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70列传·范睢蔡泽列传第十九 【2】
客卿范雎复说昭王曰:“秦、韩之地形,相错如绣【相错如绣:谓两国地形相互交错,形如锦上各色线条交织。】。秦之有韩也,譬如木之有蠹也【蠹(du):蛀虫。】,人之有心腹之病也。
客卿范睢后来又劝说昭王道:“秦、韩两国的地形,犬牙交错简直就像交织的刺绣一样。秦国境内伸进韩国的土地,就如同树干中生了蛀虫,人身内患了心病一样。
天下无变则已【已:罢了。】,天下有变,其为秦患者孰大于韩乎【孰大于韩:有谁比韩国更大。谓韩是秦的大患。】?王不如收韩【收:制服。】。”昭王曰:“吾固欲收韩【固:本来。】,韩不听,为之奈何?”
天下的形势没有变化就罢了,一旦发生变化,给秦国造成祸患的还有谁能比韩国大呢?大王不如拢往韩国。”昭王说:“我本来就想拢住韩国,可是韩国不听从,对它该怎么办才好?”
对曰:“韩安得无听乎【安得:怎能。】?王下兵而攻荥阳【下兵:出兵东下。荥(xing)阳:韩邑名。在今河南荥阳东北。】,则巩、成皋之道不通【巩:今河南巩县。在荥阳西。成皋(gao):韩邑名,又名虎牢。在今河南荥阳西北汜水。】;北断太行之道【太行:太行山。】,则上党之师不下【上党:韩地名。其地在今山西之东南部。】。
范睢回答道:“韩国怎么能不听从呢?您进兵去攻荥阳,那么韩国由巩县通成皋的道路被堵住;在北面切断太行山要道,那么上党的军队就不能南下。
王一兴兵而攻荥阳,则其国断而为三【断而为三:被分割成三块。】。夫韩见必亡,安得不听乎?若韩听,而霸事因可虑矣【虑:图谋。】。”王曰:“善。”且欲发使于韩【且欲:将要,准备。发使:派遣使臣。】。
大王一旦发兵进攻荥阳,那么韩国就会被分割成三块孤立的地区。韩国眼见必将灭亡,怎么能不听从呢?如果韩国服帖了,那么就可乘势盘算称霸的事业了。”昭王说:“好的。”就准备派使臣到韩国去。
范雎日益亲,复说用数年矣【说用:被宠信任用。说:通“悦”。】,因请间说曰【请间(jian):请求空隙时间单独谈话。间:空隙,私自。说(shui):劝说。】:“臣居山东时【山东:崤山以东。指入秦前所居之地。】,闻齐之有田文,不闻其有王也;闻秦之有太后、穰侯、华阳、高陵、泾阳,不闻其有王也。
范睢一天比一天得到秦昭王信任,转眼间受到秦昭王的信用就有几年了,一次范睢请求昭王在闲暇方便之时进言议事说:“我住在山东时,只听说齐国有田文,从没听说齐国有齐王;只听说秦国有太后、穰侯、华阳君以及高陵君、泾阳君,从没听说秦国有秦王。
夫擅国之谓王【擅国之谓王:能独揽一国大权的才称得上是王。擅:独断。】,能利害之谓王【利害:指兴利除害。】,制杀生之威之谓王【制杀生之威:有裁断生与杀的权威。制:裁决。】。今太后擅行不顾【擅行:独断专行。】,穰侯出使不报【出使不报:出使他国归来不向秦王报告。】,华阳、泾阳等击断无讳【击断:处治、决断事情。击:治。讳:顾忌。】,高陵进退不请【进退:指人员的任免、事情的行止等。请:请示。】。
独掌国家大权的称做王,能够兴利除害的称做王,掌握生杀予夺权势的称做王。如今太后独断专行毫无顾忌,穰侯出使国外从不报告,华阳君、泾阳君等惩处断罚随心所欲,高陵君任免官吏也从不请示。
四贵备而国不危者【四贵备:这四类权贵齐备。】,未之有也。为此四贵者下,乃所谓无王也【为:于,处在。乃:便。这两句说:人们都处在四类权贵的控制下,这便叫做没有国王了。】。然则权安得不倾【权:指国君应掌的大权。倾:旁落。】,令安得从王出乎【出:发出。】?
这四种权贵凑在一起而国家却没有危险,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人们处在这四种权贵的统治下,就是我所说的没有秦王啊。既然如此,那么大权怎么能不旁落,政令又怎么能由大王发出呢?
臣闻善治国者,乃内固其威而外重其权【固:巩固。威:威信,威望。重:加重。】。穰侯使者操王之重【穰侯使者:穰侯派出的使者。操王之重:窃取大王的权威。操:把持。】,决制于诸侯【决制于诸侯:在各诸侯国间进行控制,决断一切。】,剖符于天下【剖符于天下:在各处订立盟约。剖符:“符”是用竹制的契约,剖而为二,帝王与受赐的诸侯或功臣各存一半,作为凭证。这里借指结盟缔约等事。】,政適伐国【政(zheng)適(di)伐国:征伐敌国。政:通“征”。適:通“敌”。】,莫敢不听。
我听说善于治国的,就是要在国内使自己的威势牢固而对国外使自己的权力集中。穰侯的使臣操持着大王的重权,对诸侯国发号施令,他又向天下遍派持符使臣订盟立约,征讨敌方,攻伐别国,没有谁不敢听命。
战胜攻取则利归于陶【攻取:攻占了土地。陶:在今山东定陶西北。穰侯的封国。】,国弊御于诸侯【国弊御于诸侯:国家困弊将受制于诸侯。即前文所说“多出师则害于秦”。御:制。】;战败则结怨于百姓,而祸归于社稷【社稷:土神和谷神。用以代称国家。】。
如果打了胜仗,夺取了城地就把好处归入陶邑,国家一旦遭到困厄他便可在诸侯国中用事;如果打了败仗就会让百姓怨恨国君,而把祸患推给国家。
诗曰【诗曰:引诗出处未详。《逸周书·周祝》有与此近似的话。】‘木实繁者披其枝【木实:果实。披:折损。】,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大其都:扩大贵族、功臣的封邑。】,尊其臣者卑其主【卑其主:使君主的尊严降低。】’。
有诗说:‘树上结果太多就要压折树枝,树枝断了就会伤害树心;封地城邑太大就要危害国都,抬高臣属就会压抑君主。’
崔杼、淖齿管齐【崔杼(zhu):春秋齐大夫。曾射杀齐庄公,中其股。见《史记·齐太公世家》。淖(zhuo)齿:战国时楚人,曾相齐。“燕攻齐,齐破。闵王奔莒(今山东莒县),淖齿杀闵王。”(见《战国策·齐六》)管:掌管,控制。】,射王股【射王股:指崔杼的事。】,擢王筋,县之于庙梁,宿昔而死【擢王筋以下三句:指淖齿杀齐闵王的事,意思为:淖齿抽出闵王的筋,把他吊在庙堂的梁上,短时间就死去。《战国策·秦三》记范雎这几句话为:“淖齿,管齐之权。缩闵王之筋,悬之庙梁,宿昔而死。”擢:抽。县:通“悬”。宿昔:早晚。表示时间短。】。
从前崔杼、淖齿在齐国专权,崔杼射中齐庄公的大腿并杀死了他,淖齿抽了齐湣王的筋又把他悬吊在庙梁上,一夜就吊死了。
李兑管赵,囚主父于沙丘,百日而饿死【李兑:战国时赵国大臣。主父:赵武灵王晚年传位于子何,武灵王自号为“主父”。其长子章不服,兴兵作乱。失败后逃往主父所居沙丘宫躲避,李兑用兵包围沙丘宫三月余,主父饿死。见《史记·赵世家》。沙丘:地名。在今河北广宗境内。】。今臣闻秦太后、穰侯用事【用事:掌权】,高陵、华阳、泾阳佐之,卒无秦王,此亦淖齿、李兑之类也。
李兑在赵国专权,把赵武灵王囚禁在沙丘的宫里,一百天被困饿而死。如今我听说秦国的太后、穰侯专权,高陵君、华阳君和泾阳君相帮同,最终是不要秦王的,这也就是淖齿、李兑一类的人物啊。
且夫三代所以亡国者【三代:指夏、商、周三代。】,君专授政【君专授政:指君主把国政集中交给宠信大臣。专:集中。】,纵酒驰骋弋猎【纵酒:尽情饮酒。驰骋弋(yì)猎:驰马打猎。弋:用绳系在箭上而射。】,不听政事【听:了解情况而加以处理。】。其所授者【其所授者:指所信任的人。】,妒贤嫉能,御下蔽上【御:压制。】,以成其私【成:成就,实现。】,不为主计【不为主计:不替君主考虑。】,而主不觉悟,故失其国。
再说夏、商、周三代亡国的原因,就是君主把大权全都交给宠臣,恣意饮酒纵情游猎,不理朝政。他们授权任职的宠臣,一个个妒贤嫉能,瞒上欺下,谋取私利,从不为君主考虑,可是君主又不醒悟,因此丧失了自己的国家。
今自有秩以上至诸大吏【有秩;有职位的人,这里实指下级官吏。秩:官吏的职位或品级。】,下及王左右【左右:指左右供使唤的人。】无非相国之人者【相国:指穰侯。】。见王独立于朝【独立:孤立。】,臣窃为王恐万世之后,有秦国者非王子孙也。”
如今秦国从小乡官到各个大官吏,再到大王的左右侍从,没有一个不是相国穰侯的亲信。我看到大王在朝廷孤单一人,我暗自替您害怕,在您之后,拥有秦国的怕不是您的子孙了。”
昭王闻之大惧,曰:“善。”于是废太后【废:废黜,取消特权地位。】,逐穰侯、高陵、华阳、泾阳君于关外【关外:指都门之外,即赶出京都。】。秦王乃拜范雎为相。
昭王听了这番话如梦初醒大感惊惧,说:“说得对。”于是废弃了太后,把穰侯、高陵君以及华阳君、泾阳君驱逐出国都。秦昭王就任命范睢为相国。
收穰侯之印,使归陶。因使县官给车牛以徙【县官:指官府。徙:迁走。】,千乘有余【乘(shèng):车辆。】。到关【关:关口。】,关阅其宝器【阅:检查。】,宝器珍怪多于王室。
收回了穰侯的相印,让他回到封地陶邑去,由朝廷派给车子和牛帮他拉东西迁出国都,装载东西的车子有一千多辆。到了国都关卡,守关官吏检查他的珍宝器物,发现珍贵奇异的宝物比国君之家还要多。
秦封范雎以应,号为应侯【应:邑名。在今河南鲁山县东。】。当是时,秦昭王四十一年也。
秦昭王把应城封给范睢,封号称应侯。这个时候,是秦昭王四十一年(前266)。
【段意】:写范雎又劝说昭王对外应制服韩国,出兵攻取荥阳迫使其归顺,以消除心腹之患,进而谋划称霸大业;对内应排除太后、穰侯的势力,加强君主的权威。昭王认为范雎所论极是,便准备遣使前往韩国,又废太后,逐穰侯等人于关外。同时拜范雎为相,封为应侯。
范雎既相秦,秦号曰张禄【号:称。】,而魏不知,以为范雎已死久矣。魏闻秦且东伐韩、魏,魏使须贾于秦。
范睢做了秦国相国之后,秦国人仍称他叫张禄,而魏国人对此毫无所知,认为范睢早已死了。魏王听到秦国即将向东攻打韩、魏两国的消息,便派须贾出使秦国。
范雎闻之,为微行【微行:便装出行,为不使人知其身分而改装出行。】,敝衣间步之邸【敝:破旧。间(jian)步:潜行,从小路走。之:到。邸(di):客馆。指须贾住的客馆。】,见须贾。须贾见之而惊曰:“范叔固无恙乎【固:原来。无恙:无病无忧之意。乃问候用语。】!”范雎曰:“然。”须贾笑曰:“范叔有说于秦乎【有说于秦:到秦游说。】?”
范睢得知须贾到了秦国,便隐蔽了相国的身分改装出行,他穿着破旧的衣服偷空步行到客馆,见到了须贾。须贾一见范睢不禁惊愕道:“范叔原来没有灾祸啊!”范睢说:“是啊。”须贾笑着说:“范叔是来秦国游说的吧?”
曰:“不也。雎前日得过于魏相【得过:得罪。】,故亡逃至此,安敢说乎?”须贾曰:“今叔何事【何事:作什么事。】?”范雎曰:“臣为人庸赁【庸赁(lin):受雇为人帮工。庸:通“佣”,雇用。赁:佣工。】。”
范睢答道:“不是的。我前时得罪了魏国宰相,所以流落逃跑到这里,怎么能还敢游说呢!”须贾问道:“如今你干些什么事?”范睢答道:“我给人家当差役。”
须贾意哀之【意哀之:有哀怜之意。】,留与坐饮食,曰:“范叔一寒如此哉【一:乃,竟。】!”乃取其一绨袍以赐之【绨(ti)袍:质粗厚的丝织品作的袍子。】。
须贾听了有些怜悯他,便留下范睢一起坐下吃饭,又不无同情地说:“范叔怎么竟贫寒到这个样子!”于是就取出了自己一件粗丝袍送给了他。
须贾因问曰:“秦相张君,公知之乎?吾闻幸于王【幸:受宠信。】,天下之事皆决于相君【相君:对宰相的敬称。】。今吾事之去留在张君【去留:此指成败。】。孺子岂有客习于相君者哉【孺子:泛指年轻者,犹言小子。岂:这里相当于“是否”。客:朋友。习:熟悉。】?”
须贾趁便问道:“秦国的相国张君,你知道他吧。我听说他在秦王那里很得宠,有关天下的大事都由相国张君决定。这次我办的事情成败也都取决于张君。你这个年轻人有没有跟相国张君熟悉的朋友啊?”
范雎曰:“主人翁习知之【主人翁:指范雎的主人。】。唯雎亦得谒【唯:助词,无义。谒:进见,通名请见。】,雎请为见君于张君【雎请句:意思是说为了能接见你,我愿去向张君提出请求。】。”须贾曰:“吾马病,车轴折,非大车驷马【大车驷马:四匹马拉的大车。】,吾不出。”范雎曰:“愿为君借大车驷马于主人翁。”
范睢说:“我的主人很熟悉他。就是我也能求见的,请让我把您引见给张君。”须贾很不以为然地说:“我的马病了,车轴也断了,不是四匹马拉的大车,我是决不出门的。”范睢说:我愿意替您向我的主人借来四匹马拉的大车。”
范雎归取大车驷马,为须贾御之【御:驾车赶马。】,入秦相府。府中望见,有识者皆避匿【识者:指认识张禄的人。避匿:回避。匿:隐藏。】。须贾怪之。至相舍门【相舍:宰相的住处,宰相办公处。】,谓须贾曰:“待我,我为君先人通于相君【通:通报。】。”
范睢回去弄来四匹马拉的大车,并亲自给须贾驾车,直进了秦国相府。相府里的人看到范睢驾着车子来了,有些认识他的人都回避离开了。须贾见到这般情景感到很奇怪。到了相国办公地方的门口,范睢对须贾说:“等等我,我替您先进去向相国张君通报一声。”
须贾待门下,持车良久【持车:停留在车上。持:守,待。】,问门下曰:“范叔不出,何也?”门下曰:“无范叔。”须贾曰:“乡者与我载而入者【乡者:刚才。乡,通“向”。】。”门下曰:“乃吾相张君也。”
须贾就在门口等着,拽着马缰绳等了很长时间不见人来,便问门卒说:“范叔进去很长时间了不出来,是怎么回事?”门卒说:“这里没有范叔。”须贾说:“就是刚才跟我一起乘车进去的那个人。”门卒说:“他就是我们相国张君啊。”
须贾大惊,自知见卖【见卖:被出卖,即上当的意思。】,乃肉袒膝行,因门下人谢罪【因门下人谢罪:通过守门人带他前去认罪。因:这里是“通过”的意思。】。于是范雎盛帷帐【盛帷帐:张设很多帷帐。用以显示富贵。盛:多。】,侍者甚众,见之【见之:召见须贾。】。
须贾一听大惊失色,自知被诓骗进来,就赶紧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双膝跪地而行,托门卒向范睢认罪。于是范睢派人挂上盛大的帐幕,召来许多侍从,才让须贾上堂来见。
须贾顿首言死罪【顿首:叩头。】,曰:“贾不意君能自致于青云之上【不意:未料到。自致于青云之上:靠自己的力量取得高位。致:到达。青云:喻官高爵显。】,贾不敢复读天下之书,不敢复与天下之事【与(yu):参与。】。贾有汤镬之罪【汤镬(huo):古酷刑之一,将罪人烹煮。汤:滚水。镬:古代的大锅。】,请自屏于胡貉之地【屏(bing):退避。胡:古代对北方边地及西域各民族的泛称。貉(mo):古泛指居于北方的民族。】,唯君死生之【唯:助词,表祈请,有“希望”的意思。死生之:对我的生死作出安排。】!”
须贾见到范睢连叩响头口称死罪,说:“我没想到您靠自己的能力达到这么高的尊位,我不敢再读天下的书,也不敢再参与天下的事了。我犯下了应该煮杀的大罪,把我抛到荒凉野蛮的胡貉地区我也心甘情愿,让我活让我死只听凭您的决定了!”
范雎曰:“汝罪有几?”曰:“擢贾之发以续贾之罪【擢:拔下。续:接上。这句意思是:拔下我的头发,一根接一根来数我的罪。】,尚未足。”范雎曰:“汝罪有三耳。
范睢说:“你的罪状有多少?”须贾连忙答道:“拔下我的头发来数我的罪过,也不够数。”范睢说:“你的罪状有三条。
昔者楚昭王时而申包胥为楚却吴军【楚昭王:春秋时楚国国君。申包胥:楚国大夫。伍子胥引吴兵破楚入郢,包胥至秦求救,秦出兵救楚,败吴军。】,楚王封之以荆五千户【荆:楚国的古称。】,包胥辞不受,为丘墓之寄于荆也【丘墓:坟墓。此指祖坟。寄:安置。】。今雎之先人丘墓亦在魏,公前以雎为有外心于齐而恶雎于魏齐【公:对人的敬称。恶(wu):诽谤,说坏话。】,公之罪一也。
从前楚昭王时申包胥为楚国谋划打退了吴国军队,楚王把楚地的五千户封给他作食邑,申包胥推辞不肯接受,因为他的祖坟安葬在楚国,打退吴军也可保住他的祖坟。现在我的祖坟在魏国,可是你前时认为我对魏国有外心暗通齐国而在魏齐面前说我的坏话,这是你的第一条罪状。
当魏齐辱我于厕中,公不止【止:劝阻。】,罪二也。更醉而溺我,公其何忍乎【何忍:多么忍心。】?罪三矣。然公之所以得无死者,以绨袍恋恋【以绨袍恋恋:因同情而赠绨袍。恋恋:顾念。】,有故人之意【故人:老朋友。】,故释公【释:释放。】。”
当魏齐把我扔到厕所里肆意侮辱我时,你不加制止,这是第二条罪状。更有甚者你喝醉之后往我身上撒尿,你何等的忍心啊?这是第三条罪状。但是你之所以能不被处死,是因为从今天你赠我一件粗丝袍看还有点老朋友的依恋之情,所以给你一条生路,放了你。”
乃谢罢【乃谢罢:便结束接见而离去。谢:退去。】。入言之昭王,罢归须贾【罢归:不扣留而放其回去。】。
于是辞开须贾,结束了会见。随即范睢进宫把事情的原委报告了昭王,决定不接受魏国来使,责令须贾回国。
须贾辞于范雎,范雎大供具【大供具:大摆筵席。供:摆设。具:指酒器食具。】,尽请诸侯使【尽请诸侯使:把各国使者都请来。】,与坐堂上,食饮甚设【设:完备,丰盛。】。而坐须贾于堂下,置莝豆其前【莝(cuo):切碎的草。豆:豆子。】,令两黥徒夹而马食之【黥(qing)徒:受过黥刑的人。黥:古代的一种肉刑。在脸上刺字或记号并涂上墨。马食之:强迫他像马一样吃面前的饲料。】。
须贾去向范睢辞行,范睢便大摆宴席,请来所有诸侯国的使臣,与他同坐堂上,酒菜饭食摆设得很丰盛。而让须贾坐在堂下,在他面前放了一槽草豆掺拌的饲料,又命令两个受过墨刑的犯人在两旁夹着,像马一样喂他吃饲料。
数曰【数(shu):数落,列举过失而指责。】:“为我告魏王【魏王:指魏安僖王。】,急持魏齐头来!不然者,我且屠大梁【且:将。屠大梁:攻破大梁并屠杀全城的军民。大梁:魏国都城。今河南开封。】。”须贾归,以告魏齐。魏齐恐,亡走赵,匿平原君所【平原君:即赵胜。赵惠文王的弟弟。所:住所。】。
范睢责令他道:“给我告诉魏王,赶快把魏齐的脑袋拿来!不然的话,我就要屠平大梁。”须贾回到魏国,把情况告诉了魏齐,魏齐大为惊恐,便逃到了赵国,躲藏在平原君的家里。
【段意】:写范雎为相后,魏派须贾使秦,雎改装往见。贾见其衣服破旧,以一绨袍相赠。后入相府,方知雎即秦相张禄,须贾大为惊恐。范雎数落其罪过,并在各国使臣面前狠狠地侮辱了他一番。须贾因赠绨袍得以不死,回国后将情况告诉魏齐,魏齐恐惧,逃往赵国。
范雎既相,王稽谓范雎曰:“事有不可知者三,有不可奈何者亦三【不可奈何:即没有办法。奈何:处置。】。宫车一日晏驾【宫车一日宴驾:指君主一旦死亡。因忌讳说死,故曰宫车宴驾。宫车:宫中君主乘坐的车子,用以代指君主。晏:晚。君主早起上朝,如宫车晚出,必有事故。】,是事之不可知者一也。
范睢担任了秦相之后,王稽曾经对范睢说:“事情不可预知的有三件,毫无办法的也有三件。君王说不定那一天死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一件事情。
君卒然捐馆舍【卒(cu)然:同“猝然”,突然。捐馆舍:丢弃住所。对死的讳称。】,是事之不可知者二也。使臣卒然填沟壑【使:假使。臣:王稽自称。填沟壑:人死埋于地下,故称死为填沟壑。多用于称自己死亡。】,是事之不可知者三也。
您突然死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二件事情。假使我突然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三件事情。
宫车一日晏驾,君虽恨于臣【君虽恨于臣:您虽然对我的未被信用而感到遗憾。君:敬称范雎。恨:遗憾。暗指范雎未报答恩人而遗憾。】,无可奈何。君卒然捐馆舍,君虽恨于臣,亦无可奈何。使臣卒然填沟壑,君虽恨于臣,亦无可奈何。”
如果君王有一天死去了,您即使因我没被君王重用而感到遗憾,那是毫无办法的。如果您突然死去了,您即使为还未报答我而感到遗憾,也是毫无办法的。假使我突然死去了,您即使因不曾及时推荐我而感到遗憾,也是毫无办法的。”
范雎不怿【不怿(yi):不快,心里不是滋味。怿:愉快。】,乃人言于王曰:“非王稽之忠,莫能内臣于函谷关【内(na):通“纳”,放入,带进。】;非大王之贤圣,莫能贵臣【贵臣:使我显贵。】。今臣官至于相,爵在列侯【列侯:即彻侯。秦爵分二十等,彻侯位为最高一级。】,王稽之官尚止于谒者,非其内臣之意也【非其内臣之意:这不是他带我来秦的本意。】。”
范睢听了闷闷不乐,就入宫向秦王进言说:“不是王稽对秦国的忠诚,就不能把我带进函谷关;不是大王的贤能圣明,就不能使我如此显贵。如今我的官位做到了相国,爵位已经封到列候,可是王稽还仅是个谒者,这该不是他带我进关的本意吧。”
昭王召王稽,拜为河东守【河东守:河东郡守。河东:黄河经山西西境,由北往南流,故称山西境内黄河以东地区为河东。原属魏,后为秦所有,置河东郡,治安邑(在今山西夏县北)。】,三岁不上计【上计:各地于年终派人赴京报告该地人口、钱、粮、狱讼等事进行登记,称上计。计:簿籍,帐簿。】。又任郑安平【任:保举。】,昭王以为将军。
秦昭王便召见了王稽,任命他做河东郡守,并且允许他三年之内可以不向朝廷汇报郡内的政治、经济情况。范睢又向秦昭王举荐曾保护过他的郑安平,昭王便任命郑安平为将军。
范雎于是散家财物,尽以报所尝困厄者【所尝困厄者:曾与自己共患难的人。尝:曾。】。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睚眦(yazi):怒目而视。借指小的怨忿。】。
范睢于是散发家里的财物,用来报答所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而处境困苦的人。凡是给过他一顿饭吃的小恩小惠他是必定报答的,而瞪过他一眼的小怨小仇他也是必定报复的。
范雎相秦二年,秦昭王之四十二年,东伐韩少曲、高平【少曲:在今山西高平附近。高平:在今山西高平。】,拔之。
范睢任秦相的第二年,也就是秦昭王四十二年(前265),秦国向东进攻韩国的少曲和高平,拿下了这两个城邑。
秦昭王闻魏齐在平原君所,欲为范雎必报其仇,乃详为好书遗平原君曰【详:通“佯”,假意。好书:口气友好的信。遗(wei):送给。】:“寡人闻君之高义【高义:行为高尚合于正义。】,愿与君为布衣之友【布衣之友:同平常人一样的朋友。即彼此不分地位高低,平等相交。布衣:平民之服。用作平民的代称。】。
秦昭王听说魏齐藏在平原君的家里,想替范睢一定报这个仇,就假装交好写了一封信给平原君说:“我久闻您为人有高尚的道德情义,希望跟您交个像平民百姓一样无拘无束的知心朋友,
君幸过寡人【君幸过寡人:您如肯来我这里,我很高兴。幸:敬词。表示对方这样做使自己感到庆幸。过:访问。】,寡人愿与君为十日之饮。”平原君畏秦,且以为然【且以为然:而且以为秦王说的是真话。然:这样。】,而入秦见昭王。
您肯光临我这里小住几日的话,我愿同您开怀畅饮十天。”平原君本就畏惧秦国,看了信又认为秦昭王真的有意交好,便到秦国见了秦昭王。
昭王与平原君饮数日,昭王谓平原君曰:“昔周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太公:对老者的敬称。】,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管夷吾:名夷吾,字仲。春秋齐人。相齐桓公,使之成为霸主。仲父:尊敬的称呼。仲,夷吾之字;父;事之如父。或解“仲父”为“叔父”。】,今范君亦寡人之叔父也。范君之仇在君之家【仇:仇人。】,愿使人归取其头来;不然,吾不出君于关【出:放出。关:指函谷关。】。”
昭王陪着平原君宴饮了几天,便对平原君说:“从前周文王得到吕尚尊他为太公,齐桓公得到管夷吾尊他为仲父,如今范先生也是我的叔父啊。范先生的仇人住在您家里,希望您派人把他的脑袋取来;不然的话,我就不让您出函谷关。”
平原君曰:“贵而为交者,为贱也;富而为交者,为贫也【交:结交。为(wei)贱:为的是不忘卑贱。这两句是说:一个人居于尊贵地位仍同卑贱的人相交,为的是不忘卑贱的时候。】。夫魏齐者,胜之友也,在,固不出也【在,固不出也:即使他在我家里,我也坚决不会把他交出来。遗(wei):送给。】,今又不在臣所。”
平原君说:“显贵了还要交低贱的朋友,是为了不忘低贱时的情谊;豪富了还要交贫困的朋友,是为了不忘贫困时的友情。魏齐,是我的朋友,即使他在我家,我也决不会把他交出来,何况现在他根本不在我家呢。”
昭王乃遗赵王书曰【赵王:指赵孝成王。】:“王之弟在秦【弟:平原君赵胜是赵惠文王之弟,赵孝成王之叔。此“弟”及下文“弟”字均应作“叔”。】,范君之仇魏齐在平原君之家。王使人疾持其头来【疾:迅速。】;不然,吾举兵而伐赵,又不出王之弟于关。”
昭王又给赵国国君写了一封信说:“大王的弟弟在我秦国这里,而范先生的仇人魏齐就在平原君家里。大王派人赶快拿他的脑袋来;不然的话,我要发动军队攻打赵国,而且不把大王的弟弟放出函谷关。”
赵孝成王乃发卒围平原君家,急,魏齐夜亡出,见赵相虞卿。虞卿度赵王终不可说【度(duo):估计。不可说:不能被说服。】,乃解其相印【解:解下。】,与魏齐亡,间行【间(jian)行:从小路走。】,念诸侯莫可以急抵者【急抵:因急难而前去投靠。抵:倚傍。】,乃复走大梁,欲因信陵君以走楚【因:凭借,通过。信陵君:名无忌,战国魏昭王少子,魏安釐王异母弟,封信陵君。走楚:投奔楚国。】。
赵孝成王看了信就派士兵包围了平原君的家宅,危急中,魏齐连夜逃出了平原君家,见到了赵国宰相虞卿。虞卿估计赵王不可能说服,就解下自己的相印,跟魏齐一起逃出了赵国,两人抄小路奔逃,想来想去几个诸侯国都没有能急人之难而可以投靠的人,就又奔回大梁,打算通过信陵君投奔到楚国去。
信陵君闻之,畏秦,犹豫未肯见,曰:“虞卿何如人也?”时侯嬴在旁【侯嬴:是魏都大梁东门的守门吏,有智谋,信陵君待为上客。见《史记·信陵君列传》。】,曰:“人固未易知【人固未易知:一个人本不易被别人了解。】,知人亦未易也。
信陵君听到了这个消息,由于害怕秦国找上门来,有些犹豫不决不肯接见他们,就向周围的人说:“虞卿这个人怎么样?”当时侯嬴也在旁边,就回答说:“人固然很难被别人了解,可了解别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夫虞卿蹑屩檐簦【蹑(nie):登。屩(jue):草鞋。檐(dan):通“担”,负。簦(deng):有长柄的笠,犹今之伞。“蹑屩檐簦”是说穿着草鞋、扛着伞。《史记·虞卿列传》:“虞卿者,游说之士也。蹑屩担簦,说赵孝成王。”】,一见赵王,赐白璧一双,黄金百镒【镒(yi):古重量单位。二十两或二十四两为一镒。】;再见,拜为上卿;三见,卒受相印【卒:终于。】,封万户侯。当此之时,天下争知之【争知之:争着想了解他是怎样的人。】。
那个虞卿脚踏草鞋,肩搭雨伞,远行而到赵国,第一次见赵王,赵王赐给他白璧一对,黄金百两;第二次见赵王,赵王任命他为上卿;第三次见赵王,终于得到相印,被封为万户侯。当前,天下人都争着了解虞卿的为人。
夫魏齐穷困过虞卿【穷困:走投无路。过:拜访。】,虞卿不敢重爵禄之尊【重爵禄之尊:看重自己的高官厚禄。尊:高贵。】,解相印,捐万户侯而间行【捐:放弃。】。急士之穷而归公子【急士之穷:虞卿能为他人的穷困着急。归:投靠。】,公子曰:‘何如人’。人固不易知,知人亦未易也!”
魏齐走投无路时投奔了虞卿,虞卿根本不把自己的高官厚禄看在眼里,解下相印,抛弃万户侯的爵位而与魏齐逃走。能把别人的困难当作自己的困难来投奔您,您还问‘这个人怎么样’。人固然很难被别人了解,了解别人也实在不容易啊!”
信陵君大惭,驾如野迎之【如:往。野:郊外。】。魏齐闻信陵君之初难见之【难见之:对接见感到为难。】,怒而自刭【刭(jing):用刀割颈。】。
信陵君听了这番话分明有讥讽自己的意味深感惭愧,赶快驱车到郊外去迎接他们。可是魏齐听到的是信陵君当初不大肯接见他的消息,便一怒之下刎颈自杀了。
赵王闻之,卒取其头予秦,秦昭王乃出平原君归赵。昭王四十三年,秦攻韩汾陉【汾陉(xing):邑名。在今河南襄城东北。】,拔之,因城河上广武【因城河上广武:趁机在黄河边上的广武山筑城。广武:山名,在今河南荥阳东北。中有深涧,将山分为东西两部分。】。
赵王得知魏齐自杀身亡,终于取了他的脑袋送到秦国。秦昭王这才放平原君回赵。
昭王四十三年(前264),秦国进攻韩国的汾陉,夺取了它,并在靠着黄河边上的广武山筑城。
后五年,昭王用应侯谋,纵反间卖赵【纵:施展。反间(jian):用计离间敌方,使其内部不团结。卖赵:让赵国上当受骗。卖:欺骗。】,赵以其故,令马服子代廉颇将【令马服子代廉颇将:据《史记·白起列传》载,秦昭王四十七年,秦攻赵,赵使廉颇拒之,秦屡次挑战,赵兵不出。秦相范雎使人去赵行反间计,说秦国最怕赵括为将。赵王信秦之间,乃以赵括代廉颇。秦将白起纵奇兵大破之,射杀赵括。马服子:马服君赵奢之子,即赵括。廉颇:赵国名将。】。秦大破赵于长平【长平:赵邑。在今山西高平西北。秦将白起大破赵军于此,坑降卒四十万。】,遂围邯郸【邯郸(handan):战国时赵国国都。故城在今河北邯郸西南。】。
五年之后,昭王采用应侯的谋略,施行反间计使赵国大上其当,赵国因为这个缘故,让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代替廉颇统帅军队。结果秦军在长平大败赵国军队,进而围攻邯郸。
已而与武安君白起有隙【已而:随即,不久。隙:裂痕。此指仇怨。】,言而杀之【言而杀之:指范雎在秦昭王面前进谗,白起被迫自杀。见《史记·白起列传》。】。任郑安平,使将击赵。
此后不久应侯与武安君白起结下了怨仇,就向昭王进谗言而把白起杀了。于是昭王任用郑安平,派他领兵攻打赵国。
郑安平为赵所困,急,以兵二万人降赵。应侯席稿请罪【席稿请罪:坐在草垫上请求处罚。古人席地而坐,这里以草为垫是表示自己有罪,不敢安坐于褥垫之上。稿:稻、麦的秆子。】。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各以其罪罪之:意为保举者和被保举者,各自以同样的罪行论处。后一“罪”字,作“惩罚”讲。】。于是应侯罪当收三族【收:拘捕。三族:说法不一。一说指父母、兄弟、妻子,一说指父族、母族、妻族,一说指父、子、孙。】。
郑安平在战场上反被赵军团团围住,情况危急,他带领二万人投降了赵国。对此应侯自知罪责难逃,就跪在草垫上请求惩处治罪。按照秦国法令,举荐了官员而被举荐的官员犯了罪,那么举荐人也同样按被举荐官员的罪名治罪。这样应侯应判逮捕父、母、妻三族的罪刑。
秦昭王恐伤应侯之意【意:心绪。】,乃下令国中:“有敢言郑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而加赐相国应侯食物日益厚,以顺适其意【顺适其意:安定他的情绪。顺适:顺应,适合。】。
可是秦昭王恐怕伤害了应侯的感情,就下令国都内:“有敢于议论郑安平事的,一律按郑安平的罪名治罪。”同时加赏相国应侯更为丰厚的食物,来使应侯安心顺意。
后二岁,王稽为河东守,与诸侯通【通:私相勾结。】,坐法诛【坐法诛:因犯法被处死。坐:因,因犯……罪。】。而应侯日益以不怿【怿(yi):愉快。】。
此后二年,王稽做河东郡守,曾与诸侯有勾结,因犯法而被诛杀。为此,应侯一天比一天懊丧。
昭王临朝叹息【临朝:当朝处理国事。】,应侯进曰:“臣闻‘主忧臣辱【主忧臣辱:主上有事忧虑是做臣子的耻辱。】,主辱臣死’。今大王中朝而忧【中朝:朝中,坐朝时。】,臣敢请其罪【臣敢请其罪:我请求治我的罪。敢:谦词,表示冒昧。】。”
后来,有一天昭王上朝时不断叹息,应侯走上前去说:“我听说‘人主忧虑是臣下的耻辱,人主受辱是臣下的死罪’。今天大王当朝处理政务而如此忧虑,我请求治我的罪。”
昭王曰:“吾闻楚之铁剑利而倡优拙【倡(chang)优拙:谓楚人不追求佚乐,以致艺人的演技都差。倡优:歌舞艺人。拙:指演技很差。】。夫铁剑利则士勇,倡优拙则思虑远【思虑远:谓楚王不图歌舞享受,用心思于正道,则能深谋远虑。】。夫以远思虑而御勇士【御:统领。】,吾恐楚之图秦也【图:谋取。】。
昭王说:“我听说楚国的铁剑锋利而歌舞演技拙劣。这个国家的铁剑锋利那么士兵就勇敢,它的歌舞演技拙劣那么国君的谋计必定深远。心怀深远的谋略而指挥勇敢的士兵,我恐怕楚国要在秦国身上打算盘。
夫物不素具【物不素具:凡事不平时作好准备。物:事。素:平素。具:准备。】,不可以应卒【应卒(cu):应付突然的事变。卒:通“猝”。】。今武安君既死,而郑安平等畔【畔:通“叛”。】,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吾是以忧【是以:以是,因此。】。”欲以激励应侯。
办事不早作准备,就不能够应付突然的变化。如今武安君已经死去,而郑安平等人叛变了,国内没有能征善战的大将而国外敌对国家很多,我因此忧虑。”昭王说这番话意思是激发鼓励应侯。
应侯惧,不知所出【不知所出:想不出办法来回答秦王。】。蔡泽闻之,往入秦也。
而应侯听了却感到恐惧,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蔡泽得知这种情况,便从燕国来到秦国。
【段意】:写范雎于己有恩怨的人,小恩必偿,小怨必报。所善王稽、郑安平,皆加以荐举,得到昭王重用。其仇人魏齐,被秦逼得走投无路,终于自杀。雎又对赵国行反间计,使秦将白起得以大破赵军于长平。不久,同白起有私怨,便向昭王进言杀了白起。后因所荐郑安平、王稽皆负重罪于秦,范雎为此心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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