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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70列传·万石张叔列传第四十三

分享:杨老师 2024-08-19 阅读积累 问答

万石君名奋【万石君:石奋和其四个儿子都是俸禄二千石的官员,五人合起来为一万,所以称他为万石君。】,其父赵人也【赵:战国时国名。辖地今河北中部、南部、山西北部、中部及内蒙古一部。】,姓石氏。

万石君名奋,他的父亲是赵国人,姓石。

赵亡,徙居温【温:县名。在今河南温县。】。高祖东击项籍,过河内【河内:郡名。在今河南北部。】,时奋年十五,为小吏,侍高祖。

赵国灭亡后,迁居到温县。高祖东进攻打项羽,途经河内郡,当时石奋年纪只有十五岁,做小官吏,侍奉高祖。

高祖与语,爱其恭敬,问曰:“若何有【若:你。】”对曰:“奋独有母,不幸失明。家贫。有姊,能鼓琴【鼓琴:奏琴。】”高祖曰:“若能从我乎?”曰:“愿尽力。”

高祖和他谈话,喜爱他恭敬谨慎的态度,问他说:“你家中有些什么人?”回答说:“我家中只有母亲,不幸眼睛已失明。家中很贫穷。还有个姐姐,会弹琴。”高祖又说:“你能跟随我吗?”回答说:“愿竭尽全力侍奉。”

于是高祖召其姊为美人【美人:宫内嫔妃的称号。】,以奋为中涓【中涓:官名。皇帝身边的勤务人员,执掌清洁卫生。】,受书谒,徙其家长安中戚里【戚里:京城中外戚居住的地方。因石奋姊为美人,故有资格居住在这里。】,以姊为美人故也。

于是,高祖召他的姐姐入宫做了美人,让石奋做中涓,受理大臣进献的文书和谒见之事,他的家迁徙到长安的中戚里,这是因他的姐姐做了美人的缘故。

其官至孝文时,积功劳至大中大夫【大中大夫:官名。掌论议。】。无文学【文学:指文章学问。】,恭谨无与比。文帝时,东阳侯张相如为太子太傅【太傅:官名。执掌太子教育。】,免。选可为傅者,皆推奋,奋为太子太傅。

他的官职到文帝时累积功劳升至太中大夫。他不通儒术,可是恭敬谨慎无人可比。文帝时,东阳侯张相如做太子太傅,后被免职。文帝选择可以做太傅的人,大家都推举石奋,石奋做了太子太傅。

及孝景即位,以为九卿【九卿:中央政府九个最高官员的总称。九卿包括奉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宗正、廷尉、典客、少府及治粟内史。】;迫近【迫近:指因石奋恭敬规矩,一丝不苟,似有逼迫景帝就范的意思。】,惮之,徙奋为诸侯相。

等到景帝即位,使他官居九卿之位;因他过于恭敬谨慎而接近自己,景帝也畏惧他,调他做了诸侯丞相。

奋长子建,次子甲,次子乙【次子甲,次子乙:可能是这两人的名字为司马迁所不知,故以甲乙代之。】,次子庆,皆以驯行孝谨【驯行孝谨:品行端正、孝顺父母、办事谨慎。】,官皆至二千石。于是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宠乃集其门。”号奋为万石君。

他的长子石建,二子石甲,三子石乙,四子石庆,都因为性情顺驯,对长辈孝敬,办事谨慎,官位做到二千石,于是景帝说:“石君和四个儿子都官至二千石,做为人臣的尊贵荣耀竟然集中在他们一家。”就称呼石奋为万石君。

孝景帝季年【季年:晚年。】,万石君以上大夫禄归老于家,以岁时为朝臣【以岁时为朝臣:全句说,在一年中定期朝会时以大臣身分参加朝见。】。过宫门阙【阙(que):皇宫前面两边的楼台。】,万石君必下车趋【趋:疾行。表示恭敬。】,见路马必式焉【路马:路也作“辂”。这里指皇家的车马。式:通“轼”,车前扶手的横木。古人以手俯按轼上,表示敬意。】

景帝末年,万石君享受上大夫的俸禄告老回家,在朝廷举行盛大典礼朝令时,他都作为大臣来参加。经过皇宫门楼时,万石君一定要下车急走,表示恭敬,见到皇帝的车驾一定要手扶在车轼上表示致意。

子孙为小吏,来归谒,万石君必朝服见之【朝服:上朝时所穿的官服。这里作动词用,指穿上朝服。】,不名【不名:不直呼其名字,而称其职务。】。子孙有过失,不谯让【谯(qiao)让:谯、让都是责备、责怪的意思。】,为便坐,对案不食【便坐:旁侧的座位。坐,通“座”。为便坐即坐到旁边侧座上去。表示自己无能,不堪作家长。案:桌几。】

他的子孙辈做小吏,回家看望他,万石君也一定要穿上朝服接见他们,不直呼他们的名字。子孙中有人犯了过错,他不责斥他们,而是坐到侧旁的座位上,对着餐桌不肯吃饭。

然后诸子相责,因长老肉袒固谢罪【长老:年长德高的人。肉袒:脱去衣服、袒露身体。表示诚意的一种做法。固:坚决。全句说,通过长辈的说情,自己去衣露体的坚决谢罪。】,改之,乃许。

这样以后其他的子孙们就纷纷责备那个有错误的人,再通过族中长辈求情,本人裸露上身表示认错,并表示坚决改正,才答允他们的请求。

子孙胜冠者在侧,虽燕居必冠,申申如也【燕居:闲居。申申如:整齐严肃的样子。全句说,有已成年的子孙在身边,即使是闲居之时也一定戴上礼帽,一付整齐严肃的样子。】。僮仆訢訢如也【訢(yin)訢如:恭敬和悦的样子。】,唯谨。

已成年的子孙在身边时,既使是闲居在家,他也一定要穿戴整齐,显示出严肃整齐的样子。他的仆人也都非常恭敬,特别谨慎。

上时赐食于家,必稽首俯伏而食之【稽首:叩头。】,如在上前【如在上前:如同在皇帝面前一样。】。其执丧,哀戚甚悼。子孙遵教,亦如之。万石君家以孝谨闻乎郡国,虽齐、鲁诸儒质行【质行:诚朴的行为。】,皆自以为不及也。

皇帝有时赏赐食物送到他家,必定叩头跪拜之后才弯腰低头去吃,如在皇帝面前一样。他办理丧事时,非常悲哀伤悼。子孙后代遵从他的教诲,也像他那样去做。万石君一家因孝顺谨慎闻名于各郡县和各诸侯国,即使齐鲁二地品行朴实的儒生们,也都认为自己不如他们

【段意】:这一段对石奋形象的刻画,是从两个方面加以表现的:一、石奋本人的恭敬谨慎、注意礼节,如退休后经过宫门时还必下车快速通过、见到皇家车辆还必扶轼示敬,因此受到三朝帝王的宠爱,一步一步地由中涓升到大中大夫、太子太傅,最后官列九卿。二、石奋不但自己如此,对其子女、奴仆的要求也是一样,因而子女、奴仆们也都恭谨循礼。两个方面相互烘托,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建元二年【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建元:汉武帝年号。】,郎中令王臧以文学获罪【郎中令:官名。皇帝侍从、警卫、顾问官员的最高指挥官。王藏:兰陵(今山东苍山西南)人,扬儒抑道,为窦太后不容,后因下狱自杀。】。皇太后以为儒者文多质少【皇太后:即窦太后。】,今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躬行:身体力行。】,乃以长子建为郎中令,少子庆为内史【内史:官名。掌治京师。】

建元二年(前141),郎中令王臧因为推崇儒学获罪。皇太后认为儒生言语大多文饰浮夸而不够朴实,现在万石君一家不善夸夸其谈而能身体力行,就让万石君的大儿子石建做了郎中令,小儿子石庆做了内史。

建老,白首【白首:指头发白了。】,万石君尚无恙。建为郎中令,每五日洗沐归谒亲【洗沐:汉朝规定,官吏每五日一休沐。实际上就是休假日。】。入子舍【子舍:小房间。】,窃问侍者,取亲中裙厕牏【中裙:内裤。厕牏(tou):盛大小便的器皿。】,身自浣涤,复与侍者,不敢令万石君知,以为常【以为常:经常这样做。】

石建年老发白,万石君身体还能健康无病。石建做了郎中令,每五天休假一天,回家拜见父亲时,先是进入侍者的小屋,私下向侍者询问父亲情况,拿走他的内衣去门外水沟亲自洗涤,再交给侍者,不敢让父亲知道,而且经常如此。

建为郎中令,事有可言,屏人恣言【屏人恣言:回避人后尽情叙说。屏:退避。恣:纵情、尽情。】,极切;至廷见,如不能言者。是以上乃亲尊礼之。

石建做郎中令时,有事要向皇帝谏说,能避开他人时就畅所欲言,说得峻急;及至朝廷谒见时,装出不善说话的样子。因此皇帝就对他亲自表示尊敬和礼遇。

万石君徙居陵里【陵里:里名。在今陵西兴平。】。内史庆醉归,入外门不下车,万石君闻之,不食。庆恐,肉袒请罪,不许。

万石君迁居到陵里。担任内史的儿子石庆酒醉归来,进入里门时没有下车。万石君听到这件事后不肯吃饭。石庆恐惧,袒露上身请求恕罪,万石君仍不允许。

举宗及兄建肉袒【举宗:全宗族的人。】,万石君让曰:“内史贵人,入闾里【闾里:乡里。】,里中长老皆走匿【匿:躲避。】,而内史坐车中自如,固当!”乃谢罢庆【乃谢罢庆:才叫石庆走开。谢:叫、告。罢:休。】。庆及诸子弟入里门,趋至家。

全族的人和哥哥石建也袒露上身请求恕罪,万石君才责备说:“内史是尊贵的人,进入里门时,里中的父老都急忙回避他,而内史坐在车中依然故我,不知约束自己,本是应该的嘛!”说完就喝令石庆走开。从此以后,石庆和石家的弟兄们进入里门时,都下车快步走回家。

万石君以元朔五年中卒【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元朔:汉武帝年号。】。长子郎中令建哭泣哀思,扶杖乃能行。岁馀,建亦死。诸子孙咸孝,然建最甚,甚于万石君。

万石君在武帝元朔五年(前124)去世。大儿子郎中令石建因悲哀思念而痛哭,以致手扶拐杖才能走路,过了一年多,石建也死了。万石君的子孙们都很孝顺,然而石建最突出,超过了万石君。

建为郎中令,书奏事,事下,建读之,曰:“误书!‘马’者与尾当五,今乃四,不足一【马者与尾当五:汉代通行字体“马”字下部有五点。像马尾巴和四只足的样子。全句说,“马”字下面应该有五点,现在只写了四点,还少一点。】。上谴,死矣!”甚惶恐。其为谨慎,虽他皆如是。

石建做郎中令时,一次书写奏章,奏章批复下来,石建再读时,非常惊恐地说道“写错了!‘马’字下面的四点和下曲的马尾应该五笔,现在才写四笔,少了一笔,皇帝会责怪我,我该死啊!”可见他为人的谨慎,即使对待其他的事也都像这样

【段意】:以发生在石建身上的四件小事写他的孝、谦、谨。一、为父洗涤内裤、溺器;二、在朝会上寡言少语;三、父亡大悲,扶杖才能行走;四、深深自责“马”字少写一点之事。附及石庆酒后失礼及能悔过之事。

万石君少子庆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策:马鞭。】,举手曰:“六马【六马:六匹马。】”庆于诸子中最为简易矣【简易:这里指性情率直,不拘小节。】,然犹如此。

万石君的小儿子石庆做太仆,为皇帝驾车外出,皇帝问驾车的马有几匹,石庆用马鞭一一点数马匹后,才举手示意说:“六匹。”石庆在几个儿子中算是最简略疏粗的了,然而尚且如此小心谨慎。

为齐相,举齐国皆慕其家行,不言而齐国大治,为立石相祠【全句说,任齐国的国相,举国之人都敬慕他家的德行,没有发号施令但齐国国强民富,(齐人)替他建造了石相祠。】

石庆做齐国的国相,齐国上下都敬慕他们的家风,所以不用发布政令齐国就非常安定,人们就为石庆立了“石相祠”。

元狩元年【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元狩:汉武帝年号。】,上立太子,选群臣可为傅者,庆自沛守为太子太傅【沛守:沛郡太守。】,七岁迁为御史大夫。

武帝元狩元年(前122),皇帝确立太子,从群臣中挑选能够做太子老师的人,石庆从沛太守任上调为太子太傅,过了七年升任御史大夫。

元鼎五年秋【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元鼎:汉武帝年号。】,丞相有罪【丞相:指赵周。】,罢。制诏御史:“万石君先帝尊之,子孙孝,其以御史大夫庆为丞相,封为牧丘侯。”

武帝元鼎五年(前112)秋,丞相赵周有罪被罢官。皇帝发下诏书给御史大夫:“先帝很敬重万石君,他们的子孙都很孝顺,命令御史大夫石庆担任丞相,封为牧丘侯。”

是时汉方南诛两越【两越:指南越和东越。】,东击朝鲜,北逐匈奴,西伐大宛【大宛(yuan):国名。在西域。详《大宛列传》。】,中国多事【中国:国中,国内。】。天子巡狩海内【巡狩:这里指外出视察。】,修上古神祠,封禅,兴礼乐。

这时,汉朝正在南方诛讨南越,东越,在东方攻打朝鲜,在北方追逐匈奴,在西方征伐大宛,国家正值多事之时。加上皇帝巡视全国各地,修复上古的神庙,到泰山祭天,到梁父祭地,大兴礼乐。

公家用少,桑弘羊等致利,王温舒之属峻法,兒宽等推文学至九卿【公家:国家。少:缺乏。桑弘羊:武帝时人,曾任大司农等职,反对弃农经商,推行盐、铁、酒类的官卖,设置均输、平准机构以控制国家的商品流通。致利:开辟财源。王温舒:武帝时知名酷吏,曾任中尉、少府等职。峻法:严格法令。儿(ni)宽:曾任武帝朝御史大夫,参与制定《太初历》。全句说,国家费用匮乏,桑弘羊等人开辟财源,王温舒之流实施苛法,兒宽之辈推崇文章学问。】,更进用事,事不关决于丞相,丞相醇谨而已【关决:取决于。醇:忠厚。】

国家财政发生困难,皇帝就让桑弘羊等谋取财利,王温舒等实行苛峻的法律,使兒(ní,泥)宽等推尊儒学,他们都官至九卿,交替升迁当政,朝中大事不取决于丞相,丞相只是一味忠厚谨慎罢了。

在位九岁,无能有所匡言【匡:纠正。】。尝欲请治上近臣所忠、九卿咸宣罪【全句说,曾经想请求惩处皇帝近臣所忠、咸宣的罪行。咸:音jian。】,不能服,反受其过,赎罪。

丞相在位九年,不能有任何匡正时局纠谏错误的言论,他曾想要惩治皇帝的近臣所忠,九卿咸宣的罪过,不仅不能使他们服罪,反而遭受了惩处,以米粟入官才得免罪。

元封四年中【元封四年:公元前107年。元封:汉武帝年号。】,关东流民二百万口,无名数者四十万【名数:户籍。】,公卿议欲请徙流民于边以適之【適(zhe):通“谪”。流放。】。上以为丞相老谨,不能与其议【不能:指不可能。】,乃赐丞相告归,而案御史大夫以下议为请者。

汉武帝元封四年(前107),关东百姓有两百万人流离失所,没有户籍的有四十万人,公卿大臣商议请求皇帝迁徙流民到边疆去,以此来惩罚他们。皇帝认为丞相年老谨慎,不可能参与这种商议,就让他请假回家,而查办御史大夫以下商议提出这种请求的官吏。

丞相惭不任职,乃上书曰:“庆幸得待罪丞相,罢驽无以辅治【罢(pi)驽:软弱无能。罢:通“疲”。驽:原指劣马,比喻才能低下。】,城郭仓库空虚,民多流亡,罪当伏斧质【斧质:杀人的刑具。斧,斩人用。质,作砧板用。】,上不忍致法【致法:指送交司法部门处理。】。愿归丞相侯印,乞骸骨归,避贤者路。

丞相因不能胜任职务而愧疚,就上书给皇帝说:“我石庆承蒙宠幸得以位居丞相,可是自己才能低劣不能辅佐陛下治理国家,以致城郊仓库空虚,百姓多流离失所,罪该处死,皇帝不忍心依法处治我,我愿归还丞相和侯爵的印信,请求告老还乡,给贤能的人让位。”

天子曰:“仓廪既空【仓廪:粮仓。】,民贫流亡,而君欲请徙之,摇荡不安,动危之,而辞位,君欲安归难乎【君欲安归难乎:你想把危难局面推给谁呢?】”以书让庆,庆甚惭,遂复视事【视事:办事。】

皇帝说:“粮仓已经空虚,百姓贫困流离失所,而你却要请求迁徙他们,社会已经动荡不安了,社会的动荡使国家发生危机,在这种时候你却想辞去职位,你要把责难归结到谁身上呢?”用诏书责备石庆,石庆非常惭愧,才又重新处理政事。

庆文深审谨【文深审慎:细抠法律条文周密谨慎。文深,即深文。】,然无他大略为百姓言。后三岁馀,太初二年中【太初二年:公元前103年。太初:汉武帝年号。】,丞相庆卒,谥为恬侯【谥(shi):古代帝王、贵族、大臣或其他有地位的人死后被加的带有褒贬意义的称号。】

石庆为人思虑细密,处事审慎拘谨,却没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及为百姓说话的表现。从此又过了三年多,在太初二年(前103),丞相石庆去世,赐谥号为恬侯。

庆中子德,庆爱用之,上以德为嗣,代侯。后为太常,坐法当死,赎免为庶人。庆方为丞相,诸子孙为吏更至二千石者十三人。及庆死后,稍以罪去【稍:颇,多。】,孝谨益衰矣【全句说,孝顺谨慎的良好家风越发衰落了。】

石庆的次子名德,石庆喜爱器重他,皇帝让石德做石庆的继承人,承袭侯爵的爵位。后来做到了太常。因为触犯法律判处死刑,纳米粟入官赎罪后成了平民。石庆做丞相时,他的子孙中从小吏升到两千石职位的有十三人。等到石庆死后逐渐因不同罪名而被免职,孝顺谨慎的家风也更加衰落了

【段意】:石庆的谨慎远在其兄之上,数马一节入木三分地表现出了这一点。他为丞相时,虽无政绩可言,但能请求处罚所忠、咸宣,能勇于自责,承担罪名,说明他品性方正,胸中不乏人间正气。

建陵侯卫绾者【建陵:县名。在今江苏新沂南。】,代大陵人也【代:郡名。在今山西东北部、河北西北部。大陵:县名。在今山西文水东北。】。绾以戏车为郎【戏车:指车技。】,事文帝,功次迁为中郎将【中郎将:官名。皇帝侍卫人员的指挥官。】,醇谨无他。

建陵侯卫绾,是代郡大陵人。卫绾*在车上表演杂技而做了侍卫皇帝的郎官,侍奉文帝,由于不断立功依次升迁为中郎将,除了忠厚谨慎一无所长。

孝景为太子时,召上左右饮,而绾称病不行。文帝且崩时【且:将要。崩:帝王死叫崩。】,属孝景曰:“绾长者,善遇之。”及文帝崩,景帝立,岁馀不诮呵绾,绾日以谨力。

景帝做太子时,他请皇帝身边的近臣饮宴,而卫绾借口生病不肯去。文帝临死时嘱咐景帝说:“卫绾是年高望重的人,你要好好对待他。”等到文帝死去,景帝即位,景帝一年多没责斥过卫绾,卫绾只是一天比一天更谨慎地尽责。

景帝幸上林【幸:皇帝驾临叫幸。上林:苑名。内有禽兽,是帝王射猎游乐的场所。在今陕西周至。】,诏中郎将参乘【参乘:陪乘。】,还而问曰【还:归来。】“君知所以得参乘乎?”绾曰:“臣从车士幸得以功次迁为中郎将,不自知也。”

景帝有一次驾临上林苑,命令中郎将卫绾和自己共乘一辆车,回来后问卫绾:“知道你为什么能和我同乘一车吗?”卫绾说:“我从一个小小的车士幸运地因立功逐渐升为中郎将,我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上问曰:“吾为太子时召君,君不肯来,何也?”对曰:“死罪,实病。”上赐之剑。绾曰:“先帝赐臣剑凡六,剑,不敢奉诏。”

景帝又问:“我做太子时召请你参加宴饮,你不肯来,为什么呢?”回答说:“臣该死,那时实在生病了!”景帝赐给他一把剑。卫绾说:“先皇帝曾经赐给我总共六把剑,我不敢再接受陛下的赏赐。”

上曰:“剑,人之所施易,独至今乎【施(yi)易:交换。全句说,剑是人们可以用来进行交易的东西,难道还留到现在吗?】”绾曰:“具在。”上使取六剑,剑尚盛【盛(cheng):原指把东西放入器物中。这里指剑还在套中,未曾用过。】,未尝服也【服:指佩用。】

景帝说:“剑是人们所喜爱之物,往往用来送人或交换他物,难道你能保存到现在吗?”卫绾说:“全都还在。”皇帝派人去取那六把剑,宝剑完好地在剑套中,不曾使用过。

郎官有谴【谴:责备。有谴,意即有过失。】,常蒙其罪,不与他将争;有功,常让他将。上以为廉,忠实无他肠【无他肠:没有其他心意。】,乃拜绾为河间王太傅【河间:国名。辖地今河北中南部。】

中郎将属下的郎官犯了错误,卫绾常常代他们受过,不和其他的人去争辩;有了功劳,常常谦让给他人。皇帝认为他品行方正,对自己忠诚没有杂念,就任命他做了河间王刘德的太傅。

吴楚反,诏绾为将,将河间兵击吴楚,有功,拜为中尉【中尉:官名。执掌京都的治安及其京城卫戍部队。】。三岁,以军功,孝景前六年中封绾为建陵侯【前六年:即前元六年,公元前151年。前元,景帝年号,简称“前”。】

吴楚七国之乱时,皇帝任命卫绾做了将军,率领河间王的军队攻打吴楚叛军有功,任命他做了中尉。过了三年,因为战功,在景帝前元六年(前151)受封为建陵侯。

其明年,上废太子【太子:即刘荣。景帝长子,栗姬所生。】,诛栗卿之属【栗卿:太子的舅舅。】。上以为绾长者,不忍,乃赐绾告归,而使郅都治捕栗氏【郅都:景帝时直臣,不畏权暴,执法如山。曾任中郎将、郡太守、中尉等职。】

第二年,景帝废黜栗太子刘荣,杀了太子的舅父等人。景帝认为卫绾是忠厚的人,不忍心让他治理这件大案,就赐他休假回家。而让郅都逮捕审理栗氏族人。

既已,上立胶东王为太子【胶东王:即刘彻,后来的武帝。景帝中子。】,召绾,拜为太子太傅。久之,迁为御史大夫。五岁,代桃侯舍为丞相【舍:即刘舍。】,朝奏事如职所奏【如职所奏:意即例行公事。】。然自初官以至丞相,终无可言。天子以为敦厚,可相少主【相:辅佐。】,尊宠之,赏赐甚多。

处理完这件案子,景帝任命胶东王刘彻做了太子,征召卫绾做太子太傅。又过较长时候,升迁为御史大夫。过了五年,代替桃侯刘舍做了丞相,在朝廷上只奏报职份内的事情。然而从他最初做官起直到他位列丞相,终究没有什么可称道或指责之处。皇帝认为他敦厚,可以辅佐少主,对他很尊重宠爱,赏赐的东西很多。

为丞相三岁,景帝崩,武帝立。建元年中,丞相以景帝疾时诸官囚多坐不辜者,而君不任职,免之【疾:生病。坐:因为,由于。全句说,丞相因为景帝生病时各官署的囚犯多有无辜受累的,因而被认为不称职,免去官职。】。其后绾卒,子信代,坐酎金失侯【坐:因……犯罪。酎(zhou)金:汉制,皇帝祭祀宗庙时诸侯必须助祭献金,这就是所谓的“酎金”。全句说,因为犯有助祭献金不合规格的罪而失去侯爵。】

卫绾做丞相三年,景帝死,武帝即位。建元年间,因景帝卧病时,各官署的许多囚犯多是无辜受冤屈的人,他身为丞相,未能尽职尽责,被免去丞相官职。后来卫绾去世,儿子卫信承袭了建陵侯的爵位。后来因为上酎金不合规定而失去爵位

【段意】:本段主要写卫绾品性方正、诚朴宽厚。主要以他与皇帝之间的往来来表现的:有文帝遗命的赞辞,景帝的岁余不斥,有对景帝问他何以得参乘的真诚答白,对先帝赐剑的珍爱,有代人受过、不居功的善举,以及两任太子太傅之事等等。

塞侯直不疑者【塞(sai):地名。在今河南灵宝以西、陕西华县以东潼关一带。】,南阳人也。为郎【郎:皇帝侍从人员的通称。】,事文帝。

塞侯直不疑是南阳人。他做郎官侍奉文帝。

其同舍有告归,误持同舍郎金去,已而金主觉,妄意不疑,不疑谢有之,买金偿【舍:馆舍。妄意:妄自怀疑。谢:道歉。全句说,同舍有人请假回家,错拿了同舍郎官的黄金离去,不久失金之人发觉了,妄自怀疑直不疑,直不疑认错有这回事,并买来黄金偿还了他。】。而告归者来而归金,而前郎亡金者大惭,以此称为长者。

与他同住一室的人请假探家,误拿走他人的金子而去,过了些时候,金子的主人才发觉,就胡乱猜疑直不疑,直不疑向他道歉并承认了这件事,买金子偿还他。等到请假探家的人回来归还了金子,使那个先前丢失金子的人极为惭愧,因此人们称直不疑是个忠厚的人。

文帝称举【称举:欣赏而提拔。】,稍迁至太中大夫【稍:不久。】。朝,廷见,人或毁曰【人或毁曰:有人诽谤说。】“不疑状貌甚美,然独无奈其善盗嫂何也【全句说,直不疑相貌很美,但偏偏喜欢和他嫂子私通,不知拿他怎么办。盗:私通。】”不疑闻,曰:“我乃无兄。”然终不自明也【自明:自我表白。】

文帝也称赞提拔了他,逐渐升至太中大夫。一次上朝廷见时,有人谗毁他说:“直不疑相貌很美,然而惟独没有办法处置他喜欢和嫂子私通的事啊!”直不疑听说后,说:“我是没有兄长的。”说过后他终究不再做其他辩解。

吴楚反时,不疑以二千石将兵击之。景帝后元年【后元年:公元前143年。】,拜为御史大夫。天子修吴楚时功【修:表彰。】,乃封不疑为塞侯。武帝建元年中,与丞相绾俱以过免。

吴楚七国之乱时,直不疑以二千石的官职率兵攻打叛军。景帝后元年(143前),任命他做了御史大夫。景帝总结平定吴楚叛乱人的功劳时,封直不疑为塞侯。武帝建元年间,和丞相卫绾都因过失免去官职。

不疑学老子言【老子:道家思想的创始人及代表人物,著有《老子》一书,主张“无为”。】。其所临,为官如故,唯恐人知其为吏迹也【迹:事迹,政绩。】。不好立名称【名称:名声。】,称为长者。不疑卒,子相如代。孙望,坐酎金失侯。

直不疑学习老子的学说。他治理每个地方时,担任官职都因循前任所为,唯恐人们知道他做官的事迹。他不喜欢树立自己的名声,被人称为长者。直不疑去世,儿子相如承袭侯爵之位。到孙子望时,由于进献酎金不合要求而失去侯爵之位

【段意】:本段从三方面表现直不疑:一、纯朴厚道。别人诬他偷窃黄金,他却代人受过;诬他盗嫂,他也不辩白。二、平乱有功,被封塞侯。三、淡于名利,隐其政绩,逃避名利。

郎中令周文者,名仁,其先故任城人也【任(ren)城:县名。在今山东济宁东南。】。以医见【医:医术。】。景帝为太子时,拜为舍人【舍人:家臣。】,积功稍迁【稍:逐渐。】。孝文帝时至太中大夫。景帝初即位,拜仁为郎中令。

郎中令周文,名仁,他的祖先原是任城人。凭借医术谒见天子。景帝做太子时,任命他做舍人,累积功劳逐渐提升,文帝时官至太中大夫。景帝刚继位,就任命周仁做了郎中令。

仁为人阴重【阴重:沉稳慎密。】,不泄【泄:泄漏。】。常衣敝补衣溺裤,期为不洁清【衣(yi):动词。穿。溺(niao)裤:可以吸收尿的小裤。全句说,经常穿着破旧的打着补钉的衣服和尿裤,常常很不干净。】,以是得幸。景帝入卧内【卧内:内室。】,于后宫秘戏,仁常在旁。

周仁为人深隐持重不泄露别人的话语,常常穿着破旧缀有补丁的衣服和能够吸附尿液的内裤,故意去做不洁净的事,使妃嫔不愿接近因此得到景帝宠爱。景帝进入寝宫和妃嫔淫亵戏耍时,周仁常在旁边。

至景帝崩,仁尚为郎中令,终无所言【终无所言:始终无所建言。】。上时问人【问人:指问他人的善恶。】,仁曰:“上自察之。”然亦无所毁。以此景帝再自幸其家【再:两次。】

景帝死时,周仁还在做郎中令,可他始终无所进言。皇帝有时询问别人的情况,周仁总是说:“皇上亲自考察他吧。”然后也没有讲别人的什么坏话。因此景帝曾经一再驾临他的家,

家徙阳陵【阳陵:县名。在今陕西高陵西南。】,上所赐甚多,然常让【让:推让。】,不敢受也。诸侯群臣赂遗,终无所受。武帝立,以为先帝臣,重之【重:器重,敬重。】。仁乃病免,以二千石禄归老【归老:辞官养老。】。子孙咸至大官矣。

他家后来迁徙到阳陵。皇帝赏赐的东西很多,他却常常推让,不敢接受。诸侯百官赠送的东西,他始终没有接受。汉武帝即位,认为他是先帝的大臣而尊重他。周仁因病免职朝廷让他享受每年二千石的俸禄返乡养老,他的子孙都做到了大官

【段意】:周仁为政虽无建树,但其为人沉稳缄言,因而受到皇帝的信任。他为官清廉,非但百官馈赠的礼品不收,常常连皇帝赏赐的东西也坚辞不受。

御史大夫张叔者,名欧,安丘侯说之庶子也【说(yue):张说。以军功被封安丘侯。庶子:妾所生的儿子。】。孝文时,以治刑名言事太子【治:研究。刑名:也作“形名”。战国时以申不害为首的法家支流,主张尊卑有别、赏罚分明。】

御史大夫张叔名欧,是安丘侯张说的庶子。文帝时以研究法家学说侍奉太子。

然欧虽治刑名家,其人长者。景帝时尊重,常为九卿。至武帝元朔四年,韩安国免,诏拜欧为御史大夫。

尽管张欧研究法家学说,他却是个忠厚长者。景帝时很受尊重,常常位居九卿之列。到了武帝元朔四年(前125),韩安国被免职,皇帝任命张欧做了御史大夫。

自欧为吏,未尝言案人【案:惩处。】,专以诚长者处官【全句说,完全以诚恳忠厚的态度做官。】。官属以为长者【官属:部属。】,亦不敢大欺。

自从张欧做官以来,没有说过惩办人,专门以诚恳忠厚的态度做官。部属都认为他是忠厚的长者,也不敢过分地欺骗他。

上具狱事【具狱:指已判决完。】,有可却【却:退回。】,却之;不可者,不得已,为涕泣面对而封之【封:装封。】。其爱人如此。

皇上把准备审理的案件交给他,有能够退回重审的就退回;不能退回重审的,因事不得已,就流泪而哭,亲自看着封好文书。他爱别人就是如此。

老病笃【病笃:病重。】,请免。于是天子亦策罢【策:策简。】,以上大夫禄归老于家。家于阳陵。子孙咸至大官矣。

后来他年老病重,请求免去官职。天子也就颁布诏书,准许他的请求,按照上大夫的俸禄让他回乡养老。他住在阳陵。他的子孙都做到了大官

【段意】:概述张叔的一生。以办理狱案可退则退、不可退则涕泣封之一事,重点突出他的忠厚爱人。

太史公曰:仲尼有言曰【仲尼:孔子。】“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语出《论语·里仁》。讷(na):语言迟钝。敏:敏捷。】”,其万石、建陵、张叔之谓邪?是以其教不肃而成【肃:峻急。】,不严而治【严:猛烈。】

太史公说:孔子曾经有过这样一句话:“君子要言语迟钝而做事敏捷”,这句话说的是万石君、建陵侯和张叔吧!因此他们做事不峻急却能使事情成功,措施不严厉而能使社会安定。

塞侯微巧【微巧:精妙机巧。】,而周文处讇【处讇:陷于阿谀。讇:通“谄”,谄媚。】,君子讥之,为其近于佞也【佞(ning):用花言巧语谄媚人。】。然斯可谓笃行君子矣【笃行:行为敦厚。全句说,然而他们也都可以说是行为敦厚的啦。】

塞侯直不疑过于巧诈,而周文失于卑恭谄媚,君子讥讽他们,因为他们形近谄佞。但他们也可算是行为敦厚的君子了

【段意】:引孔子语肯定万石君、建陵侯及张叔恭谨敦厚的行为,并善意批评塞侯、周文的作风近于奸巧谄媚。

解读~万石张叔列传第四十三

此文是一篇合传。共记万石君石奋、石建、石庆一家及卫绾、直不疑、周仁、张欧等人的事迹。

万石君一家不学无术,谨小慎微,虚伪矫饰,无耻可笑之至。其他的一些人,直不疑的买金偿亡虚伪做作已不尽人情,周仁的“处谄”已“近于佞”,就是卫绾也只是“醇谨无他”所长,张叔也不过是“专以诚长者处官”的无能之辈。他们尽管在事业上都一无建树,在耍弄权术上却算得独树一帜各有千秋,他们的个人品质可指摘处更多。这些人物显然全是作者要否定批判的。作者心目中的文臣武将应该都是“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司马迁《报任安书》)的人。可是,这里的人物几乎全是凭借谄媚机巧满足个人私欲之徒。这样一些唯唯诺诺的人物,其实是封建专制政治的产物,最高统治者需要的是奴才,而不是人才。于是,此辈才得以“脱颖而出”青云直上,而像作者那样的人只能抱负落空,才干无从施展。作者正是基于对当时封建专制政治有这种深刻的理解,才写了这篇文章,使文章具有猛烈的抨击和尖锐的嘲讽之意。

此文在写作上,最成功之处是嘲讽艺术的运用。作者在对这些丑类进行揭露时,往往在不动声色的描述中,暗寓对他们的轻蔑。如写石奋“必朝服见”子孙,“上时赐食于家,必稽首俯伏而食之,如在上前”,貌似一本正经,恭敬无比,实际作者却嘲笑了他的迂腐。石建作郎中令时,“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极切;至廷见,如不能言者”,两相对比,他的虚伪就暴露无遗。石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这一细节的描写使其小心拘谨的神态跃然纸上。每读至这些地方,会令人忍俊不禁哑然失笑。自然这些也归功于作品细节描写的生动逼真。

文中写作的重点是万石君一家,可作者又写了卫绾等人,这多少有些物以类聚的烘托渲染的作用,使这些丑类集体曝光,更能显出他们的丑陋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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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记》70列传·万石张叔列传第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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