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70列传·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3】

齐中尉潘满如病少腹痛【中尉：武官名，掌京师治安。潘满如：人名。少腹：小腹。】，臣意诊其脉，曰：“遗积瘕也【瘕(jia)：病名，腹内气积成块，痛无定处，聚散无常。】。”臣意即谓齐太仆臣饶、内史臣繇曰【太仆：官名，九卿之一，掌管国君舆马及马政。饶：人名。内史：官名，掌管民政。繇(yao)：人名。】：“中尉不复自止于内【不复自止于内：再不自觉停止房事。】，则三十日死。”

齐国的中尉潘满如患小腹疼的病，我切他的脉后说：“这是腹中的气体遗留，积聚成了‘瘕症’。”我对齐国名叫饶的太仆、名叫由的内史说：“中尉如不能自己停止房事，就会三十天内死去。”

后二十馀日，溲血死【溲血：尿血。】。病得之酒且内。所以知潘满如病者，臣意切其脉深小弱，其卒然合合也【卒(cu)然合合：言(三种脉象)猝然聚合。卒：通“猝”，突然。合合：聚合的样子。】，是脾气也【脾气：脾病的脉气。】。

过了二十多天，他就尿血死去。他的病是因酗酒后行房而得。我所以能知道他的病，是因给他切脉，脉象深沉小弱，这三种情形合在一起，是脾有病的脉气。

右脉口气至紧小【右脉口：右手寸口。气至紧小：脉气来得紧小。】，见瘕气也【见(xian)瘕气：显现瘕症脉气。】。以次相乘，故三十日死【以次相乘，故三十日死：按照(脾乘肾、肾乘心、心乘肺、肺乘肝、肝再乘脾，五日乘一脏)的次序相乘，三十日死。相乘，指五脏之间相互克制过分。】。

而且右手寸口脉脉来紧而小，显现了瘕病的脉象。两气互相制约影响，所以三十天内会死。

三阴俱抟者【三阴：指少阴、厥阴、太阴脉。俱抟(tuan)：都出现聚集。】，如法【如法：符合(以上)规律。】；不俱抟者，决在急期【决在急期：决断生死在短期内。】；一抟一代者，近也【一抟一代：三阴俱抟与代脉交替出现。近，指死期临近。】。故其三阴抟，溲血如前止【故其三阴抟，溲血如前止：言潘满如脉象三阴俱抟，所以像前面所说的三十日尿血而死。止，句末语助词，表示确定语气。】。

太阴、少阴、厥阴三阴脉一齐出现，符合三十天内死的规律；三阴脉不一齐出现，决断生死的时间会更短；交会的阴脉和代脉交替出现，死期还短。所以他的三阴脉同时出现；就像前边说的那样尿血而死。

阳虚侯相赵章病【阳虚侯：刘将闾，封为齐王之前为阳虚侯。相：丞相。赵章：人名。】，召臣意。众医皆以为寒中【寒中：病名。风伤人，或为寒热，或为热中，或为寒中。】，臣意诊其脉，曰：“迵风【迵(dong)风：病名，俗名酒膈。】。”

阳虚侯的宰相赵章生病，召我去，许多医生都认为是腹中虚寒。我诊完脉断定说：“是‘洞风病’”。

迵风者，饮食下嗌而辄出不留【饮食下嗌(yi)而辄出不留：言饮食吞下去总是(吐、泻)出来，不在肠胃留存。嗌，咽喉。辄，总是、即、便。】。法曰“五日死。”而后十日乃死。病得之酒。

洞风的病症，是饮食咽下，总又吐出来，食物不能容留在胃中。依医理说：“五天会死。”结果过了十天才死。病因酗酒而生。

所以知赵章之病者，臣意切其脉，脉来滑【脉来滑：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是内风气也【内风气：内风的脉气。内风，由于脏腑功能失调、气血逆乱、筋脉失养而出现的病症，起病急骤、病变多而迅速有如风象，并非外感之风。】。饮食下嗌而辄出不留者，法五日死，皆为前分界法【前分界法：前面提到的分界法。将每部脉分为五分，以五分为界。】。

我所以能知道赵章的病，切他的脉时，脉象“滑”，是体内有风气的脉象。咽下食物总又吐出，胃中不能容纳，医理说五天会死，这是前面说的分界法。

后十日乃死，所以过期者，其人嗜粥【嗜粥：喜欢喝粥。粥，用粮食或粮食加其他东西煮成的半流质食物。】，故中脏实【中脏实：胃充满(水谷)。中脏，指胃。】；中脏实故过期【中脏实故过期：言胃里有水谷，可供给五脏六腑养料，因此死期延后。】。师言曰【师言：老师的话。】“安谷者过期【安谷：指病人能进食。安谷和疾病的预后有一定联系。】，不安谷者不及期。”

十天后才死，过期的原因，是他喜好吃粥，因此胃中充实，胃中充实所以超过预定死的时候。我的老师说过：“胃能容留消化食物就能超过预定的死的时间，不能容留消化食物就拖不到预定的死的时间。

济北王病【济北王：西汉诸侯王刘志。】，召臣意诊其脉，曰：“风蹶胸满【风蹶：病名。胸满(men)：症状。满，通“懑”，闷。】。”即为药酒，尽三石【石(dàn)：容量单位，十斗为石。一说药酒三石其量过大，不可信，疑为“日”字之误。】，病已。得之汗出伏地【伏地：趴在地上。】。

济北王病了，召我去诊治，我说：“这是‘风厥’使胸中胀满。”就为他调制药酒，喝了三天，病就好了。他的病是因出汗时伏卧地上而得。

所以知济北王病者，臣意切其脉时，风气也【风气：风症的脉气。】，心脉浊。病法“过入其阳【过入其阳：言外感疾病。过，病。阳，肌体外表。】，阳气尽而阴气人【阳气：人体行于外表的、向上的、轻清的、亢盛的、热性的为阳气。阴气：行于内里的、向下的、重浊的、抑制的、减弱的、寒性的为阴气。】。”

我所以知道济北王的病因，我切脉时，脉象有风邪，心脉重浊。依照病理“病邪入侵体表，体表的阳气耗尽，阴气就会侵入。”

阴气人张【人张：内盛。】，则寒气上而热气下【寒气上而热气下：阴寒之气向上逆行，阳热之气向下逆行。】，故胸满。汗出伏地者，切其脉，气阴【气阴：脉象有阴寒之气。】。阴气者，病必人中【人中：(病)已入内。】，出及瀺水也【出及瀺(chan)水：趁着流汗水而排出。瀺，汗。及，趁。】。

阴气入侵嚣张，就使寒气上逆而热气下流，就使人胸中胀满。出汗时伏卧在地的人，切他的脉时，他的脉气阴寒。脉气阴寒的人，病邪必然会侵入内里，治疗时就应使阴寒随着汗液淋漓流出。

齐北宫司空命妇出於病【北官司空：官名，主管后宫罪人。命妇：受有封号的妇女。出於：人名。】，众医皆以为风人中【风人中：外感风邪侵入人体。】，病主在肺，刺其足少阳脉。

齐国北宫司空名叫出於的夫人病了，许多医生都认为是风气入侵体中，主要是肺有病，就针刺足少阳经脉。

臣意诊其脉，曰：“病气疝【疝(shan)：病名。泛指体腔内容物外突之病，也指生殖器部位的病。】，客于膀胱，难于前后溲，而溺赤。病见寒气则遗溺【遗溺：小便失禁。】，使人腹肿。”出於病得之欲溺不得，因以接内。

我诊脉后说：“是疝气病，疝气影响膀胱，大小便困难，尿色赤红。这种病遇到寒气就会遗尿，使人小腹肿胀。”她的病，是因为想解小便又不能解，然后行房事才得的。

所以知出於病者，切其脉大而实，其来难【切其脉大而实，其来难：按诊他的脉感到坚实有力，脉来艰难。】，是蹶阴之动也【蹶阴之动：蹶阴经脉有变化。蹶阴：经脉名称之一。】。脉来难者，疝气之客于膀胱也。

我知道她的病，是因切脉时，脉象大而有力，但脉来艰难，那是厥阴肝经有变动。脉来艰难，那是疝气影响膀胱。

腹之所以肿者，言蹶阴之络结小腹也【蹶阴之络结小腹：蹶阴经的络脉结系小腹。】。蹶阴有过则脉结动【蹶阴有过则脉结动：蹶阴经有病则脉结发生变动。】，动则腹肿。

小腹所以肿胀，是因厥阴络脉结聚在小腹，厥阴脉有病，和它相连的部位也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就使得小腹肿胀。

臣意即灸其足蹶阴之脉，左右各一所【所：次数。】，即不遗溺而溲清【溲清：小便清亮。】，小腹痛止。即更为火齐汤以饮之，三日而疝气散，即愈。

我就在她的足厥阴肝经施炙，左右各炙一穴，就不再遗尿而尿清，小腹也止住了疼。再用火剂汤给她服用，三天后，疝气消散，病就好了。

故济北王阿母自言足热而懑【故济北王：刘兴居，文帝二年封为济北王，文帝三年发兵叛乱，被击败后自杀。阿母：乳母。懑(men)：烦闷。】，臣意告曰：“热蹶也【热蹶：病名。】。”则刺其足心各三所，案之无出血【案之无出血：按住针刺处使不出血。案：按。无：毋，不要。】，病旋已【旋已：(病)很快治愈。旋：随即。已：治愈。】。病得之饮酒大醉。

从前济北王的奶妈说自己的足心发热胸中郁闷，我告诉她：“是热厥病。”在她足心各刺三穴，出针时，用于按住穴孔，不能使血流出，病很快就好了。她的病是因为喝酒大醉而得。

济北王召臣意诊脉诸女子侍者【诊脉诸女子侍者：为诸侍女诊脉。】，至女子竖【竖：人名。】，竖无病。臣意告永巷长曰【永巷长：官名，职掌宫婢侍使及主管宫中监狱。】：“竖伤脾，不可劳【劳：辛苦，劳累。】，法当春呕血死【法：病的规律。】。”

济北王召我给他的侍女们诊病，诊到名叫竖的女子时，看起来她没有病。我告诉永巷长说：“竖伤了脾脏，不能太劳累，依病理看，到了春天会吐血而死。”

臣意言王曰：“才人女子竖何能【才人女子：才女。能：才能，本领。】？”王曰：“是好为方【是好(hao)为方：才能是喜欢作曲。是，此，指才能。方，古代音乐术语，指由单声变为五声成为歌曲，如五色交错成为文章。】，多伎能【多伎能：才能、伎艺多样。】，为所是案法新【为所是案法新：言其伎能既依据旧法则又有创新。为所是，做这些事，指展现其才艺时。案，按照、依据。法，准则、规律。新，使之出新。】，往年市之民所【市之民所：从民间买来。市，买。】，四百七十万【四百七十万：指买侍女所花的钱数。】，曹偶四人【曹偶四人：言买了同类的四人。曹偶，同类。】。”

我问济北王“这个人有什么才能？”济北王说：“她喜好方技，有多种技能，能在旧方技是创出新意来，去年从民间买的，和她一样的四个人，共用四百七十万钱。”

王曰：“得毋有病乎【得无：莫不是。】？”臣意对曰：“竖病重，在死法中【在死法中：在无可救治的死症中。】。”王召视之，其颜色不变【颜色：指面色。】，以为不然，不卖诸侯所【不卖诸侯所：不卖竖到其他诸侯那里。】。

又问：“她是不是有病？”我回答说：“她病得很重，依病理会死去。”济北王又一次叫她来就诊，她的脸色没有变化，认为我说的不对，没有把她卖给其他诸侯。

至春，竖奉剑从王之厕【奉：捧。之：到、去。厕：厕所。】，王去【去：离开(厕所)。】，竖后，王令人召之，即仆于厕【仆(pu)：向前倒。】，呕血死。

到了第二年春天，她捧着剑随王去厕所，王离去，她仍留在后边，王派人去叫她，她已脸向前倒在厕所里，吐血而死。

病得之流汗。流汗者，法病内重【法病内重：按规律是内病严重。】，毛发而色泽【毛发而色泽：毛发与面色润泽。】，脉不衰，此亦内关之病也【内关之病：内部严重外部不显露症状的疾病。】。

她的病是因流汗引起，流汗的病人，依病理说是病重在内里，从表面看，毛发、脸色有光泽，脉气不衰，这也是内关的病。

齐中大夫病龋齿【中大夫：官名，光禄勋的属官，掌议论。龋(qu)齿：病名，牙齿釉质被破坏，形成空洞，牙疼，齿龈肿胀。】，臣意灸其左大阳明脉【左大阳明脉：经脉名称之一。手阳明脉循行路线经过齿中。】，即为苦参汤【苦参汤：药名。】，日嗽三升，出入五六日，病已。得之风，及卧开口，食而不嗽【嗽：通“漱”，漱口。】。

齐国中大夫患龋齿病，我炙他的左手阳明脉，又立即为他调制苦参汤，每天用三升漱口，经过五六天，病就好了。他的病得自风气，以及睡觉时张口，食后不漱口。

菑川王美人怀子而不乳【菑川王：刘贤。美人：嫔妃的称号。不乳：指难产。乳，产子。】，来召臣意。臣意往，饮以莨药一撮【莨(langdang)：药名，即莨菪，有解痉、镇静作用。】，以酒饮之，旋乳。

菑川王的美人怀孕难产，召我诊治，我用莨菪（ｄàｎｇ，档）药末一撮，用酒送服，很快就生产了。

臣意复诊其脉，而脉躁。躁者有馀病，即饮以消石一齐【消石：药名，即硝石、朴硝，能破瘀通滞。一齐(ji)：一剂。齐，通“剂”。】，出血，血如豆比五六枚【豆：古代一种盛食物的器皿，形似高脚杯。比：接近。一说“豆比”言如豆粒并排。】。

我又诊她的脉，发现脉象急躁。脉急还有其他的病，就用消石一剂给她喝下，接着阴部流出血块来，约有五六枚血块像豆子一样大小。

齐丞相舍人奴从朝入宫【舍人：门客、家臣。奴：奴仆。朝：朝见。】，臣意见之食闺门外【见之食闺门外：看见他在城门外吃东西。闺门，城门之小者。】，望其色有病气。臣意即告宦者平【宦者：宦官、太监。平：人名。】。平好为脉【为脉：诊脉看病。】，学臣意所【学臣意所：在我那里学(医)。】，臣意即示之舍人奴病【示之：言指给他看。】，告之曰：

齐国丞相门客的奴仆跟随主人上朝进入王宫，我看到他在闺门外吃东西，望见他的容颜有病色，我当即把此事告诉了名叫平的宦官，他因喜好诊脉而向我学习。我就用这个奴仆做例子指导他，告诉他说：

“此伤脾气也【伤脾气：伤脾之病的病气。】，当至春鬲塞不通，不能食饮，法至夏泄血死。”宦者平即往告相曰【相：丞相。】：“君之舍人奴有病，病重，死期有日【死期有日：言死期不远。】。”

“这是伤害脾脏的容色，到明年春天，胸隔会阻塞不通，不能吃东西，依病理到夏天将泄血而死。”他就到丞相那禀报说：“您门客的奴仆有病，病得很重，死期指日可待。”

相君曰：“卿何以知之【卿：古代对人(男子)的敬称。】？”曰：“君朝时入宫，君之舍人奴尽食闺门外【尽(jin)食：尽量吃，不断地吃。】，平与仓公立，即示平曰，病如是者死。”相即召舍人(奴)而谓之曰：“公奴有病不【公奴：您的奴仆。不(fou)：同“否”。】？”

丞相问：“你怎么知道的？”他回答说：“丞相上朝入宫时，他在闺门外吃饭，我和太仓公站在那里，太仓公告诉我，患这种病是要死的。”丞相就把这个门客召请来问他：“您的奴仆有病吗？”

舍人曰：“奴无病，身无痛者。”至春果病，至四月，泄血死。所以知奴病者，脾气周乘五脏【脾气周乘五脏：脾的功能运转五脏。脾气，指脾的运化功能及统摄血液的功能。】，伤部而交【伤部而交：言面上各色部交错出现病色。部，色部，指脏腑及肢体分布于面部的色诊(观察面色变化了解病情)部位。】，故伤脾之色也，望之杀然黄【望之杀然黄：看上去枯黄。杀，衰败。】，察之如死青之兹【察之如死青之兹：仔细看像死草、草蓆颜色。兹，草蓆。】。

门客说：“我的奴仆没有病，身体没有疼痛的地方。”到了春天果然病了，四月时，泄血而死。我所以能知道他的病，是因知他的脾气普遍影响到五脏，脾受伤害就会在脸上某一部位显示相应的病色，伤脾之色，看上去脸色是黄的，仔细再看是青中透灰的死草色。

众医不知，以为大虫【大虫：蛔虫。】，不知伤脾。所以至春死病者，胃气黄【胃气黄：脾胃有病面色发黄。】，黄者土气也【黄者土气：黄色属于五行中土的颜色。中医五行说以五行配五脏，并以五色体现五脏的病气：青色属肝属木，黄色属土属脾，赤色属火属心，白色属金属肺，黑色属水属肾。】，土不胜木【土不胜木，故至春死：言春天肝气旺盛，有病的脾受不了，所以病人春天死。】，故至春死。

许多医生不知这种情形，认为是体内有寄生虫，不知是伤害了脾。这个人所以到春天病重而死，是因脾病脸色发黄，黄色在五行属土，脾土不能胜肝木，所以到了肝木强盛的春天就会死去。

所以至夏死者，脉法曰“病重而脉顺清者曰内关【脉顺清：脉象正常。】”，内关之病，人不知其所痛，心急然无苦【心急然无苦：体内病情急迫但无痛苦。心，内部。】。若加以一病，死中春【死中春：死于春季的第二个月。中春，又称仲春，即二月。】；一愈顺【愈(yu)顺：愉快和顺。愈，通“愉”。】，及一时【及一时：延续一段时间。及，继，接续。】。

到夏天而死的原因，依照病理“病情严重，而脉象正常的是内关病。”内关病，病人不会感到疼痛，好像没有一点儿痛苦，如果再添任何一种病，就会死在仲春的二月；如果能精神愉快顺天养性，能够拖延一季度。

其所以四月死者，诊其人时愈顺。愈顺者，人尚肥也【尚肥：必然肥胖。尚，必然。】。奴之病得之流汗数出，炙于火而以出见大风也【炙(zhi)：烘烤。大风：暴戾风邪。】。

他所以在四月死，我诊他的脉时，他精神愉快能顺天养性。他能够做到这样，人还算养得丰满肥腴，也就能拖延一些时候了。他的病是因流汗太多，受火烤后又在外面受了风邪而得。

菑川王病，召臣意诊脉，曰：“蹶上为重【蹶：病名，气逆行。上为重：身体上部症状突出。】，头痛身热，使人烦懑。”

菑川王病，召我去诊脉，我说：“这是热邪逆侵上部症状严重的‘蹶’病，造成头疼身热，使人烦闷。”

臣意即以寒水拊其头【拊(fu)：附着。】，刺足阳明脉，左右各三所，病旋已。病得之沐发未干而卧【沐发：洗头。】。诊如前，所以蹶，头热至肩。

我就用冷水拍在他头上，并针刺他的足阳明经脉，左右各刺三穴，病很快好了。他的病是因洗完头发，没擦干去睡觉引起的。我前边的诊断是正确的，所以称作“蹶”，是因热气逆行到头和肩部。

齐王黄姬兄黄长卿家有酒召客【黄姬：姓黄的妾。黄长卿：人名。】，召臣意。诸客坐，未上食。臣意望见王后弟宋建【王后：指齐王王后。宋建：人名。】，告曰：“君有病，往四五日【往：过去。】，君要胁痛不可俯仰【要(yao)：腰。】，又不得小溲。

齐王黄姬的哥哥黄长卿在家设酒席请客，请了我。客人入座，还没上菜。我见王后弟弟宋建容色异常就说：“你有病，四五天前，你腰胁疼得不能俯仰，也不能小便。

不亟治【亟：赶快。】，病即入濡肾【入濡(ru)肾：进入浸染肾脏。】。及其未舍五脏【舍五脏：侵入五脏。舍：住宿，】，急治之。病方今客肾濡【客肾濡：言病将入侵肾脏，因而小便不利。濡：言小便迟缓。】，此所谓‘肾痹’也【肾痹：病名，指肾气闭塞不通。】。”

不赶快医治，病邪就会浸润肾脏。趁着还没滞留在五脏，迅速治愈。现在你的病情只是病邪刚刚侵入浸润着肾脏，这就是人们说的‘肾痹’。”

宋建曰：“然，建故有要脊痛【故：通“固”，确实。】。往四五日，天雨，黄氏诸倩见建家京下方石【倩(qian)：女婿。京：谷仓。】，即弄之【弄：玩弄。】，建亦欲效之【效：仿效，指玩弄方石。】，效之不能起【起：使之起，举起。】，即复置之。暮，要脊痛，不得溺，至今不愈。”

宋建说：“你说对了，我确实曾腰脊疼过。四五天前，天正下雨，黄氏的女婿们到我家里，看到了我家库房墙下的方石，就要弄举起，我也想要效仿去做，举不起来，就把它放下了。到了黄昏，就腰脊疼痛，不能小便了，到现在也没有痊愈。”

建病得之好持重。所以知建病者，臣意见其色，太阳色干【太阳色干：面上肾的色诊部位颜色枯干。太阳：指肾，中医学言肾为太阳之腑。一说指膀胱，言膀胱为太阳之腑。】，肾部上及界要以下者枯四分所【肾部上及界要以下者枯四分所：指色诊反应出肾部直到(与大肠部位)交界处和腰肾以下的部位颜色枯萎四分左右。】，故以往四五日知其发也。臣意即为柔汤使服之【柔汤：指补药，与“刚剂”相对。】，十八日所而病愈。

他的病是因喜好举重物引起。我所以能诊治他的病，是因看到他的容色，太阳穴处色泽枯干，两颊显示肾病部位边缘四分处色泽干枯，所以才知道四五天前病发作。我为他调制柔汤服用，十八天病就痊愈了。

济北王侍者韩女病要背痛，寒热【寒热：指症状，恶寒发热。】，众医皆以为寒热也【寒热：病名。】。臣意诊脉，曰：“内寒【内寒：病名，因阴气虚弱、脏腑功能衰退，因而引起水液运化障碍、浊阴潴留的病症。】，月事不下也【月事不下：月经不来潮，闭经。】。”即窜以药【窜以药：用药熏。】，旋下，病已。

济北王一个姓韩的侍女腰背疼，恶寒发热，许多医生都认为是寒热病，我诊脉后说：“是内寒，月经不通。”我用药为她熏灸，过一会儿，月经就来了，病好了。

病得之欲男子而不可得也。所以知韩女之病者，诊其脉时，切之，肾脉也，啬而不属【啬而不属：凝滞而不连续。】。啬而不属者，其来难，坚【其来难，坚：脉来艰难，坚实有力。】，故曰月不下。肝脉弦，出左口【肝脉弦，出左口：肝脉硬直而长，溢出左手寸口。】，故曰欲男子不可得也。

她的病是因想得到男人却不能够引起的。我所以能知道她的病，是切脉时，知道她的肾脉有病气，脉象涩滞不连续。这种脉，出现得艰难而又坚实有力，所以就月经不通。他的肝脉硬直而长，象弓弦一样，超出左手寸口位置，所以说病是想要得到男人却不能够造成的。

【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