕了十天。

登之罘，刻石。其辞曰：维二十九年，时在中春【中春：即仲春，指阴历二月。】，阳和方起【阳和：春天的温暖之气。】。皇帝东游，巡登之罘，临照于海。

登上之罘山，刻石立碑，碑文是：二十九年（前218），正值仲春时节，春日阳气上升。皇帝东来游览，巡行登上之罘，观赏大海汪洋。

从臣嘉观【嘉观：赞赏景物。】，原念休烈【原念：推究，思念。休烈：美善的功绩。裂，事业，功绩。】，追诵本始。大圣作治，建定法度，显箸纲纪【箸（ｚｈù，著）：同“著”显明。】。外教诸侯，光施文惠【光：通“广”。文：指礼乐制度。惠：恩德。】，明以义理。

诸臣赞赏景物，追颂伟业初创。圣君始建治道，确定制度法规，彰明准则纪纲。对外教化诸侯，广施礼乐恩德，大义公理显扬。

六国回辟【回辟：邪僻。回，不直。】。贪戾无厌【戾（ｌì，利）：通“利”。】，虐杀不已。皇帝哀众，遂发讨师，奋扬武德。义诛信行，威燀旁达【燀（ｃｈǎｎ，产）：光烈、炽盛。旁：普遍。】，莫不宾服。

六国之君邪僻，贪利永无满足，虐杀不止疯狂。皇帝哀怜民众，发师前往征讨，武德奋扬大振。仗义讨伐守信，声威光烈遍传，海内无不归顺。

烹灭强暴【烹灭：诛灭。】，振救黔首，周定四极。普施明法，经纬天下【经纬：治理。】，永为仪则【仪则：标准，法则。】。

彻底消除强暴，努力拯救万民，遍安四方远近。明法普遍施行，天下治理安定，永为法则无伦。

大矣哉！宇县之中，承顺圣意。群臣诵功，请刻于石。表垂于常式【宇县：指天下。《集解》：“宇，宇宙；县：赤县。”【常式：永恒的榜样。】。

伟大啊！天地神州赤县，圣意共同遵循。群臣歌颂功德，请求刻于石碑，表率千古永不陨。

其东观曰：维二十九年，皇帝春游，览省远方【览省：视察。“省”，察看，检查。】。逮于海隅【逮：到达。】，遂登之罘，昭临朝阳【昭临：光临。这里有面对的意思。】。

在东观，又刻碑文说：二十九年（前218），皇帝春日出游，巡行来到远方。幸临东海之滨，登上之罘高山，观赏初升朝阳。

观望广丽，从臣咸念，原道至明。圣法初兴，清理疆内，外诛暴强。

遥望广阔绚丽，众臣推原思念，圣道灿烂辉煌。圣法刚刚实行，对内清理陋习，对外诛灭暴强。

武威旁畅【旁畅：意思是遍及四方。畅，通，达。】，振动四极【振：同“震”。】，禽灭六王。阐并天下【阐：开拓。】，灾害绝息，永偃戎兵【偃：停止。戎兵：指战争。】。

军威远扬四海，震撼四面八方，终于禽灭六王。开拓一统天下，灭绝种种灾害，兵器永远收藏。

皇帝明德，经理宇内，视听不怠。作立大义【作立：创立。作，兴起，开始。】，昭设备器，咸有章旗【章旗：以图文为等级标志的旗帜。章：标记，文彩。】。

皇帝修明圣德，经营治理天下，明视兼听不倦。树立申明大义，设置种种器物，全有等级标志。

职臣遵分【分：本分，职分。】，各知所行，事无嫌疑。黔首改化，远迩同度【迩：近。】，临古绝尤【临古：到老。尤：罪过。】。

大臣安守职分，都知各自事务，诸事毕无猜疑。百姓移风易俗，远近同一法度，终身守法不移。

常职既定，后嗣循业，长承圣治。群臣嘉德，祗诵圣烈，请刻之罘。

贯常职务已定，后代遵循先业，永远承袭圣治。群臣颂扬大德，敬赞圣明伟业，请刻之罘永志。

旋【旋：不久。】，遂之琅邪，道上党入【道：取道。】。

不久，始皇前往琅邪，经由上党返回京城。

三十年，无事。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腊曰“嘉平”【腊：腊月，即阴历十二月。嘉平：腊月的别称。《集解》引《太原真人茅盈内纪》记载了茅盈曾祖父茅濛得仙的故事，其中一首民谣中有“帝若学之腊嘉平”一句，秦始皇亦有求仙之志，因此改腊为“嘉平”。】。赐黔首里六石米【里：古代户籍管理的一级组织。秦汉时，以一百户为里，大约相当于今天的村。这里的“里”是每个里的意思。】，二羊。

三十年（前217），没有什么事情。三十一年（前216）十二月，因为一首民谣说“帝若学之（仙）腊嘉平”，始皇有求仙之志，所以把腊月改名为“嘉平”。赐给每个里（一百户）六石米，二只羊。

始皇为微行咸阳【微行：帝王或高官不使人知其身分，便装出行。】，与武士四人俱，夜出逢盗兰池【兰池：秦始皇修建的护城河。旧址在今陕西省咸阳市东。】，见窘【见：遭，被。窘：窘迫，处境困迫。】，武士击杀盗，关中大索二十日。米石千六百【“米石”句：这是说米价。石，指每石。】。

始皇在咸阳穿便装出行，和四个武士一起，晚上在兰池遇见了强盗，情势危急，武士们打死了强盗，于是在关中大规模搜查了二十天。米价每石一千六百钱。

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使燕人卢生求羡门、高誓【羡门、高誓：二方士名。“高誓”即宋玉《高唐赋》中“有方之士，羡门高谿”的高谿。（依陈直《史记新证》说）】。刻碣石门。坏城郭，决通堤防【“坏城郭，决通堤防”七字，《会注考证》以为是衍文。】，其辞曰：

三十二年（前215），始皇前往碣石，派燕国人卢生访求方士羡门、高誓。在碣石山门刻石立碑。毁坏了城墙，挖通了堤防。所以碑文说：

遂兴师旅，诛戮无道，为逆灭息【为逆：造反，作乱。】。武殄暴逆【殄：灭绝。】，文复无罪【文：指法令条文。复：免除，这里有平反的意思。】，庶心咸服【庶心：民心。庶，众庶，百姓。】。

皇帝兴师用兵，诛灭无道之君，要把反叛平息。武力消灭暴徒，依法平反良民，民心全都归服。

惠论功劳。赏及牛马，恩肥土域【肥：使肥，这里有施及的意思。】。皇帝奋威，德并诸侯，初一泰平【初一：刚刚统一。泰平：太平。】。

论功行赏众臣，惠泽施及牛马，皇恩遍布全国。皇帝振奋神威，以德兼并诸侯，天下统一太平。

堕坏城郭【堕（ｈｕī，灰）：同“隳”，毁。】，决通川防，夷去险阻【夷去：铲平。夷，平。】。地势既定，黎庶无繇【黎庶：众庶，百姓。繇：同“徭”，徭役。】，天下咸抚。

拆除关东旧城，挖通河川堤防，夷平各处险阻。地势既已平坦，众民不服徭役，天下都得安抚。

男乐其畴【畴：已耕作的田地。】，女修其业，事各有序。惠被诸产【被：覆盖。】，久并来田【久：一作“分”，单人耕作。并：双人耕作。来（ｌàｉ，赖），勤勉。后来写作“”。】，莫不安所。群臣诵烈，请刻此石，垂著仪矩【仪矩：法度，准则。】。

男子欣喜耕作，女子修治女红，事事井然有序。皇恩覆盖百业，合力勤勉耕田，无不乐业安居。群臣敬颂伟业，敬请镌刻此石，永留典范规矩。

因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始皇巡北边，从上郡入。燕人卢生使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录图书【录图书：《会注考证》引胡三省云：“录图书，如后世谶纬之书。”谶纬之书，指秦汉间宣扬符命占验的书。】，曰“亡秦者胡也【胡：《集解》引郑玄曰：“胡，胡亥，秦二世名也。秦见图书，不知此为人名，反备北胡。”按：此说不足信。】”。

于是派韩终、侯公、石生去寻找仙人不死之药。始皇巡视北部边界，经由上郡返回京城。燕国人卢生被派入海求仙回来了。为了鬼神的事，他奏上了宣扬符命占验的图录之书，上面写着“灭亡秦朝的是胡”。

始皇及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

据说这个“胡”字是指胡亥，可是始皇没有理解，就派将军蒙恬率兵三十万去攻打北方的胡人，夺取了黄河以南的土地。

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逋（ｂū，卜阴平）亡人：逃亡的人。赘婿：穷人之子典押给富人做奴隶，称“赘子”；过期不赎，主家给赘子娶妻，仍做奴隶，称赘婿。贾人：商贩。】，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戌【适：同“谪”。指因罪被罚降职或流放的人。戌：防守。】。

三十三年（前214），征发那些曾经逃亡的犯人，典押给富人做奴隶、主家又给娶了妻子的人，以及商贩，去夺取陆梁地区，设置桂林、象郡、南海等郡，把受贬谪的人派去防守。

西北斥逐匈奴【斥逐：驱逐。】。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以为［四］十四县，城河上为塞【城：这里是修筑城墙的意思。】。

又在西北驱逐匈奴。从榆中沿黄河往东一直连接到阴山，划分成四十四个县。沿河修筑城墙，设置要塞。

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阙、（陶）［阳］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亭障：在边疆险要处修建的堡垒。】。

又派蒙恬渡过黄河去夺取高阙、阳山、北假一带地方，筑起堡垒以驱逐戎狄。

徙谪，实之初县【实：充实。初县：指新设置的县。】。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禁不得”二句：姚范以为“明星”即“灵星”，“出”上脱一“星”字。（见《会注考证》引）按：灵星，又称天田星，主稼穑。】。

迁移被贬谪的人，让他们充实新设置的县。发布禁令不准祭祀主稼穑的灵星。彗星出现在西方。

三十四年，适治狱吏不直者，筑长城及南越地。

三十四年（前213），贬谪执法不正的法官去修筑长城及戌守南越地区。

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人前为寿【为寿：饮酒时献祝寿辞。】。仆射周青臣进颂曰：

秦始皇在咸阳宫摆设酒宴，七十位博士上前献酒颂祝寿辞。仆射（ｙè，夜）周青臣走上前去颂扬说：

“他时秦地不过千里【他时：往日，以前。】，赖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

“从前秦国土地不过千里，仰仗陛下神灵明圣，平定天下，驱逐蛮夷，凡是日月所照耀到的地方，没有不臣服的。把诸侯国改置为郡县，人人安居乐业，不必再担心战争，功业可以传之万代。您的威德，自古及今无人能比。”

始皇悦。博士齐人淳于越进曰：“臣闻殷周之王千余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枝辅：辅助。】。

始皇十分高兴。博士齐人淳于越上前说：“我听说殷朝、周朝统治天下达一千多年，分封子弟功臣，给自己当作辅佐。

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匹夫：指平民，一般的人。】，卒有田常、六卿之臣【卒：突然。田常、六卿之臣：田常，春秋时齐国大臣，杀简公，拥立平公，自任相国，从此齐国之政尽归田氏。详见《田敬仲完世家》。六卿，指春秋后期晋国的范氏、中行氏、知氏、韩氏、赵氏、魏氏六家。六卿互相争斗，晋君不能控制，最终韩、赵、魏三家瓜分了晋国。】，无辅拂【辅拂（ｂì，必）：辅佐，帮助，拂，同“弼”，与“辅”同义。】，何以相救哉？

如今陛下拥有天下，而您的子弟却是平民百姓，一旦出现象齐国田常、晋国六卿之类谋杀君主的臣子，没有辅佐，*谁来救援呢？

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师古：效法古代。师，效法，学习。】，非所闻也。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

凡事不师法古人而能长久的，还没有听说过。刚才周青臣又当面阿谀，以致加重陛下的过失，这不是忠臣。”

始皇下其议。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复【相复：一代因袭一代。复，重复，因袭，与下句“袭”同义。】，三代不相袭【三代：指夏、商、周三代。】，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

始皇把他们的意见下交群臣议论。丞相李斯说：“五帝的制度不是一代重复一代，夏、商、周的制度也不是一代因袭一代，可是都凭着各自的制度治理好了，这并不是他们故意要彼此相反，而是由于时代变了，情况不同了。

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

现在陛下开创了大业，建立起万世不朽之功，这本来就不是愚陋的儒生所能理解的。况且淳于越所说的是夏、商、周三代的事，哪里值得取法呢？

异时诸侯并争【异时：从前。】，厚招游学【厚：多，广。】。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力：努力，致力于。】，士则学习法令辟禁【辟禁：刑法，禁令。】。

从前诸侯并起纷争，才大量招揽游说之士。现在天下平定，法令出自陛下一人，百姓在家就应该致力于农工生产，读书人就应该学习法令刑禁。

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非：以为非，非难，否定。】，惑乱黔首。丞相臣斯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作：起，兴起。】，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

现在儒生们不学习今天的却要效法古代的，以此来诽谤当世，惑乱民心。丞相李斯冒死罪进言：古代天下散乱，没有人能够统一，所以诸侯并起，说话都是称引古人为害当今，矫饰虚言挠乱名实，人们只欣赏自己私下所学的知识，指责朝廷所建立的制度。

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夸主：在君主面前夸耀自己。】，异取以为高【异取（ｑū，趋）：意思是追求奇异。取，同“趣”，趋向。《李斯列传》作“趣”。】，率群下以造谤。

当今皇帝已统一天下，分辨是非黑白，一切决定于至尊皇帝一人。可是私学却一起非议法令，教化人们一听说有命令下达，就各根据自己所学加以议论，入朝就在心里指责，出朝就去街巷谈议，在君主面前夸耀自己以求取名利，追求奇异说法以抬高自己，在民众当中带头制造谤言。

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党与：即朋党，党朋。】。禁之便。

象这样却不禁止，在上面君主威势就会下降，在下面朋党的势力就会形成。臣以为禁止这些是合适的。

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记：典籍。】。非博士官所职【职：主宰，掌管。】，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杂：共，全都。】。

我请求让史官把不是秦国的典籍全部焚毁。除博士官署所掌管的之外，天下敢有收藏《诗》、《书》、诸子百家著作的，全都送到地方官那里去一起烧掉。

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偶语：相对私语。弃市：古代在闹市执行死刑，表示与众共弃，叫弃市。】。以古非今者族【族：灭族，满门抄斩。】。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

有敢在一块儿谈议《诗》、《书》的处以死刑示众，借古非今的满门抄斩。官吏如果知道而不举报，以同罪论处。

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黥：古代刑罚之一，脸上刺字、涂墨。城旦：秦汉时刑罚名。白天守边防寇，晚上筑长城，刑期四年。】。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卜筮（ｓｈì，世）：占卜。用龟甲称卜，用箸（ｓｈī，师）草为筮。种树：种植。】。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制曰：“可。”

命令下达三十天仍不烧书的，处以脸上刺字的黥刑，处以城旦之刑四年，发配边疆，白天防寇，夜晚筑城。所不取缔的，是医药、占卜、种植之类的书。如果有人想要学习法令，就以官吏为师。”秦始皇下诏说：“可以。”

这篇本纪以编年记事的形式，记载了秦始皇及秦二世一生的主要活动和所发生的重大事件，条理清晰，内容丰富，真实地反映了秦王朝建立前后四十年间风云变幻的历史场面。

秦国，从襄公被封为诸侯以后，经过二十几代人的苦心经营，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对山东六国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天下统一也已成为大势所趋。秦始皇顺时乘势，奋发努力，终于兼并六国，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接着他又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诸方面实施了一系列重大措施，以健全和巩固新政权。然而，倏忽之间，这个空前强大的封建王朝就被农民起义的汹涌波涛冲毁了。应该说，秦始皇对中华民族的形成和壮大所做出的重大贡献，由他领导制定的一系列管理国家的法令、制度、方针、政策对后世的深远影响，在中国的历史上是永远不会磨灭的。可惜的是，由于他的骄横残暴，滥用民力，横征暴敛，严刑酷法，接着昏庸的秦二世又在这方面继承了他的衣钵，变本加厉，不仅使他的许多本来可能有利于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政策并未能起到应有的作用，使广大人民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且也加速了秦王朝的灭亡。

这篇本纪以秦始皇和秦二世的活动为中心，逐年叙写，简中有繁，概括与重笔相间，通篇读来，不仅给人以历史的原貌，还可以使人感到一切都是历史的必然，两代帝王的形象活脱脱地呈现在眼前。写秦始皇，首先简要地历数了他在前代取得重大胜利的基础上，调兵遣将，乘胜进击，并吞六国的过程，中间穿插记叙了粉碎嫪毐（ｌàｏǎｉ，烙蔼）吕不韦集团、李斯上书谏逐客、尉缭献计、荆轲行刺等事件。然后依次叙写他统一天下后的言行和事件，一方面列举了诸如议帝号、改历法服色、分天下为三十六郡、统一法律、统一度量衡和文字、巡行刻石、南取陆梁地、北击匈奴、修筑长城、咸阳宫关于学古与师今的一场大辩论、焚书坑儒等等；另一方面又列举了秦始皇不惜巨资派人入海求仙、大兴土木建造阿房宫和骊山陵墓、随意杀戮无辜等等。通过以上这些，不仅表现了秦始皇的政治、军事才能和礼贤下士、重用人才的作风，而且也表现了他的愚昧荒诞、暴虐凶残，为了自己生前死后的享受而不惜民力民财的骄奢淫逸。其中有许多典型的事例或通过叙写，或借用他人之口，补写始皇帝之性情，均写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一个杰出君主同时又是凶狠暴君的秦始皇的形象就这样被生动形象地勾勒出来。写秦二世，则施以重墨，着意叙写了在秦始皇逝世之后，他与赵高合谋篡权的详细经过和他的极端残虐、极端腐朽，生动深刻地揭露出一个昏庸暴君和一个阴谋家的丑恶嘴脸。尤其是对赵高杀二世、子婴杀赵高的精雕细刻，曲折惊险，饱含着作者对二世和赵高的深深憎恶。

历史发展的总趋势总是越来越走向进步。司马迁以其朴素的唯物主义历史观，把考察秦朝“成败兴坏之纪”的思想贯穿于《秦始皇本纪》全篇，不仅给人们展示了秦始皇这个大誉大毁集于一身的封建帝王的一生，而且一直在探寻着秦朝的统一及灭亡的原因，他在篇末的论赞中大段引述西汉政论家贾谊《过秦论》的内容，并称赞说：“善哉乎贾生之推言之也！”所谓“过秦”，就是批评秦的过失。《过秦论》是一篇气势磅礴、很有感染力的政论文，它把秦朝灭亡的原因归结为“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这对我们认识秦朝的历史有一定参考意义。

秦始皇按照水、火、木、金、土五行相生相克、终始循环的原理进行推求，认为周朝占有火德的属性，秦朝要取代周朝，就必须取周朝的火德所抵不过的水德。现在是水德开始之年，为顺天意，要更改一年的开始。群臣朝见拜贺都在十月初一这一天。衣服、符节和旗帜的装饰，都崇尚黑色。因为水德属阴，而《易》卦中表示阴的符号阴爻（ｙáｏ，遥）叫做“元”，就把数目以十为终极改成以六为终极，所以符节和御史所戴的法冠都规定为六寸，车宽为六尺，六尺为一步，一辆车驾六医马。把黄河改名为“德水”，以此来表示水德的开始。刚毅严厉，一切事情都依法律决定，刻薄而不讲仁爱、恩惠、和善、情义，这样才符合五德中水主阴的命数。于是把法令搞得极为严酷，犯了法久久不能得到宽赦。

丞相王绾等进言说：“诸侯刚刚被打败，燕国、齐国、楚国地处偏远，不给它们设王，就无法镇抚那里。请封立各位皇子为王，希望皇上恩准。”始皇把这个建议下交给群臣商议，群臣都认为这样做有利。廷尉李斯发表意见说：“周文王、周武王分封子弟和同姓亲属很多，可是他们的后代逐渐疏远了，互相攻击，就像仇人一样，诸侯之间彼此征战，周天子也无法阻止。现在天下*您的神灵之威获得统一，都划分成了郡县，对于皇子功臣，用公家的赋税重重赏赐，这样就很容易控制了。要让天下人没有邪异之心，这才是使天下安宁的好办法啊。设置诸侯没有好处。”始皇说：“以前，天下人都苦于连年战争无止无休，就是因为有那些诸侯王。现在我依仗祖宗的神灵，天下刚刚安定如果又设立诸侯国，这等于是又挑起战争想要求得安宁太平，岂不困难吗？廷尉说得对。”

于是把天下分为三十六郡。每郡都设置守、尉、监。改称人民所做“黔首”。下令全国特许聚饮以表示欢庆。收集天下的兵器，聚集到咸阳，熔化之后铸成大钟，十二个铜人，每个重达十二万斤，放置在宫廷里。统一法令和度量衡标准。统一车辆两轮间的宽度。书写使用统一的隶书。领土东到大海和朝鲜，西到临洮、羌中，南到北向户，往北据守黄河作为要寒。沿着阴山往东一直到达辽东郡。迁徙天下富豪人家十二万户到咸阳居住。诸如祖庙及章台宫、上林苑都在渭水南岸。秦国每灭掉一个诸侯，都按照该国宫室的样子，在咸阳北面的山坡上进行仿造，南边濒临渭水，从雍门往东直到泾、渭二水交会处，殿屋之间有天桥和环行长廊互相连接起来。从诸侯那里虏得的美人和钟鼓乐器之类，都放到那里面。

二十七年（前220），秦始皇去巡视陇西、北地，穿过鸡头山，路经回中。于是在渭水南面建造信宫。不久，又把信宫改名叫极庙，以象征处于天极的北极星。从极庙开通道路直达郦山，又修建了甘泉前殿。修造两旁筑墙的甬道，从咸阳一直连接到骊山。这一年，普遍赐给爵位一级。修筑供皇帝巡行用的通向全国各地的驰道。

二十八年（前219），始皇到东方去巡视郡县，登上邹县峄（ｙì，译）山。在山上立了石碑，又跟鲁地儒生们商议，想刻石以颂扬秦之德业，商议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和遥祭名山大川的事情。于是登上泰山，树立石碑，筑起土坛，举行祭天盛典。下山时，突然风雨大作，始皇歇息在一颗树下，因此赐封那颗树为“五大夫”，接着在梁父山举行祭地典礼，在石碑上镌刻碑文。碑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