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70列传·匈奴列传第五十【5】
汉使杨信于匈奴。是时汉东拔秽貉、朝鲜以为郡,而西置酒泉郡以鬲绝胡与羌通之路。汉又西通月氏、大夏,又以公主妻乌孙王,以分匈奴西方之援国。又北益广田至胘靁为塞,而匈奴终不敢以为言【以为言:对此发议论。】。
汉朝派杨信到匈奴去。这时,汉朝在东边攻取了秽貉和朝鲜,并设置了郡,而西边设置了酒泉郡,用以隔绝匈奴和羌人的通路。汉朝又向西沟通了月氏和大夏,又把公主嫁给乌孙王做妻子,以此离间匈奴和西方援国的关系。汉朝又向北扩大田地,直到胘雷,做为边塞,匈奴始终不敢对此表示不满。
是岁,翕侯信死,汉用事者以匈奴为已弱,可臣从也。杨信为人刚直屈强,素非贵臣,单于不亲。单于欲召入,不肯去节,单于乃坐穹庐外见杨信。
这一年,翕侯赵信死了,汉朝的官员们以为匈奴已经衰弱,可以把他们变为属臣。杨信为人刚直倔强,一向不是汉朝尊贵的大臣,单于不亲近他。单于想召他到毡帐里,但他不肯放弃旄节,单于就坐在毡帐外面接见杨信。
杨信既见单于,说曰:“即欲和亲,以单于太子为质于汉。”单于曰:“非故约。故约,汉常遣翁主【翁主:汉代诸王的女儿称翁主。】,给缯絮食物有品,以和亲,而匈奴亦不扰边。今乃欲反古,令吾太子为质,无几矣【无几:无希望。几:通“冀”。】。”
杨信见到单于后,说:“若想和亲,就把单于太子当做人质送到汉朝去。”单于说:“这不是以前的盟约。从前的盟约规定,汉朝常常派遣公主来匈奴,还送来不同数量的绸布、丝棉和食物,以此同匈奴和亲,而匈奴也不骚扰汉朝边境。现在竟然违反古时的盟约,让我的太子去当人质,这样做,和亲是没有希望的。”
匈奴俗,见汉使非中贵人【中贵人:帝王宠幸的宦官。】。其儒先【儒先:儒生。】,以为欲说【说(shui):游说。】,折其辩【折:摧折。】;其少年,以为欲刺,折其气。每汉使入匈奴,匈奴辄报偿。汉留匈奴使,匈奴亦留汉使,必得当乃肯止【得当(dang):求得对等。】。
匈奴风俗,看到汉朝使者不是皇宫中受宠的宦官,而是儒生,就认为他是来游说的,便想法驳倒他的说辞;如果是少年,就认为他是来指责匈奴,便设法挫败他的气势。每次汉朝使者来到匈奴,匈奴总要给予报偿。如果汉朝扣留匈奴使者,匈奴也扣留汉朝使者,一定要使双方扣留的人数相等才肯停止。
杨信既归【既:后来。】,汉使王乌【使王乌:派王乌出使(匈奴)。】,而单于复讇以甘言【讇:通“谄”。甘言:甜言蜜语;好听的话。】,欲多得汉财物,绐谓王乌曰【绐(dai):欺哄。】:“吾欲入汉见天子,而相约为兄弟。”
杨信回到汉朝后,汉朝又派王乌出使匈奴,而单于又用好话谄媚他,想多得到些汉朝的财物,便欺骗王乌说:“我想到汉朝拜见天子,相互缔约,结为兄弟。”
王乌归报汉,汉为单于筑邸于长安【邸:诸侯王或地方高级官吏朝见皇帝时在京城的住所。】。匈奴曰:“非得汉贵人使,吾不与诚语。”匈奴使其贵人至汉,病,汉予药,欲愈之,不幸而死。
王乌归来向汉朝作了汇报,汉朝就为单于在长安修筑了官邸。匈奴说:“不见到汉朝尊贵之人充当的使者,我不同他说实话。”匈奴派他的尊贵之人出使汉朝,得了病,汉朝给他药吃,想治好他的病,可是他不幸死去。
而汉使路充国佩二千石印绶往使【二千石印绶:汉制,除三公以外的高级官吏的俸禄等级。印绶:官员佩带的标志。印:官印。绶:拴印纽的丝带。】,因送其丧,厚葬直数千金【直:通“值”。】,曰“此汉贵人也”。单于以为汉杀吾贵使者,乃留路充国不归。
汉朝使者路充国佩带二千石的印信出使匈奴,顺便护送他的丧仪队伍,丰厚葬礼的费用价值数千金,说:“这是汉朝的贵人。”单于认为汉朝杀死了我的尊贵使者,就扣留了路充国,不让他返回汉朝。
诸所言者【诸所言者:指单于所说的话。】,单于特空绐王乌【单于特空绐王乌:单于特地用空话骗王乌。】,殊无意入汉及遣太子来质。于是匈奴数使奇兵侵犯边。汉乃拜郭昌为拔胡将军,及浞野侯屯朔方以东,备胡。路充国留匈奴三岁,单于死。
单于所说的那些话,只是白白地欺骗王乌,根本无意到汉朝拜见天子,也无意派太子到汉朝做人质。于是匈奴屡次派突击队侵犯汉朝边境。汉朝就任命郭昌做拔胡将军,同浞野侯驻防朔方以东,防御匈奴。路充国被扣留在匈奴三年时,单于死去。
乌维单于立十岁而死,子乌师庐立为单于。年少,号为儿单于。是岁,元封六年也。自此之后,单于益西北,左方兵直云中,右方直酒泉、敦煌郡。
乌维单于继位十年就死去了,他儿子乌师庐继位当了单于。因为乌师庐年龄小,称为儿单于。这年是汉武帝元封六年。从此以后,单于越发向西北迁移,左边的军队直到云中郡,右方军队直达酒泉和敦煌郡。
儿单于立,汉使两使者,一吊单于,一吊右贤王,欲以乖其国【乖:不和谐;离间。】。使者入匈奴,匈奴悉将致单于【致:送交。】。单于怒而尽留汉使。汉使留匈奴者前后十馀辈【辈:批。】,而匈奴使来,汉亦辄留相当。
儿单于继位后,汉朝派遣两位使者,一位吊唁单于,一位吊唁右贤王,想以此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使国家混乱。使者进入匈奴,匈奴人把他们全部送到单于那儿。单于发了怒,把汉朝使者全部扣留。汉朝使者被扣留在匈奴的前后共有十多批,匈奴使者来到汉朝,汉朝也扣留相等数量的匈奴使者。
是岁,汉使贰师将军广利西伐大宛【广利:李广利,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的哥哥。曾率军攻破大宛,后击匈奴,兵败投降,被匈奴所杀。武帝曾封他贰师将军。】,而令因杅将军敖筑受降城【敖:公孙敖。受降城:为迎接匈奴贵族投降而筑的城。地在今内蒙阴山北。】。其冬,匈奴大雨雪,畜多饥寒死。儿单于年少,好杀伐,国人多不安。
这一年,汉朝派贰师将军李广利到西边去讨伐大宛,而命令因杅将军公孙敖建造受降城。这年冬天,匈奴下了大雪,牲畜多半因饥饿寒冷而死去。儿单于年少,喜欢杀人和打仗,国人多半不安心。
左大都尉欲杀单于,使人间告汉曰:“我欲杀单于降汉,汉远,即兵来迎我,我即发【发:发难。】。”初,汉闻此言,故筑受降城,犹以为远【犹以为远:武帝还认为离匈奴太远了。】。
左大都尉想杀单于,派人私下报告汉朝说:“我想杀死单于投降汉朝,汉朝遥远,如果汉朝派兵来迎我,我就立刻杀单于。”起初,汉朝听到这话,所以修了受降城,天子还认为城离匈奴遥远。
其明年春,汉使浞野侯破奴将二万馀骑出朔方西北二千馀里,期至浚稽山而还。浞野侯既至期而还,左大都尉欲发而觉,单于诛之,发左方兵击浞野。浞野侯行捕首虏得数千人。还,未至受降城四百里,匈奴兵八万骑围之。
第二年春天,汉派浞野侯赵破奴率领两万多骑兵走出朔方郡西北二千余里,约定到达浚稽山才回师。浞野侯按时到达约定的地点才回来,左大都尉想杀单于而被发觉,单于杀了他,派出左方的军队攻击浞野侯。浞野侯边走边捕杀匈奴数千人。浞野侯回到离受降城四百里的地方,匈奴八万骑兵围攻他。
浞野侯夜自出求水,匈奴间捕【间(jian)捕:暗地里擒拿。】,生得浞野侯,因急击其军。军中郭纵为护【护:护军。军中调节诸将关系的官员。】,维王为渠【维王:匈奴浑邪王的外甥、随浑邪王降汉,后没匈奴。渠:匈奴降兵的首领。】,相与谋曰【曰:衍文。下文不是他们说的话。】,及诸校尉畏亡将军而诛之,莫相劝归【两句意思是:至于那些校尉也害怕因丢失了将军赵破奴朝廷会杀他们,没有人相劝他们回归汉朝。】。
浞野侯在夜晚独自出去找水,匈奴偷偷地搜捕,活捉了浞野侯,趁机急攻他的军队。汉军中的郭纵担任护军,维王担任匈奴降兵的头领,两人商量道:“趁诸位校尉害怕失掉将军会遭汉君诛杀,不要相互劝说回归汉朝。”
军遂没于匈奴。匈奴儿单于大喜,遂遣奇兵攻受降城。不能下,乃寇入边而去。其明年,单于欲自攻受降城,未至,病死。
汉军于是就陷没在匈奴。匈奴儿单于大喜,就派遣突击队进攻受降城。受降城没攻下来,就入侵边塞而去。第二年,单于想亲自攻打受降城,但未到受降城,就病死了。
儿单于立三岁而死。子年少,匈奴乃立其季父乌维单于弟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季父:叔父。响:音gou。】。是岁太初三年也。
儿单于继位三年就死了。他儿子年少,匈奴就立他叔父乌维单于的弟弟右贤王呴犁湖当单于。这一年是汉武帝太初三年。
呴犁湖单于立,汉使光禄徐自为出五原塞数百里【光禄:官名。徐自为:人名。】,远者千馀里,筑城鄣列亭至庐朐,而使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屯其旁,使强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泽上。
呴犁湖单于继位后,汉朝派光禄徐自为走出五原塞数百里,远的一千余里,修筑小的城堡和哨所,直到庐朐,而派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在这地方驻军,又派强弩都尉路博德在居延泽修建城堡。
其秋,匈奴大人定襄、云中,杀略数千人【略:掠。】,败数二千石而去【败数二千石:打败了好几个二千石级的官、将。】,行破坏光禄所筑城列亭鄣。又使右贤王入酒泉、张掖,略数千人。会任文击救【任文击救:任文(汉将)截击匈奴,救脱汉人。】,尽复失所得而去。
这年秋天,匈奴大举入侵定襄、云中,杀死和抢掠数千人,打败几位俸禄二千石的高官才离开。行军途中破坏了光禄徐自为所修的城堡。又派右贤王侵入九泉、张掖,抢掠数千人。正遇上汉朝将军任文截击相救,匈奴又全部失掉了抢来的汉人而离去。
是岁,贰师将军破大宛,斩其王而还。匈奴欲遮之【遮:截击。】,不能至。其冬,欲攻受降城,会单于病死。
这一年,贰师将军李广利攻破大宛,杀了大宛王才归来。匈奴想阻截李广利,却未能赶到。这年冬天,匈奴想攻打受降城,恰巧单于病死。
呴犁湖单于立一岁死,匈奴乃立其弟左大都尉且鞮侯为单于【且鞮:音juai。】。汉既诛大宛,威震外国。天子意欲遂困胡,乃下诏曰:“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绝:极其。悖逆:违背(礼义)。】。昔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大之:(《春秋》对此事)大加赞美。】。”是岁太初四年也。
呴犁湖单于继位一年就死去,匈奴便立他的弟弟左大都尉且鞮侯当了单于。汉朝诛杀大宛国王后,威震国外。天子想乘机围困匈奴,就颁布诏命说:“高皇帝留给我平城的忧虑,高后时,单于来信所言极为背理叛逆。从前齐襄公报了九世之前的怨仇,《春秋》大加赞美。”这一年是汉武帝太初四年。
且鞮侯单于既立,尽归汉使之不降者,路充国等得归。单于初立,恐汉袭之,乃自谓“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安敢:怎么敢。望:相比。】!汉天子,我丈人行也【丈人行:长辈。】。”
且鞮侯单于继位后,把汉朝被扣留的又不肯投降的使者送归汉朝,路充国等人才回到汉朝。单于刚刚继位,害怕汉朝袭击他,就自己说:“我是儿子辈分,哪敢同汉天子相比!汉天子是我的长辈。”
汉遣中郎将苏武厚币赂遗单于。单于益骄,礼甚倨,非汉所望也。其明年,浞野侯破奴得亡归汉。
汉朝派遣中郎将苏武给单于送去了丰厚的礼物。单于越发骄傲,礼节非常不恭敬,汉朝大失所望。第二年,浞野侯赵破奴逃离匈奴,回到汉朝。
其明年,汉使贰师将军广利以三万骑出酒泉,击右贤王于天山,得胡首虏万馀级而还。匈奴大围贰师将军,几不脱,汉兵物故什六七【故:亡;损失。什六七:十分之六、七。】。
第二年,汉朝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三万骑兵走出酒泉,在天山攻击右贤王,杀死和俘虏匈奴一万多人,在回来的时候,匈奴人包围了贰师将军,几乎没有逃脱,汉朝军队死去十分之六七。
汉复使因杅将军敖出西河,与强弩都尉会涿涂山,毋所得。又使骑都尉李陵将步骑五千人【李陵: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人,汉名将李广之孙。天汉二年率五千骑兵击匈奴,杀伤敌万馀人。后被匈奴重兵包围,担任后援的路博德老奸巨猾,耻为后援。不及时援救,结果损失惨重兵败被俘。天汉三年汉武帝杀了李陵全家,天汉四年李陵投降匈奴,单于以女妻之(据《报任安书》)。】,出居延北千馀里,与单于会,合战,陵所杀伤万馀人,兵及食尽,欲解归【解归:解脱回来;突围。】,匈奴围陵,陵降匈奴【陵降匈奴:此句非司马迁所记,系后人转抄时加上的。李陵兵败被俘,未立即投降,天汉四年才投降的。司马迁《报任安书》所述“陵败书闻”,未言投降。“李陵既生降”,是说李陵后来(天汉四年)投降匈奴。既:后来。参看附录《报任安书》。】,其兵遂没,得还者四百人。单于乃贵陵,以其女妻之。
汉朝又派因杅将军公孙敖走出西河地区,同强弩都尉在涿涂山会合,什么也没有得到。又派骑都尉李陵率步兵五千人,走出居延以北一千余里,同单于相遇,双方交战,李陵的军队杀死杀伤匈奴一万余人,最后武器和粮食用完了,李陵想摆脱困境而回,可是匈奴却包围了李陵,李陵投降了匈奴,他的军队就覆没了,能回到汉朝的只有四百人。单于于是尊宠李陵,把他的女儿嫁给李陵做妻子。
后二岁,复使贰师将军将六万骑、步兵十万,出朔方。强弩都尉路博德将万馀人,与贰师会。游击将军说将步骑三万人,出五原。因杅将军敖将万骑、步兵三万人,出雁门。
这之后第二年,汉朝又派贰师将军率六万骑兵、十万步兵,走出朔方郡。强弩都尉路博德率领一万余人,同贰师将军会合。游击将军韩说率领步兵和骑兵三万人,走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率领一万骑兵、三万步兵,走出雁门。
匈奴闻,悉远其累重于余吾水北,而单于以十万骑待水南,与贰师将军接战。贰师乃解而引归【解而引归:摆脱敌军,率军队往回走。】,与单于连战十馀日。贰师闻其家以巫蛊族灭【巫蛊(gu):巫:装神弄鬼之人。蛊:传说中一种害人的虫。武帝迷信鬼神,方士、神巫多聚京师,以邪道感众。女巫教宫人度厄(音è,险也),即在屋里地下埋木人,时时祭祀以乞消灾。后因宫人之间互相妒忌,有人告密于武帝,说埋木人是诅咒武帝无道,以求害死武帝。武帝晚年多病,最忌巫蛊,故令人搜捕,巫蛊案发生。死于此案的有丞相、太子、妃子等。李广利家族也被灭。】,因并众降匈奴,得来还千人一两人耳。
匈奴听到这消息,就把他们的许多贵重的东西转运到远远的余吾水以北,而单于率领十万骑兵在余吾水以南等侯汉军,同贰师将军交战。贰师将军就离开原地,领兵往回来,同单于连战十多天。贰师将军听说他的家属因为巫蛊之罪而被灭族,因而就与他的军队一并投降了匈奴。他的军队能够回到汉朝的在一千人中只有一两人罢了。
游击说无所得。因杅敖与左贤王战,不利,引归。是岁汉兵之出击匈奴者不得言功多少,功不得御【御:抵偿。】。有诏捕太医令随但【太医令:官名,宫廷医生。随但:人名。】,言贰师将军家室族灭,使广利得降匈奴。
游击将军韩说一无所得。因杅将军公孙敖同左贤王交战,形势不利,就领兵回到汉朝。这年汉朝军队走出边塞同匈奴交战的,都不能谈功劳的多少,因为他们的功劳都不能和损失相抵偿。皇帝下令逮捕太医令随但,因为是他说出了贰师将军家被灭族的消息,致使李广利投降了匈奴。
【段意】:汉武帝即位后,为了解除匈奴犯边的威胁,确保国家的安全,多次发动大规模的战争,收复了河南地,开拓河西,平两越,通西南夷,服大宛,通西域,解除了汉王朝的后顾之忧且断了匈奴右臂,挫败了匈奴主力,获得了战略上的胜利。但由于汉武帝用人不当,损失也很惨重,使汉帝国由强盛走向衰落。
太史公曰:孔氏著《春秋》,隐、桓之间则章【隐、桓之间:指鲁隐公、鲁桓公时期。章:通“彰”,明显。】,至定、哀之际则微【定、哀之际:指鲁定公、鲁哀公时期。微:隐晦。】,为其切当世之文而罔褒【切:切近;涉及。罔褒:虚美。】,忌讳之辞也【忌讳:避忌;顾忌。】。
太史公说:孔子著《春秋》,对于鲁隐公、鲁桓公时期的事情写得显著明白,到了鲁定公和鲁衰公时期,则记述得隐晦含蓄,因为这是切近当代政治而又没有什么可褒扬的文字,是忌讳的文辞。
世俗之言匈奴者,患其徼一时之权【徼(jiao):通“侥”,侥幸。权:权势;功利。】,而务讇纳其说【务:勉力从事。讇:通“谄”,谄媚。纳:致送;进献。】,以便偏指【偏指:片面的意见。】,不参彼己【参:考察检验。彼己:指敌我双方的情况。】;将率席中国广大【将:将帅。率:通“帅”。席:凭借;依仗。】,气奋【气奋:气壮。】,人主因以决策,是以建功不深【是以:因此。】。
世俗人中那些谈论匈奴问题的人,错误就在于他们想侥幸获得一时的权势,因而致力于进献谄言,使其偏面的观点有利,而不考虑匈奴和汉朝的实际情况。将帅们对付匈奴只是依仗着中国土地的广大,士气的雄壮,天子就根据这些来制定对策,所以建立的功业不深广。
尧虽贤,兴事业不成,得禹而九州宁【尧、禹:见《五帝本纪》、《夏本纪》。】。且欲兴圣统【圣统:天统;圣主的统系。】,唯在择任将相哉【唯:只;只是。择任:选择、任用。哉:语气词,啊。《史记·】!唯在择任将相哉!
尧虽然贤明,却未能*自己的力量完成大业,在得到大禹以后,全中国才得以安宁。要想发扬光大圣王的传统,只在于选择任用将相啊!只在于选择任用将相啊!
【段意】:这则论赞引用孔子作《春秋》隐喻微词之例以示例《史记》载今上之世亦多微词,讥刺武帝用人之不当,说明安邦定国要选贤用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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