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70列传·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 【2】

汝阴侯夏侯婴【汝阴侯：夏侯婴生前的最后封号。汝阴：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阜阳县。】，沛人也【沛：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为沛厩司御【厩(jiu)：马厩，泛指牲口棚。司御：掌管养马驾车的人。】。每送使客还，过沛泗上亭【泗上亭：即泗水亭，在今江苏沛县东。当时刘邦担任泗水亭的亭长。十里一亭，亭长的辖区有十里。】，与高祖语，未尝不移日也【移日：形容时间很长。】。

汝阴侯夏侯婴是沛县人。开始在沛县县府的马房里掌管养马驾车。每当他驾车送完使者或客人返回的时候，经过沛县泗上亭，都要找高祖去聊天，而且一聊就是大半天。

婴已而试补县吏【试：试用。补：充任。】，与高祖相爱。高祖戏而伤婴，人有告高祖。高祖时为亭长，重坐伤人【坐：特指办罪的因由。重坐伤人，意即因伤人而办罪者应从重。】，告故不伤婴【告：上告，此处略相当于申诉。故：原因。此句的意思是：刘邦向官府申诉他没有伤人的原因。】，婴证之。

后来，夏侯婴担任了试用的县吏，与高祖更加亲密无间。有一次，高祖因为开玩笑而误伤了夏侯婴，被别人告发到官府。当时高祖身为亭长，伤了人要从严惩罚，因此高祖申诉本来没有伤害夏侯婴，夏侯婴也证明自己没有被伤害。

后狱覆【狱覆：案子翻了过来。】，婴坐高祖系岁馀【坐：由于。系：关押。】，掠笞数百【掠笞(chi)：用竹板、木棍或鞭子打人。】，终以是脱高祖。

后来这个案子又翻了过来，夏侯婴因受高祖的牵连被关押了一年多，挨了几百板子，但终归因此使高祖免于刑罚。

高祖之初与徒属欲攻沛也【徒属：指服劳役的民夫们。】，婴时以县令史为高祖使【县令史：县里掌管文书的小官吏。】。上降沛一日【上：指刘邦。】，高祖为沛公，赐婴爵七大夫【七大夫：秦汉时第七等爵位。】，以为太仆【太仆：掌管皇帝车马的官员，为九卿之一。】。

当初高祖带领他的徒众准备攻打沛县的时候，夏侯婴以县令属官的身份与高祖去联络。就在高祖降服沛县的那天，高祖立为沛公，赐给夏侯婴七大夫的爵位，并任命他为太仆。

从攻胡陵【胡陵：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鱼台县东南。】，婴与萧何降泗水监平【萧何：沛县丰邑(今江苏丰县)人。刘邦的重要谋臣，西汉的第一任丞相。泗水：郡名，治所在沛，辖境相当于今安徽、江苏淮河以北，宿迁、泗洪以西，萧县、涡阳、凤台以东地区。监，官名，即郡监，为郡的主要官吏之一。】，平以胡陵降，赐婴爵五大夫【五大夫：秦汉时第五等爵位。】。

在跟随高祖攻打胡陵时，夏侯婴和萧何一起招降了泗水郡郡监平，平交出胡陵投降了，高祖赐给夏侯婴五大夫的爵位。

从击秦军砀东【砀：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砀山县。】，攻济阳【济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兰考县东北。】，下户牖【户牖(you)：古乡村名，在今河南原阳县北。】，破李由军雍丘下【李由：秦丞相李斯的儿子，时任三川群郡守。雍丘：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杞县。】，以兵车趣攻战疾，赐爵执帛【执帛：战国时楚国的爵位名，位置仅次于执珪。】。

他跟随高祖在砀县以东袭击秦军，攻打济阳，拿下户牖，在雍丘一带击败李由的军队，他在战斗中驾兵车快速进攻，作战勇猛，高祖赐给他执帛的爵位。

常以太仆奉车从击章邯军东阿【章邯：秦大将，后投降项羽，被封为雍王。东阿：古城镇名，在今山东阳谷县东北的阿城镇。】、濮阳下【濮阳：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南濮阳县西南。】，以兵车趣攻战疾，破之，赐爵执珪【执珪：战国时楚国的爵位。】。夏侯婴又曾经以太仆之职指挥兵车跟从高祖在东阿、濮阳一带袭击章邯，在战斗中驾兵车快速进攻，作战勇猛，大破秦军，高祖赐给他执珪的爵位。

复常奉车从击赵贲军开封【赵贲：秦将领。开封：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开封市西南。】、杨熊军曲遇【曲遇：即曲遇聚，古城镇名，在今河南中牟县西。】。婴从捕虏六十八人，降卒八百五十人，得印一柜。

他又曾指挥兵车跟从高祖在开封袭击赵贲的军队，在曲遇袭击杨熊的军队。在战斗中，夏侯婴俘虏六十八人，收降士兵八百五十人，并缴获金印一匣。

因复常奉车从击秦军洛阳东，以兵车趣攻战疾，赐爵封转为滕公。因复奉车从攻南阳【南阳：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南南阳市。】，战于蓝田、芷阳【蓝田：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蓝田县西。芷阳：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长安县东。】，以兵车趣攻战疾，至霸上【霸上：古地名，在今陕西西安市东，是古代军事要地。】。

接着又曾经指挥兵车跟从高祖在洛阳以东袭击秦军。他驾车冲锋陷阵，奋力拼杀，高祖赐与他滕公的封爵。接着又指挥兵车跟从高祖攻打南阳，在蓝田、芷阳大战，他驾兵车奋力冲杀，英勇作战，一直打到了霸上。

项羽至，灭秦，立沛公为汉王。汉王赐婴爵列侯，号昭平侯。复为太仆，从入蜀、汉【蜀：古郡名，治所在今成都市。汉：指汉中郡，治所在今陕西汉中市东。蜀、汉是当时项羽给刘邦的封地，辖境包括今四川和陕西的汉中一带。】。

项羽进关之后，灭掉了秦朝，封沛公为汉王。汉王赐与夏侯婴列侯的爵位，号为昭平侯。又以太仆之职，跟随汉王进军蜀、汉地区。

还定三秦【三秦：指项羽在关中分封的雍、塞、翟三个诸侯国。这三个诸侯国都在原来秦国境内，故合称三秦。】，从击项籍。至彭城【彭城：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徐州市。】，项羽大破汉军。汉王败，不利，驰去。见孝惠、鲁元【孝惠：即后来的孝惠皇帝刘盈。鲁元：鲁元公主，刘邦女儿。】，载之。

后来汉王回军平定了三秦，夏侯婴随从汉王攻击项羽的军队。进军彭城，汉军被项羽打得大败。汉王因兵败不利，乘车马急速逃去。在半路上夏侯婴遇到了孝惠帝和鲁元公主，就把他们收上车来。

汉王急，马罢，虏在后【虏：敌军。】，常蹶两儿欲弃之【蹶：踢。】，婴常收，竟载之，徐行面雍树乃驰【面雍树：古代有些地方称大人面对面抱着小孩叫“面雍树”。当时刘邦的儿子孝惠和女儿鲁元都很小。】。

马已跑得十分疲乏，敌人又紧追在后，汉王特别着急，有好几次用脚把两个孩子踢下车去，想扔掉他们了事，但每次都是夏侯婴下车把他们收上来，一直把他们载在车上。夏侯婴赶着车子，先是慢慢行走，等到两个吓坏了的孩子抱紧了自己的脖子之后，才驾车奔驰。

汉王怒，行欲斩婴者十馀【行：即将。】，卒得脱，而致孝惠【致：送到。】、鲁元于丰【丰：古邑名，在今江苏丰县。】。汉王既至荥阳【荥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荥阳县东北。】，收散兵，复振，赐婴食祈阳【祈阳：古乡邑名。】。

汉王为此非常生气，有十多次想要杀死夏侯婴，但最终还是逃出了险境，把孝惠帝、鲁元公主安然无恙地送到了丰邑。汉王到了荥阳之后，收集被击溃的军队，军威又振作起来，汉王把祈阳赐给夏侯婴作为食邑。

复常奉车从击项籍，追至陈【陈：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淮阳县。】，卒定楚【楚：楚地，指项羽统辖的地区。】，至鲁【鲁：鲁城，春秋时鲁国国都，故址在今山东曲阜县。】，益食兹氏【兹氏：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汾阳县。】。

在此之后，夏侯婴又指挥兵车跟从汉王攻打项羽，一直追击到陈县，最后终于平定了楚地。行至鲁地，汉王又给他增加了兹氏一县作为食邑。

汉王立为帝。其秋，燕王臧荼【臧荼：原为燕王韩广的部将，曾跟随项羽入关，被封为燕王，后归附刘邦，高祖五年因反叛被俘。】反，婴以太仆从击荼。

汉王立为皇帝的这一年秋天，燕王臧荼起兵造反，夏侯婴以太仆之职跟从高帝攻打臧荼。

明年，从至陈，取楚王信【楚王信：指韩信，刘邦的大将军，曾自立为齐王，刘邦徙封他为楚王，后降为淮阴侯，高祖十一年，因谋反被杀，并灭三族。】。更食汝阴【汝阴：古县名，秦置，治所在今安徽阜阳。】，剖符世世勿绝。

第二年，又跟从高帝到陈县，逮捕了楚王韩信。高帝把夏侯婴的食邑改封在汝阴，剖符为信，使爵位世世代代传下去。

以太仆从击代【代：古郡、国名，辖境包括今张家口市以西，大同市以东部分地区。】，至武泉、云中【武泉：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大同市北。云中：古郡名，治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托克托县东北。】，益食千户。

又以太仆之职跟从高帝攻打代地，一直打到武泉、云中，高帝给他增加食邑一千户。

因从击韩信军胡骑晋阳旁【韩信：指韩王信，战国韩襄王的后代，秦末引兵跟随刘邦，被封为韩王，汉七年投降匈奴。胡：指匈奴。晋阳：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市南古城营。】，大破之。追北至平城【平城：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大同市东。】，为胡所围，七日不得通。

接着又跟随汉王到晋阳附近，把隶属于韩信的匈奴骑兵打得大败。当追击败军到平城时，被匈奴骑兵团团围住，困了整整七天不能解脱。

高帝使使厚遗阏氏【阏氏(yanzhi)：对匈奴王后的称呼。】，冒顿开围一角【冒顿：匈奴单于(即国王)。秦二世元年(前209年)杀父头曼自立。】。高帝出欲驰，婴固徐行【固：坚持。】，弩皆持满外向，卒得脱。

后来高帝派人送给匈奴王的王后阏氏好多礼物，匈奴王冒顿这才把包围圈打开一角。高帝脱围刚出平城就想驱车快跑，夏侯婴坚决止住车马慢慢行走，命令弓箭手都拉满弓向外，最后终于脱离险境。

益食婴细阳千户【细阳：古县名，故城在今安徽阜阳县西北。】。复以太仆从击胡骑句注北【勾注：勾注山，在今山西代县西北。】，大破之。以太仆击胡骑平城南，三陷阵，功为多，赐所夺邑五百户。

以此功，高帝把细阳一千户作为食邑加封给夏侯婴。又以太仆之职跟随高帝在勾注山以北地区攻打匈奴骑兵，获得大胜。以太仆之职在平城南边攻击匈奴骑兵，多次攻破敌阵，功劳最多，高帝就把夺来的城邑中的五百户赐给他作为食邑。

以太仆击陈豨、黥布军【陈豨：刘邦将领，汉初任赵国的相国，统率赵、代的军队，高祖十年，勾结匈奴发动叛乱，后战败被杀。黥布：原名英布，因犯法受过黥刑(脸上刺字)故人称黥布。秦末率刑徒起兵，先依附项羽，后归刘邦，被封为淮南王，高祖十二年举兵叛汉，战败被杀。】，陷阵却敌，益食千户，定食汝阴六千九百户，除前所食。

又以太仆之职攻打陈豨、黥布的反叛军队，冲锋陷阵，击退敌军，又加封食邑一千户。最后，皇帝把夏侯婴的食邑定在汝阴，共六千九百户，撤消以前所封的其它食邑。

婴自上初起沛，常为太仆【常：固定的。】，竟高祖崩【竟：完结(动词)，可理解为“到……才完结”。】。以太仆事孝惠，孝惠帝及高后德婴之脱孝惠、鲁元于下邑之间也【德：感激。脱：脱离危险，使动用法，使……脱离危险。下邑：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砀山县西。】，乃赐婴县北第第一【县：这里指京城。北：指北阙，宫殿北面的门楼。前一个“第”字指府第。句意是：夏侯婴的府第最靠近宫殿。】，曰“近我”，以尊异之。

夏侯婴自从跟随高帝在沛县起兵，长期担任太仆一职，一直到高帝去世。之后又作为太仆侍奉孝惠帝。孝惠帝和吕后非常感激夏侯婴在下邑的路上救了孝惠帝和鲁元公主，就把紧靠在皇宫北面的一等宅第赐给他，名为“近我”，意思是说“这样可以离我最近”，以此表示对夏侯婴的格外尊宠。

孝惠帝崩，以太仆事高后。高后崩，代王之来【代王：即后来的孝文皇帝刘恒，史称汉文帝。】，婴以太仆与东牟侯入清宫【东牟侯：即刘兴居，系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废少帝【少帝：惠帝刘盈的养子刘恭即皇帝位，称为少帝，后高后杀死少帝刘恭，又另立常山王刘义为皇帝，改名刘弘，此处说的少帝指刘弘。高后八年后九月刘弘及惠帝诸子为大臣们所杀。】，以天子法驾迎代王代邸【法驾：皇帝的车马。代邸：代王的宫邸。】，与大臣共立为孝文皇帝，复为太仆。

孝惠帝死去之后，他又以太仆之职侍奉高后。等到高后去世，代王来到京城的时候，夏侯婴又以太仆的身份和东牟侯刘兴居一起入皇宫清理宫室，废去了少帝，用天子的法驾到代王府第里去迎接代王，和大臣们一起立代王为孝文皇帝，夏侯婴仍然担任太仆。

八岁，卒，谥为文侯。子夷侯灶立，七年卒。子共侯赐立，三十一年卒。子侯颇尚平阳公主【尚：古代娶皇帝的女儿称“尚”。平阳公主：景帝刘启的女儿。】。立十九岁，元鼎二年【元鼎：武帝刘彻的年号。】，坐与父御婢奸罪【御婢：皇帝赐给的婢女。】，自杀，国除。

八年之后去世，谥号为文侯。他的儿子夷侯夏侯灶继承侯位，七年之后去世。儿子共侯夏侯赐继承侯位，三十一年之后去世。他的儿子夏侯颇娶的是平阳公主，在他继承侯位十九年时，也就是元鼎二年（前115）这一年，因为和他父亲的御婢通奸，畏罪自杀，封国也被撤消。

颍阴侯灌婴者【颍阴侯：灌婴生前的最后封号。颍阴：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许昌市。】，睢阳贩缯者也【睢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商丘县南。缯(zeng)：丝织品的总称。】。高祖之为沛公，略地至雍丘下【略：带强制性的争取。雍丘：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杞县。】。

颍阴侯灌婴原是睢阳的一个贩卖丝缯的小商人。高祖在刚刚起兵反秦，自立为沛公的时候，功城略地来到雍丘城下，

章邯败杀项梁【章邯：秦末大将，后投降项羽，被封为雍王。项梁：下相(今江苏宿迁县)人，楚国贵族后裔，楚将项燕的儿子。前209年他和侄儿项羽起兵反秦。立原楚怀王的孙子熊心为楚王，自号武信君。】，而沛公还军于砀【砀：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砀山县。】，婴初以中涓从击破东郡尉于成武及秦军于杠里【中涓：皇帝身边亲近的侍臣。东都尉：东郡的都尉。东郡：在今河南濮阳县西南。成武：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成武县。杠里：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鄄城县。】，疾斗【疾斗：疾，猛烈。疾斗指灌婴作战十分勇猛。】，赐爵七大夫【七大夫：秦汉时第七等爵位。】。

章邯击败了项梁并杀死了他。而沛公也撤退到砀县一带，灌婴以内侍中涓官的身份跟随沛公，在成武打败了东郡郡尉的军队，在杠里打败了驻守的秦军，因为杀敌英勇，被赐与七大夫的爵位。

从攻秦军亳南、开封、曲遇【亳(bo)：古邑名，可能在今河南商丘县北。开封：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开封市南。曲遇：即曲遇聚，古城镇名，在今河南中牟县西。】，战疾力【战疾力：猛攻力战。】，赐爵执帛【执帛：战国时楚国的爵位名，职位仅次于执珪。】，号宣陵君。

后又跟随沛公在亳县以南及开封、曲遇一带与秦军交战，因奋力拼杀，被赐与执帛的爵位，号为宣陵君。

从攻阳武以西至洛阳【阳武：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原阳县东南。洛阳：古都邑名，在今河南洛阳市东北。】，破秦军尸北【尸：尸乡，在今河南偃师县西。】，北绝河津【河津：指黄河的重要渡口平阴津，在今河南孟津县东。】，南破南阳守齮阳城东【南阳守：南阳郡的郡守。南阳郡的治所在今河南南阳市。齮(yi)：南阳郡守吕齮。阳城：即堵阳城，在今河南南阳市东北。】，遂定南阳郡。

又跟随沛公在阳武以西至洛阳一带与秦军交战，在尸乡以北地区击败秦军，再向北切断了黄河渡口，然后又领兵南下，在南阳以东打垮了南阳郡郡守吕的军队，这样就平定了南阳郡。

西入武关【武关：在陕西商南县西北，是陕西和河南两省之间的交通要道。】，战于蓝田【蓝田：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蓝田县西。】，疾力，至霸上【霸上：古地名，在今陕西西安市东，是古代军事要地。】，赐爵执珪【执珪：战国时楚国的最高爵位。】，号昌文君。

再往西进入武关，在蓝田与秦军交战，因为英勇奋战，一直打到霸上，被赐与执珪的爵位，号为昌文君。

沛公立为汉王，拜婴为郎中【郎中：皇帝的侍从官，在内充当侍卫，在外随从征伐。】。从入汉中【汉中：古郡名，治所在今陕西汉中市东，辖境大约包括今陕西南部及湖北西北部。】，十月，拜为中谒者【中谒者：皇帝身边掌管传达的官员。】，从还定三秦【三秦：指项羽在关中分封的雍、塞、翟三个诸侯国，这三国因都在原秦国内故称三秦。】，下栎阳【栎阳：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临潼县东北。】，降塞王【塞王：司马欣。原为秦将，后投降项羽，被封为塞王。】。还围章邯于废丘【废丘：也叫犬丘，古邑名，在今陕西兴平县东南。】，未拔。

沛公被封为汉王之后，汉王拜灌婴为郎中之职。他跟从汉王进军汉中，十月间，又被任命为中谒者。跟从汉王还师平定了三秦，攻取了栎阳，降服了塞王司马欣。回军又把章邯围在了废丘，但未能攻克。

从东出临晋关【临晋关：也称蒲津关，在今陕西大荔县黄河西岸，是历代秦、晋之间的险要通道。】，击降殷王【殷王：指司马卬(ang)，殷王为项羽所封。】，定其地。击项羽将龙且、魏相项他军定陶南【定陶：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定陶县西北。】，疾战，破之。赐婴爵列侯，号昌文侯，食杜平乡【杜：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西安市东南。平乡：古乡村名，当时属杜县。】。后又跟随汉王东出临晋关，降服了殷王董翳（ｙì，亿），平定了他所统辖的地区。在定陶以南地区与项羽的部下龙且、魏国丞相项他的军队交战，经过激烈的拼搏，最后击败敌军。因功被赐与列侯的爵位，号为昌文侯，杜县的平乡被封作他的食邑。

复以中谒者从降下砀，以至彭城【彭城：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徐州市。】。项羽击，大破汉王。汉王遁而西【遁：逃跑。】，婴从还，军于雍丘。

以后又以中谒者的身份跟随汉王拿下砀县，进军彭城。项羽带领军队出击，把汉王打得大败。汉王向西逃跑，灌婴随汉王撤退，在雍丘驻扎。

王武、魏公申徒反，从击破之。攻下黄【黄：外黄，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杞县东北。】，西收兵，军于荥阳【荥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荥阳县东北，是古代军事要地。】。楚骑来众，汉王乃择军中可为(车)骑将者，皆推故秦骑士重泉人李必、骆甲习骑兵【故：从前的。重泉：古县名，故城在今陕西蒲城县东南。】，今为校尉【校尉：次于将军的武官。】，可为骑将。

王武、魏公申徒谋反，灌婴随从汉王出击，并打垮了他们。攻克了外黄，再向西招募士卒，在荥阳驻扎。项羽的军队又来进攻，其中骑兵很多，汉王就在军中挑选能够担任骑兵将领的人，大家都推举原来的秦朝骑士重泉人李必、骆甲，他俩对骑兵很在行，同时现在又都担任校尉之职，因此可以担任骑兵将领。

汉王欲拜之【拜：任命。】，必、甲曰：“臣故秦民，恐军不信臣，臣愿得大王左右善骑者傅之【傅：辅肋。】。”灌婴虽少，然数力战，乃拜灌婴为中大夫【中大夫：御史大夫的顾问官。】，令李必、骆甲为左右校尉，将郎中骑兵击楚骑于荥阳东【郎中骑兵：即郎中骑将，武官名。】，大破之。

汉王准备任命他们，但他们二人说：“我们原为秦民，恐怕军中士卒觉得我们靠不住，所以请您委派一名常在您身边而又善于骑射的人做我们的首领。”当时灌婴年龄虽然不大，但在多次战斗中都能勇猛拼杀，所以就任命他为中大夫，让李必、骆甲担任左右校尉，带领郎中骑兵在荥阳以东和楚国骑兵交战，把楚军打得大败。

受诏别击楚军后，绝其饷道，起阳武至襄邑【襄邑：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睢县。】。击项羽之将项冠于鲁下【鲁：鲁城，在今山东曲阜县。下：附近。】，破之，所将卒斩右司马【右司马：主管军马的官员。】、骑将各一人。

又奉汉王命令自己单独率领军队袭击楚军的后方，断绝了楚军从阳武到襄邑的粮食供应线。在鲁国一带，打败了项羽将领项冠的军队，部下将士们斩杀楚军的右司马，骑将各一人。

击破柘公、王武军于燕西【燕：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延津县东北。】，所将卒斩楼烦将五人【楼烦：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朔县东。古代此地人善于骑马射箭，由此称军中善于骑射的人叫“楼烦”。】，连尹一人【连尹：春秋时楚国主管射箭的官员。】。击王武别将桓婴白马下【白马：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滑县东。】，破之，所将卒斩都尉一人【都尉：低于将军的武官。】。

击败柘公王武，军队驻扎在燕国西部一带，部下将士们斩杀楼烦将领五人，连尹一人。在白马附近，大破王武的别将桓婴，所统帅的士兵斩都尉一人。

以骑渡河南【河：黄河。】，送汉王到洛阳，使北迎相国韩信军于邯郸【韩信，即淮阴侯韩信，刘邦大将，当时是赵国的相国。邯郸：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北邯郸市西南。】。还至敖仓【敖仓：秦代建立的著名大粮仓，在今河南荥阳县境内的敖山上。】，婴迁为御史大夫【御史大夫：秦汉时官名，相当于副丞相。】。

又带领骑兵南渡黄河，护送汉王到达洛阳，然后汉王又派遣灌婴到邯郸去迎接相国韩信的部队。回来到敖仓时，他被升任为御史大夫。

三年，以列侯食邑杜平乡。以御史大夫受诏将郎中骑兵东属相国韩信，击破齐军于历下【历下：古邑名，在今山东济南市西。】，所将卒虏车骑将军华毋伤及将吏四十六人。降下临菑【临菑：古邑名，亦作临淄，以城临菑水得名。故址在今山东淄博市东北。】，得齐守相田光【守相：代理丞相。】。

在汉王三年（前204）时，灌婴以列侯的爵位得到了杜县的食邑平乡。其后，他以御史大夫的身份率领郎中骑兵，隶属于相国韩信，在历下击败了齐国的军队，他所率领的士卒俘虏了车骑将军华毋伤及将吏四十六人。迫使敌兵投降，拿下了临菑，活捉齐国守相田光。

追齐相田横至嬴、博【嬴：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莱芜县西北。博：古邑名，在今山东泰安县东南。】，破其骑，所将卒斩骑将一人，生得骑将四人。攻下嬴、博，破齐将军田吸于千乘【千乘：古邑名，在今山东高青县高宛镇北。】，所将卒斩吸。

又追击齐国相国田横到嬴、博，击败齐国骑兵，所率领的士卒斩杀齐国骑将一人，活捉骑将四人。攻克嬴、博，在千乘把齐国将军田吸打得大败，所率士卒将田吸斩首。

东从韩信攻龙且、留公旋于高密【高密：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高密县西南。】，卒斩龙且，生得右司马、连尹各一人，楼烦将十人，身生得亚将周兰【亚将：副将。】。

然后跟随韩信引兵向东，在高密攻打龙且和留公旋的军队，所率领的士卒将龙且斩首，活捉右司马，连尹各一人、楼烦将领十人，自己亲手活捉亚将周兰。

齐地已定，韩信自立为齐王【事见《淮阴侯列传》】，使婴别将击楚将公杲于鲁北【别将：部将。】，破之。

齐地平定之后，韩信自立为齐王，派遣灌婴单独率军去鲁北攻打楚将公杲的军队，获得全胜。

转南，破薛郡长【薛郡：治所在今山东曲阜县。薛郡长，即薛郡郡守。】，身虏骑将一人【身：亲身，亲自。】，攻傅阳【傅阳：古邑名，在今山东峄县南。】，前至下相以东南僮、取虑、徐【下相：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宿迁县西。僮：古邑名，在今江苏睢宁县西北。取虑：古邑名，在今江苏睢宁县北。徐：古邑名，在今安徽泗县东南。】。度淮【淮：淮河。】，尽降其城邑，至广陵【广陵：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扬州市。】。

灌婴挥师南下，打败了薛郡郡守所率领的军队，亲自俘虏骑将一人。接着又进攻傅阳，进军到达下相东南的僮城，取虑和徐城一带。渡过淮河，全部降服了淮南的城邑，然后到达广陵。

项羽使项声、薛公、郯公复定淮北【郯：音坛(tan)。】。婴度淮北，击破项声、郯公下邳【下邳(pi)：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睢宁西北。】，斩薛公，下下邳。击破楚骑于平阳【平阳：古邑名，在今江苏徐州市西。】，遂降彭城，虏柱国项佗。

其后项羽派项声、薛公和郯公又重新收复淮北。因此灌婴渡过淮河北上，在下邳击败了项声，郯公，并将薛公斩首，拿下下邳。在平阳击败了楚军骑兵，接着就降服了彭城，俘获了楚国的柱国项佗，

降留、薛、沛、酂、萧、相【留：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东南。薛：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滕县东南。沛：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酂(cuo)：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永城县西。萧：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萧县西北。相：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濉溪县北。】。攻苦、谯【苦：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鹿邑县东。谯：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毫县。】，复得亚将周兰。

降服了留、薛、沛、酂、萧、相等县。攻打苦县，谯县，再次俘获亚将周兰。

与汉王会颐乡【颐乡：古乡村名，在今河南鹿邑县南。】。从击项籍军于陈下【陈：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淮阳县。】，破之，所将卒斩楼烦将二人，虏骑将八人。赐益食邑二千五百户。

然后在颐乡和汉王会师。跟随汉王在陈县一带击败项羽的军队，所率领的士卒斩楼烦骑将二人，俘获骑将八人。汉王给灌婴增加食邑二千五百户。

项籍败垓下去也【垓下：古地名，在今安徽灵壁县南沱河北岸。】，婴以御史大夫受诏将车骑别追项籍至东城【东城：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定远县东南。】，破之。所将卒五人共斩项籍【将卒五人共斩：项王在乌江边自刎而死，死后被灌婴手下军官王翳割去其头，其余骑兵为了争夺项羽尸体互相残杀，最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和杨武各夺得一部分肢体。】，皆赐爵列侯。

项羽在垓下大败，然后突围逃跑，这时，灌婴以御史大夫之职受汉王命令带领车骑部队追击项羽，在东城彻底击垮了他。所率领的将士五人共同斩杀了项羽，他们都被封为列侯。

降左右司马各一人【司马：官名，掌管军政和军赋。】，卒万二千人，尽得其军将吏。下东城、历阳【历阳：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和县。】。渡江【江：长江。】，破吴郡长吴下【吴郡：古郡名，治所在今江苏苏州市。】，得吴守，遂定吴、豫章、会稽郡【豫章：古郡名，治所在今江西南昌市。会稽：古郡名，治所在今江苏苏州市。】。还定淮北，凡五十二县。

又降服了左右司马各一人，士兵一万二千人，全部俘获了项羽军中的将领和官吏。接着，又攻克了东城、历阳，渡过长江，在吴县一带打败了吴郡郡守所率领的军队，俘获了吴郡郡守。这样，也就平定了吴、豫章、会稽三郡。然后回军，又平定了淮北地区，一共五十二个县。

汉王立为皇帝，赐益婴邑三千户。其秋，以车骑将军从击破燕王臧荼【臧荼：原为燕王韩广的部下，曾跟从项羽入关，被封为燕王，后背楚降汉，高祖五年因反叛被俘。】。

汉王立为皇帝之后，又给灌婴加封食邑三千户。这一年的秋天，他以车骑将军之职跟从高帝击败燕王臧荼的军队。

明年，从至陈，取楚王信。还，剖符【剖符：把表示凭证的符分为两半，朝廷和受封的人各执一半，以示信用。】，世世勿绝，食颍阴二千五百户，号曰颍阴侯。

第二年，跟从高帝到达陈县，逮捕了楚王韩信。回朝之后，高帝剖符为信，使其世世代代不绝，把颍阴的两千五百户封给灌婴作为食邑，号为颍阴侯。

以车骑将军从击反韩王信于代【韩王信：战国韩襄王的后代，曾随从刘邦到汉中，后被封为韩王，高祖七年投降匈奴。代：指代地，在今大同市以东，张家口市以西部分地区。】，至马邑【马邑：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朔县。】，受诏别降楼烦以北六县，斩代左相，破胡骑于武泉北【胡：指匈奴。武泉：古邑名，在今山西大同市西。】。

此后，灌婴又作为车骑将军随从高帝到代，去讨伐谋反的韩王信，到马邑的时候，奉皇帝命令率军降服了楼烦以北的六个县，斩了代国的左丞相，在武泉以北击败了匈奴骑兵。

复从击韩信胡骑晋阳下【晋阳：古邑名，在今山西太原市南面的古城营。】，所将卒斩胡白题将一人【白题：匈奴的一支。】。受诏并将燕、赵、齐、梁、楚车骑，击破胡骑于硰石【硰(sha)石：古邑名，在今山西静乐县东北。】。至平城【平城：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大同市东。】，为胡所围，从还军东垣【东垣：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正定县南。】。

又跟随高帝在晋阳一带袭击隶属于韩王信的匈奴骑兵，所统帅的士卒斩杀匈奴白题将一人。秦皇帝命令一并率领燕赵、齐、梁、楚等国的车骑部队，在硰石打败了匈奴的骑兵。到平城的时候，被匈奴大军团团围住，跟随高帝回军到东垣。

从击陈豨【陈豨：刘邦的将领，汉初任赵国的相国，统率赵、代的军队。高祖十年，勾结匈奴反汉，战败被杀。】，受诏别攻豨丞相侯敞军曲逆下【曲逆：古邑名，治所在今河北完县东南。】，破之，卒斩敞及特将五人【特将：楚、汉时将领的名称。】。

降曲逆、卢奴、上曲阳、安国、安平【卢奴：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定县。上曲阳：古邑名，在今河北曲阳县西。安国：古邑名，在今河北安国县东南。安平：古邑名，在今河北安平县。】。攻下东垣。

在跟随高帝攻打陈豨的时候，灌婴受皇帝的命令单独在曲逆一带攻击陈豨丞相侯敞的军队，大败敌军，所率领的士卒杀死了侯敞和特将五人。降服了曲逆、卢奴、上曲阳，安国、安平等地，攻克了东垣。

黥布反【黥布：原名英布，因犯秦法受过黥刑(脸上刺字)，故又名黥布。秦末率刑徒起兵，先依附项羽，后投降刘邦，被封为淮南王，高祖十二年反汉，战败被杀。】，以车骑将军先出，攻布别将于相【相：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濉溪县西北。】，破之，斩亚将楼烦将三人。

黥布造反的时候，灌婴以车骑将军之职率军先行出征，在相县，大败黥布别将的军队，斩杀亚将、楼烦将共三人。

又进击破布上柱国军及大司马军【上柱国：战国时楚国官名，相当于丞相。大司马：掌管军政事务的高级官吏。】。又进破布别将肥诛。婴身生得左司马一人，所将卒斩其小将十人，追北至淮上。

又进军攻打黥布上柱国的军队和大司马的军队。又进军击破黥布别将肥诛的军队，灌婴亲手活捉左司马一人，所率士卒斩其小将十人，追击敌人的败将残兵一直到淮河沿岸。

益食二千五百户。布已破，高帝归，定令婴食颍阴五千户，除前所食邑。凡从得二千石二人，别破军十六，降城四十六，定国一，郡二，县五十二，得将军二人，柱国、相国各一人，二千石十人。

因此，皇帝又给他增加食邑二千五百户。讨平黥布之后，高祖还朝，确定灌婴在颍阴的食邑共五千户，撤销以前所封的食邑。在历次大战中，灌婴总计随高帝俘获二千石的官吏二人，另外自己率部击破敌军十六支，降服城池四十六座，平定了一个诸侯国、两个郡、五十二个县，俘获将军二人，柱国、相国各一人，二千石的官吏十人。

婴自破布归，高帝崩，婴以列侯事孝惠帝及吕太后【孝惠帝：刘邦的太子刘盈。吕太后：刘邦的妻子吕雉。】。太后崩，吕禄等以赵王自置为将军【吕禄：吕后的侄儿。吕后七年，吕后封吕禄为赵王。自置为将军：指惠帝死后，吕后委任吕台、吕产、吕禄为将军。此处指吕禄自己派自己去任将军。】，军长安【军长安：当时这三吕统帅卫戍长安城的南北军。】，为乱。

灌婴在打败了黥布回到京城时，高帝去世了。灌婴就以列侯之职侍奉孝惠帝和吕太后。太后去世以后，吕禄等人以赵王的身份自置为将军，驻军长安，妄图发动叛乱。

齐哀王闻之【齐哀王：指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刘襄。】，举兵西，且入诛不当为王者【不当为王者：指被吕后所封的吕氏诸王，如梁王吕产、赵王吕禄等。】。上将军吕禄等闻之，乃遣婴为大将，将军往击之。

齐哀王刘襄得知此事以后，发兵西进向京城而来，说要杀死不应该为王的人。上将军吕禄等人听说之后，就派遣灌婴为大将，带领军队前去阻击。

婴行至荥阳，乃与绛侯等谋【绛侯：周勃，刘邦的重要将领。】，因屯兵荥阳【屯兵：驻防。】，风齐王以诛吕氏事【风：示意。】，齐兵止不前。

灌婴来到荥阳，就和绛侯周勃等人商议，决定大军暂时在荥阳驻扎，向齐哀王暗中示意准备诛杀吕氏的事，齐兵因此也就屯兵不前。绛侯周勃等人杀死诸吕之后，齐王收兵回到封地。

绛侯等既诛诸吕，齐王罢兵归，婴亦罢兵自荥阳归，与绛侯、陈平共立代王为孝文皇帝【陈平：刘邦的重要谋臣。代王：刘邦的儿子刘恒，高祖十一年，刘恒被刘邦封为代王。】。孝文皇帝于是益封婴三千户，赐黄金千斤，拜为太尉【太尉：秦、汉时全国最高军事长官。】。

灌婴也收兵从荥阳回到京城，和周勃，陈平共同立代王为孝文皇帝。孝文皇帝于是就给灌婴加封食邑三千户，赐给黄金一千斤，同时任命他为太尉。

三岁【三岁：指文帝刘恒三年。】，绛侯勃免相就国，婴为丞相，罢太尉官。是岁，匈奴大入北地、上郡【北地：古郡名，治所在今甘肃宁县西北。上郡：古郡名，治所在今陕西榆林县东南。】。令丞相婴将骑八万五千往击匈奴，匈奴去。济北王反【济北王：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刘兴居。】，诏乃罢婴之兵。

三年以后，绛侯周勃免除丞相职务回到自己封地上去了，灌婴担任丞相，撤销了太尉之职。这一年，匈奴大举入侵北地、上郡，皇帝命丞相灌婴带领骑兵八万五千人，前去迎击匈奴。匈奴逃跑之后，济北王刘兴居造反，皇帝下命令灌婴收兵回京。

后岁馀，婴以丞相卒，谥曰懿侯。子平侯阿代侯。二十八年卒，子彊代侯。十三年，彊有罪，绝。二岁，元光三年【元光：武帝刘彻的年号。】，天子封灌婴孙贤为临汝侯，续灌氏后。八岁，坐行赇有罪【坐：犯罪。赇(qiu)：贿赂。】，国除。

又过了一年多，灌婴死在丞相任上，谥号为懿侯。儿子平侯灌阿继承了侯位。二十八年以后死去，儿子灌强继承侯位。十三年之后，因为灌强有罪，侯位中断了两年。元光三年（前132），天子封灌婴的孙子灌贤为临汝侯，让他作为灌婴的继承人。八年之后，灌贤因犯行贿罪，封国被撤消。

太史公曰：吾适丰沛【适：往、到。丰：古邑名，在今江苏丰县。沛：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问其遗老，观故萧、曹、樊哙、滕公之家【萧：萧何。曹：曹参。萧何、曹参、樊哙、滕公均为沛县人。】，及其素【素：平素，指平时的为人。】，异哉所闻！

太史公说：我曾经到过丰沛，访问当地的遗老，观看原来萧何、曹参、樊哙、滕公居住的地方，打听他们当年的有关故事，所听到的真是令人惊异呀！

方其鼓刀屠狗卖缯之时【鼓刀：宰杀牲畜，动刀作声也。缯(zeng)：丝织品的总称。鼓刀屠狗指樊哙，樊哙是屠狗出身。卖缯指灌婴，灌婴是卖丝织品商人。】，岂自知附骥之尾【附骥之尾：即附骥尾，比喻依附他人以成名。】，垂名汉廷，德流子孙哉！余与他广通【他广：樊哙的孙子。】，为言高祖功臣之兴时若此云。

当他们操刀杀狗或贩卖丝缯的时候，难道他们就能知道日后能附骥尾，垂名汉室，德惠传及子孙吗？我和樊哙的孙子樊他广有过交往，他和我谈的高祖的功臣们开始起家时的事迹，就是以上我所记述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