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70列传·卫将军骠骑列传第五十一【3】

骠骑将军为人少言不泄【少言不泄：少言寡语，胆气内聚，不露声色。】，有气敢任【有气敢任：有气魄，敢做敢为。】。天子尝欲教之孙、吴兵法【之：指代霍去病。孙、吴兵法：指春秋时代军事家孙武和战国时代军事家吴起的军事理论。】，对曰：“顾方略何如耳【顾：看。方略：计策；谋略；战略。何如：怎么样。耳：罢了。】，不至学古兵法【不至：不必。】。”

骠骑将军为人寡言少语，不泄露别人说的话，有气魄，敢做敢为。武帝曾想教他孙子和吴起的兵法，他回答说：“战争只看方针策略如何就够了，不必学习古代兵法。”

天子为治第【治第：建造府第。】，令骠骑视之，对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无：不。以：用。家为：即为家，经营家室。】。”由此上益重爱之。然少而侍中【少而侍中：少年时就在皇帝左右伺候。】，贵，不省士【不省士：不关心士兵。】。

武帝为他修盖府第，让骠骑将军去看看，他回答说：“匈奴还没有消灭，无心考虑私家的事情。”从此以后，武帝更加重用和喜爱骠骑将军霍去病。但是，霍去病从少年时代起，就在宫中侍候皇帝，得到显贵，却不知体恤士卒。

其从军，天子为遣太官赍数十乘【太官：官名。主管膳食。】，既还，重车馀弃粱肉【重车：装载军需物资的车辆。馀：剩馀。弃：丢弃。梁肉：精美的食物，如米、肉等。】，而士有饥者。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或：有的人。振：起立行动。】，而骠骑尚穿域蹋鞠【穿域：画地为球场。蹋鞠：踢球。蹋，踢。鞠，古时的一种皮球，内装毛。】。事多此类。

他出兵打仗时，天子派遣太官赠送他几十车食物，待他回来时，辎重车上丢弃了许多剩余的米和肉，而他的士卒还有忍饥挨饿的。他在塞外打仗时，士卒缺粮，有的人饿得站不起来，而骠骑将军还在画定球场，踢球游戏。他做的事多半如此。

大将军为人仁善退让，以和柔自媚于上，然天下未有称也【称：称赞。】。

大将军卫青的为人却是仁爱善良，有退让的精神，以宽和柔顺取悦皇上，但是天下之人没有称赞他的。

骠骑将军自四年军后三年【四年军：元狩四年率军出征。】，元狩六年而卒。天子悼之，发属国玄甲军【发：调发。玄甲军：铁甲军。一说系穿黑色甲衣的士兵。铁甲系黑色，故称玄甲。】，陈自长安至茂陵【陈(zhen)：通“阵”，列阵。茂陵：汉武帝陵墓。陵在今陕西兴平。】，为冢象祁连山【为冢：筑坟墓。象祁连山：霍去病墓在茂陵东北，与卫青墓并列。侧视，像祁连山山峰。】。

骠骑将军自元狩四年（前119）出击匈奴以后三年，即元狩六年（前117）就去世了。武帝对他的死很悲伤，调遣边境五郡的铁甲军，从长安到茂陵排列成阵，给霍去病修的坟墓外形象祈连山的样子。

谥之【谥(shi)之：给霍去病定谥号。谥，古代有地位的人死后，根据其生前事迹，加以评定，给以称号，为谥号。】，并武与广地曰景桓侯【并武与广地曰景桓侯：合并“武”与“广地”这两层意思，给他制定了“景桓”这一谥号。霍去病威武刚强，开辟疆土，征服边远之敌，功劳很大。且谥法规定：“布义行刚曰景”，“辟土服远曰桓”，故称其“景桓”。】。子嬗代侯【嬗(shan)代侯：霍去病的儿子嬗继承侯爵。】。嬗少，字子侯，上爱之，幸其壮而将之【幸：期望。将之：以之为将。】。

给他命名谥号，把勇武与扩地两个原则加以合并，称他为景桓侯。霍去病的儿子嬗接替了冠军侯的爵位。霍嬗年令小，表字叫子侯，皇上喜爱他，希望长大后任命他为将军。

居六岁，元封元年，嬗卒，谥哀侯。无子，绝，国除【国除：封国被废除。】。

过了六年，即元封元年，霍嬗死去，皇上封赐他哀侯的谥号。他没有儿子，因而后代断绝了，封国被废除。

自骠骑将军死后，大将军长子宜春侯伉坐法失侯。后五岁，伉弟二人，阴安侯不疑及发干侯登皆坐酎金失侯【酎(zhou)金：汉代宗庙举行祭祀时，国王和列侯所献的助祭金。如果斤两或成色不足，就算犯罪。】。

自从骠骑将军死后，大将军的长子宜春侯卫伉因犯法而失掉侯爵。五年以后，卫伉的两个弟弟阴安侯卫不疑和发干侯卫登，都因为犯了助祭金成色不足和分量不够的罪而失掉侯爵。

失侯后二岁，冠军侯国除。其后四年，大将军青卒，谥为烈侯。子伉代为长平侯。

失掉侯爵后二年，冠军侯的封国被废除。这以后四年，大将军卫青死去，朝廷加封他的谥号是烈侯。卫青儿子卫伉接替爵位作长平侯。

自大将军围单于之后，十四年而卒。

竟不复击匈奴者【者：代词，引出原因。】，以汉马少，而方南诛两越【方：正在。诛：讨伐。两越：指南越(古族名、国名，地在今广东、广西一带)、东越(古代居住在闽、浙一带的越人)。】，东伐朝鲜，击羌【羌：部族名。主要分布在今甘肃、青海、四川等地。】、西南夷【西南夷：汉代对西南地区各部族的统称。】，以故久不伐胡。

自从大将军围攻匈奴单于之后十四年就死去了，这期间没有再攻打匈奴的原因，是因为汉朝马匹少，而且正在讨伐南方的东越和南越，讨伐东方的朝鲜，攻击羌人和西南夷，因此长时间没有讨伐匈奴。

大将军以其得尚平阳长公主故【故：缘故。平阳侯曹寿有“恶疾”在身，武帝乃命卫青娶平阳公主为妻。】，长平侯伉代侯。六岁，坐法失侯【坐法失侯：卫伉因“阑入宫”之罪而被判刑，被废除爵位。】。

因为大将军卫青娶了平阳公主的原因，所以长平侯卫伉才能接替侯爵。但是六年后，他又因犯法而失掉侯爵。

左方两大将军及诸裨将名【左方：左列。过去文字自右向左竖写，“左方”有如今天所说的“下列”、“下述”。两大将军：指卫青、霍去病。裨将：副将。】：

下面是两位大将军及其诸位副将的名单：

最大将军青【最：总计。】，凡七出击匈奴【凡：总共。七出：七次出兵。文言文数词后不带量词。后文“一与……”的“一”是“一次”。】，斩捕首虏五万馀级。一与单于战，收河南地，遂置朔方郡，再益封，凡万一千八百户【此处计算封户有误，见前文，应为一万二千八百户。】。

总计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共有七次，斩获敌兵五万余人。他同单于交战一次，收复河南地区，于是设置了朔方郡，两次增封，共受封一万一千八百户。

封三子为侯，侯千三百户。并之【并之：加在一起。并，相加。之，代词，指封户。】，万五千七百户【此处计算封户亦有误，应为一万六千七百户。】。其校尉裨将以从大将军侯者九人【以：因。从：跟随。侯者：被封侯的人。九人：被封侯的实际是十一人，即公孙贺、公孙傲、公孙戎奴、李蔡、张次公、苏建、张骞、韩说、李朔、郝贤、赵不虞。】。其裨将及校尉已为将者十四人。为裨将者曰李广，自有传。

他的三个儿子都被封侯，每人受封一千三百户。卫家受封的户数合并起来，共有一万五千七百户。卫青的校尉副将因为跟随卫青有功而被封侯的共有九个人，他的副将及校尉已经当了将军的共十四人。当副将的有位李广，自有传记。其他没有传的有：

无传者曰：将军公孙贺。贺，义渠人【义渠：县名。在今甘肃宁县西北。】，其先胡种。贺父浑邪，景帝时为平曲侯，坐法失侯。贺，武帝为太子时舍人【舍人：家臣。】。

将军公孙贺。他是义渠人，他的祖先是匈奴奴人。公孙贺的父亲浑邪，汉景帝时代被封为平曲侯，因为犯法而失掉侯爵。公孙贺在汉武帝当太子时做舍人。

武帝立八岁，以太仆为轻车将军，军马邑。后四岁，以轻车将军出云中。后五岁，以骑将军从大将军有功，封为南窌侯。后一岁，以左将军再从大将军出定襄，无功。后四岁，以坐酎金失侯。

汉武帝即位八年，公孙贺以太仆身份做了轻车将军，驻军在马邑。过了四年，公孙贺以轻车将军的身份从云中出发攻打匈奴。又过了五年，公孙贺以骑将军的身份跟随大将军打匈奴有功，被封为南窌侯。过了一年，公孙贺以左将军的身份两次跟随大将军从定襄出兵打匈奴，没有功劳。过了四年，因为犯了助祭金成色不足和分量不够的罪而失掉侯爵。

后八岁，以浮沮将军出五原二千馀里，无功。后八岁，以太仆为丞相，封葛绎侯。贺七为将军，出击匈奴无大功，而再侯，为丞相。

过了八年，以浮沮将军的身份从五原出兵，远征两千余里打匈奴，没有功劳。过了八年，以太仆的身份出任丞相，受封葛绎侯。公孙贺七次当将军，出击匈奴没有建立大功，而两次被封侯，当了丞相。

坐子敬声与阳石公主奸，为巫蛊【巫蛊：见《匈奴列传》注。】，族灭，无后。

后来因儿子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通奸，又搞巫蛊之事，被灭族，没有留下后代。

将军李息，郁郅人【郁郅：县名。在今甘肃庆阳。】。事景帝。至武帝立八岁，为材官将军，军马邑；后六岁，为将军，出代；后三岁，为将军，从大将军出朔方：皆无功。凡三为将军，其后常为大行【常为大行：经常担任大行令之职。】。

将军李息是郁郅人。他曾经服事过汉景帝，到汉武帝即位八年时，当了材官将军，驻军在马邑。过了六年，他当了将军，从代郡出兵打匈奴。过了三年，李息当了将军，跟随大将军从朔方出兵打匈奴。都没有功劳。李息共三次当将军，后来他常常担任大行之职。

将军公孙敖，义渠人。以郎事武帝【郎：帝王侍从官的统称。】。武帝立十二岁，为骑将军，出代；亡卒七千人，当斩，赎为庶人。后五岁，以校尉从大将军有功，封为合骑侯。

将军公孙敖是义渠人。最初以郎官身份服事汉武帝。汉武帝即位十二年，他当了骑将军，从代郡出兵打匈奴，损失了七千士兵，被判为死刑，他交了赎金，成了平民百姓。过了五年，他以校尉身份跟随大将军打匈奴有功，被封为合骑侯。

后一岁，以中将军从大将军再出定襄，无功。后二岁，以将军出北地，后骠骑期，当斩，赎为庶人。后二岁，以校尉从大将军，无功。

过了一年，以中将军身份随大将军两次从定襄出兵打匈奴，没有功劳。过了二年，他以将军身份从北地出兵，延误了同骠骑将军约定的时间，被判死刑，交了赎金，成为平民百姓。过了二年，他以校尉的身份跟随大将军打匈奴，没有战功。

后十四岁，以因杅将军筑受降城【以：凭借。因杅(yu)：匈奴地名。公孙敖被封为“因杅将军”，地名用作将军名号。筑受降城：见《匈奴列传》。】。七岁，复以因杅将军再出击匈奴，至余吾，亡士卒多，下吏，当斩，诈死，亡居民间五六岁。后发觉，复系【系：缚；拘囚。】。坐妻为巫蛊，族。凡四为将军，出击匈奴，一侯。

过了十四年，他以因杅将军的身份负责修筑受降城。七年后，他又以因杅将军的身份再次出兵打匈奴，进军到余吾，因为损失士卒多，被交付法官，判处死刑，他却诈称已死，逃亡到民间五六年。后来，这件事被发觉了，又逮捕了他。因他妻子搞巫蛊事件，他的全家都被杀死。他共当过四次将军，出击匈奴，一次被封侯。

将军李沮，云中人。事景帝。武帝立十七岁，以左内史为强弩将军。后一岁，复为强弩将军。

将军李沮是云中人，曾服侍汉景帝。汉武帝即位十七年时，他以左内史的身份当了强弩将军。一年后，他又当了强弩将军。

将军李蔡，成纪人也。事孝文帝、景帝、武帝。以轻车将军从大将军有功，封为乐安侯。已为丞相【已：随后。】，坐法死【坐法死：元狩五年(前118年)三月，李蔡因犯盗卖坟地及侵占景帝陵园墓道外地之罪，自杀。】。

将军李蔡是成纪人，服事过汉文帝、汉景帝和汉武帝。曾以轻车将军身份跟随大将军打匈奴有功，被封为乐安侯。以后当了丞相，因犯法而被杀。

将军张次公，河东人。以校尉从卫将军青有功，封为岸头侯。其后太后崩【崩：古代帝、后死称崩。】，为将军，军北军。后一岁，为将军，从大将军，再为将军，坐法失侯【失侯：张次公因犯有与淮南王刘安女通奸及受贿罪，被免职，废侯爵。】。次公父隆，轻车武射也。以善射，景帝幸近之也。

将军张次公是河车人，曾以校尉身份随从卫青将军打匈奴有功，封为岸头侯。后来王太后死去，他当了将军，驻守在北军的军部所在地。过了一年，他当将军，跟随大将军卫青打匈奴。他两次当将军，因犯法而失掉侯爵。张次公的父亲张隆，是驾驭轻便战车的勇敢射手。因为他善于射箭，汉景帝就喜欢和亲近他。

将军苏建，杜陵人。以校尉从卫将军青，有功，为平陵侯，以将军筑朔方。后四岁，为游击将军，从大将军出朔方。后一岁，以右将军再从大将军出定襄，亡翕侯，失军，当斩，赎为庶人。其后为代郡太守，卒，冢在大犹乡【大犹乡：地名。在今陕西高陵。】。

将军苏建是杜陵人，以校尉身份跟随卫青将军打匈奴，因为有战功而被封为平陵侯，并且以将军身份负责修筑朔方城。过了四年，他当游击将军，跟随大将军卫青从朔方出兵打匈奴。过了一年，他以右将军的身份再次随大将军从定襄出兵打匈奴，结果翕侯叛逃匈奴，大军蒙受了损失，他被判为死刑，交出赎金，成为平民百姓。这之后，他当了代郡太守。他死后，坟墓在大犹乡。

将军赵信，以匈奴相国降，为翕侯。武帝立十七岁，为前将军，与单于战，败，降匈奴。

将军赵信，以匈奴相国的身份投降汉朝，当了翕侯。汉武帝即位十七年，赵信当了前将军，同匈奴单于打仗，失败后投降了匈奴。

将军张骞，以使通大夏，还，为校尉。从大将军有功，封为博望侯。后三岁，为将军，出右北平，失期，当斩，赎为庶人。其后使通乌孙，为大行而卒，冢在汉中。

将军张骞，以使者的身份出访大夏，回来后当了校尉。他随大将军卫青攻打匈奴有功，被封为博望侯。过了三年，他当了将军，从右北平出击匈奴，因为误了约定的军期，被判处死刑，他交了赎罪金，成为平民百姓。这以后，他做为使者出使乌孙，后来又当了大行，便死去了。他的坟墓在汉中。

将军赵食其，祋栩人也【祋祤(duixu)：县名。在今陕西耀县。】。武帝立二十二岁，以主爵为右将军，从大将军出定襄，迷失道，当斩，赎为庶人。

将军赵食其是祋祤人。汉武帝即位二十二年，他以主爵都尉的身份当了右将军，跟随大将军卫青从定襄出兵打匈奴，因为迷了路延误了军期，被判处死刑，他交了赎罪金，成为平民百姓。

将军曹襄，以平阳侯为后将军，从大将军出定襄。襄，曹参孙也【曹参(？—前190年)：沛县人。从刘邦起义，屡立战功。汉朝建立，封平阳侯，官至丞相。】。

将军曹襄，以平阳侯的身份当了后将军，跟随大将军卫青从定襄出兵打匈奴。曹襄是曹参的孙子。

将军韩说，弓高侯庶孙也【弓高侯：韩颓当。韩王信之子，信降匈奴，生颓当，长大后为匈奴相国，文帝时降汉封侯。庶孙：不是嫡长子正妻所生之孙称庶孙。】。以校尉从大将军有功，为龙侯，坐酎金失侯。元鼎六年，以待诏为横海将军，击东越有功，为按道侯。

将军韩说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出孙子。他以校尉的身份跟随大将军卫青打匈奴有功，被封为龙侯，后因犯了助祭金成色不足分量不够的罪行而失掉侯爵。元鼎六年（前111），韩说以待诏的身份做了横海将军，领兵攻打东越有功，被封为按道侯。

以太初三年为游击将军，屯于五原外列城。为光禄勋，掘蛊太子宫，卫太子杀之【卫太子：汉武帝太子刘据，因他是卫皇后所生故称卫太子。死后谥为戾太子。征和二年七月，刘据派武士冒充使者收捕江充等，韩说怀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被武士格杀。】。

在太初三年（前102），他当了游击将军，驻军在五原以外的一些城堡。后来，他当了光禄勋，因为到太子宫挖掘巫蛊罪证，被卫太子杀死。

将军郭昌，云中人也。以校尉从大将军。元封四年，以太中大夫为拔胡将军，屯朔方。还击昆明，毋功，夺印【夺印：官印被夺，即被罢官。】。

将军郭昌是云中人。他以校尉身份跟随大将军卫青打匈奴。元封四年（前107），他以太中大夫的身份当了拔胡将军，驻军朔方。回来以后，他领兵去攻打昆明，没有功劳，被收回官印罢了官。

将军荀彘【彘：音zhi。】，太原广武人。以御见【以御见：以善于驾车求见武帝，后被破格录用。】，侍中，为校尉，数从大将军。以元封三年为左将军击朝鲜，毋功。以捕楼船将军坐法死【以捕楼船将军坐法死：荀彘率军进攻朝鲜时，与奉命从海路进攻朝鲜的楼船将军杨仆发生矛盾，汉武帝派济南太守公孙遂前去处理。公孙遂听信荀彘的片面意见，下令逮捕杨仆，合并其军。后来武帝处死了公孙遂，朝鲜平定后，又杀了荀彘。】。

将军荀彘是太原郡广武人。他以善于驾车的本领求见皇上，被任命为侍中，又当了校尉，屡次随从大将军卫青打匈奴。在元封三年（前108）时，他当了左将军，领兵攻打朝鲜，没有功劳。因为捕楼船将军杨仆犯了罪，他被处死。

最骠骑将军去病，凡六出击匈奴，其四出以将军【其四出以将军：其中四次以骠骑将军身分出征。前两次以剽姚校尉从卫青出征。】，斩捕首虏十一万馀级。及浑邪王以众降数万，遂开河西酒泉之地，西方益少胡寇。四益封，凡万五千一百户【此数字与前文所记有出入。】。其校吏有功为侯者凡六人，而后为将军二人。

总计骠骑将军霍去病共六次出击匈奴，其中四次出击是以将军的身份，共斩获匈奴兵士十一万多人。待浑邪王率几百万人投降后，于是开拓了河西和酒泉等地，使西部地区匈奴侵扰的活动愈益减少。他被四次加封，共食邑一万五千一百户。他的校尉因有功被封侯的共有六人，以后成为将军的有两人。

将军路博德，平州人。以右北平太守从骠骑将军有功，为符离侯。骠骑死后，博德以卫尉为伏波将军，伐破南越，益封。其后坐法失侯【坐法：路博德因犯“见知子犯逆不道罪”，失去侯爵。】。为强弩都尉，屯居延，卒。

将军路博德是平州人。他以右北平太守的身份跟随骠骑将军打匈奴有功，被封为符离侯。骠骑将军霍去病死后，路博德以卫尉的身份当了伏波将军，讨伐并打败南越，朝廷给予加封。这以后他因犯法而失掉侯爵。后来，他当了强弩都尉，驻军居延，直到死去。

将军赵破奴，故九原人。尝亡入匈奴，已而归汉，为骠骑将军司马。出北地时有功，封为从骠侯。坐酎金失侯。后一岁，为匈河将军，攻胡至匈河水，无功。后二岁，击虏楼兰王，复封为浞野侯。

将军赵破奴原来是九原人，曾经逃到匈奴，后来又回归汉朝，当了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司马。他领兵从北地出击匈奴，时常有功军，被封为从骠侯。后来他犯了助祭金成色不足分量不够的罪行而失掉侯爵。一年后，他当了匈河将军，攻打匈奴直到匈河水，没有战功。过了两年，他攻打并俘虏了楼兰王，又被封为浞野侯。

后六岁，为浚稽将军，将二万骑击匈奴左贤王，左贤王与战，兵八万骑围破奴，破奴生为虏所得，遂没其军。居匈奴中十岁，复与其太子安国亡入汉。后坐巫蛊，族。

六年后，他当了浚稽将军，率领两万骑兵攻打匈奴左贤王，左贤王同他交战，用八万骑兵围困了赵破奴，赵破奴被敌人所活捉，他的军队全部覆灭。他在匈奴住了十年，又同他的长子安国逃回汉朝。后来，他因为犯了巫蛊罪，被灭族。

自卫氏兴，大将军青首封，其后枝属为五侯【枝属：子孙亲属。五侯：卫青共三子为侯，加上卫青、霍去病二人侯，共五个侯爵。】。凡二十四岁而五侯尽夺，卫氏无为侯者。

自从卫氏兴起，大将军卫青首先被封侯，后来他的子孙有五人被封侯。总共经历了二十四年，而五个侯爵全被剥夺，卫氏没有人再被封侯。

太史公曰：苏建语余曰【语：告诉。】：“吾尝责大将军至尊重【责：指责；批评。】，而天下之贤大夫毋称焉【大夫：旧时对官僚阶层的泛称。毋称：不称赞。】，愿将军观古名将所招选择贤者【观：看看；借鉴。招选择贤：招引、选择贤能的人。】，勉之哉。

太史公说：苏建曾对我说：“我曾经责备大将军卫青极尊贵，而全国的贤士大夫却不称赞他，希望将军能够效法古代那些招选贤人的名将，努力去做吧。

大将军谢曰【谢：谢绝；推辞。】：‘自魏其、武安之厚宾客【魏其：魏其侯窦婴。武安：武安侯田蚡。见《魏其武安侯列传》。】，天子常切齿【切齿：咬紧牙齿。表示极其愤恨。】。彼亲附士大夫，招贤绌不肖者【绌(chu)：通“黜”，贬退、废免。不肖：品行不好。】，人主之柄也【柄：权柄；权力。】。人臣奉法遵职而已，何与招士【与(yu)：参预。】！’”骠骑亦放此意【放：通“仿”，仿效。】，其为将如此。

大将军拒绝说：‘自从魏其侯窦婴和武安侯田蚡厚待宾客，天下之人常切齿痛恨。那亲近和安抚士大夫，招选贤才，废除不肖者的事，是国君的权柄。当大臣的只须遵守法度干好本职的工作，何必参与招选贤士的事呢？’”骠骑将军霍去病也仿效这种想法，他们当将军的做法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