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卷八·柳子厚墓志铭·韩愈

子厚，讳宗元。七世祖庆，为拓跋魏侍中，封济阴公。

子厚，名叫宗元。他的第七世祖名叫庆，担任过北魏的侍中，受封为济阴公。

✦子厚：柳宗元的字。作墓志铭例当称死者官衔，因韩愈和柳宗元是笃交，故称字。✦讳：名。生者称名，死者称讳。✦七世：史书记柳宗元七世祖柳庆在北魏时任侍中，入北周封为平齐公。子柳旦，任北周中书侍郎，封济阴公。韩愈所记有误。✦侍中：门下省的长官，掌管传达皇帝的命令。北魏时侍中位同宰相。✦拓跋魏：北魏国君姓拓跋（后改姓元），故称。

曾伯祖奭，为唐宰相，与褚遂良、韩瑗俱得罪武后，死高宗朝。

曾伯祖父名叫奭，担任过唐朝的宰相，同褚遂良、韩瑗都因为得罪了武后，在唐高宗时被害。

✦曾伯祖奭（shì）：字子燕，柳旦之孙，柳宗元高祖子夏之兄。当为高伯祖，此作曾伯祖误。柳奭在贞观年间（六二七—六四九）为中书舍人，因外甥女王氏为皇太子（唐高宗）妃，擢升为兵部侍郎。王氏当了皇后后，又升为中书侍郎。六五二年（永徽三年）代褚遂良为中书令，位相当于宰相。后来高宗欲废王皇后立武则天为皇后，韩瑗和褚遂良力争，武则天一党人诬说柳要和韩、褚等谋反，被杀。✦褚（chǔ）遂良：字登善，曾做过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尚书右仆射等官。唐太宗临终时命他与长孙无忌一同辅助高宗。后因劝阻高宗改立武后，遭贬忧病而死。✦韩瑗（yuàn）：字伯玉，官至侍中，为救褚遂良，也被贬黜。

皇考讳镇，以事母弃太常博士，求为县令江南。其后以不能媚权贵，失御史。

父亲名叫镇，因为要侍奉他的母亲，辞掉太常博士之职，到江南去做县官。以后，又因为不能讨好当权大臣，丢掉了御史。

✦皇考：对亡父的尊称。✦太常博士：太常寺掌宗庙礼仪的属官。柳镇在唐肃宗时授左卫率府兵曹参军，辅佐郭子仪守朔方。后调长安主薄，母亲去世后守丧，后来命为太常博士。柳镇以有尊老孤弱在吴，再三辞谢，愿担任宣称（今属安徽）县令。这里说“以事母弃太常博士”，可能是作者的失误。✦权贵：这里指窦参。柳镇曾迁殿中侍御史，因不肯与御史中丞卢佋，宰相窦参一同诬陷侍御史穆赞，后又为穆赞平反冤狱，得罪窦参，被窦参以他事陷害贬官。

权贵人死，乃复拜侍御史。号为刚直，所与游皆当世名人。

当权大臣死后，才又被任命为侍御史，是个出名的刚强正直的人。同他交往的，都是些当代的知名人士。

✦权贵人死：其后窦参因罪被贬，第二年被唐德宗赐死。✦侍御史：御史台的属官，职掌纠察百僚，审讯案件。✦号为刚直：郭子仪曾表柳镇为晋州录事参军，晋州太守骄悍好杀戮，官吏不敢与他相争，而柳镇独能抗之以理，所以这样说。✦所与游皆当世名人：柳宗元有《先君石表阴先友记》，记载他父亲相与交游者计六十七人，书于墓碑之阴。并说：“先君之所与友，凡天下善士举集焉。”

子厚少精敏，无不通达。逮其父时，虽少年，已自成人，

子厚年轻时就精明敏捷，没有什么事不明白通晓。当他父亲还在世时，他虽然年轻，但已经像个大人，

✦逮（dài）其父时：在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柳宗元童年时代，其父柳镇去江南，他和母亲留在长安。至十二、三岁时，柳镇在湖北、江西等地做官，他随父同去。柳镇卒于七九三年（贞元九年），柳宗元年二十一岁。逮，及，到。✦已自成人：柳宗元十三岁即作《为崔中丞贺平李怀光表》，刘禹锡作集序说：“子厚始以童子，有奇名于贞元初。”

能取进士第，崭然见头角。众谓柳氏有子矣。其后以博学宏词，授集贤殿正字。

能够考中进士，突出地显露出超人的才华，大家都称赞柳家出了个好儿子。以后又因为考取博学宏词科，被任命为集贤殿正字。

✦取进士第：七九三年（贞元九年）柳宗元进士及第，年二十一。✦崭然：高峻突出貌。✦见（xiàn）：同“现”。✦有子：意谓有光耀楣门之子。✦博学宏词：柳宗元于七九六年（贞元十二年）中博学宏词科，年二十四。唐制，进士及第者可应博学宏词考选，取中后即授予官职。✦集贤殿：集贤殿书院，掌刊辑经籍，搜求佚书。✦正字：集贤殿置学士、正字等官，正字掌管编校典籍、刊正文字的工作。柳宗元二十六岁授集贤殿正字。

俊杰廉悍，议论证据今古，出入经史百子，踔厉风发，率常屈其座人。

他才能出众，有骨气，勇敢，发表议论时引古证今，运用经史和诸子百家的学说，见识高超，精神奋发，常常能够使在座的人心悦诚服，

✦廉悍：方正、廉洁和坚毅有骨气。✦证据今古：引据今古事例作证。✦出入：融会贯通，深入浅出。✦踔（chuō）厉风发：议论纵横，言辞奋发，见识高远。踔，远。厉，高。✦率：每每。✦屈：使之屈服。

名声大振，一时皆慕与之交。诸公要人，争欲令出我门下，交口荐誉之。

名气大大地响起来了，当时人们都仰慕他同他交往。许多显要人物抢着想叫他做自己的门生，众口一辞地推荐他，赞扬他。

✦令出我门下：意谓都想叫他做自己的门生以沾光彩。✦交口：异口同声。

贞元十九年，由蓝田尉拜监察御史。顺宗即位，拜礼部员外郎。

贞元十九年，他从蓝田县尉升任监察御史。顺宗继承帝位后，改任礼部员外郎。

✦蓝田：今属陕西。✦尉：县府管理治安，缉捕盗贼的官吏。✦监察御史：御史台的属官，掌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整肃朝仪诸事。✦礼部员外郎：官名，掌管辨别和拟定礼制之事及学校贡举之法。柳宗元得做此官是王叔文、韦执谊等所荐引。

遇用事者得罪，例出为刺史。未至，又例贬永州司马。

碰上当权的人出了事，照例被贬谪出去做刺史。还不曾到任，又照例加贬为永州司马。

✦用事者：掌权者，指王叔文。唐顺宗做太子时，王叔文任太子属官，顺宗登位后，王叔文任户部侍郎，深得顺宗信任。于是引用新进，施行改革。旧派世族和藩镇宦官拥立其子李纯为宪宗，将王叔文贬黜，后来又将其杀戮。和柳宗元同时贬作司马的共八人，号“八司马”。✦例出：按规定遣出。八零五年（永贞元年），柳宗元被贬为邵州（今湖南邵阳）刺史。✦例贬：依照“条例”贬官。✦永州：今湖南零陵县。✦司马：本是州刺史属下掌管军事的副职，唐时已成为有职无权的冗员。

居闲，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涘。而自肆于山水间。

他在闲暇的时候，更加刻苦，努力记诵和阅览书籍，写作的诗文，像水一样，有时汪洋泛滥，有时停止积聚，使人感到又深又广，无边无际，自己则任意地游山玩水。

✦居闲：指公事清闲。✦记览：记诵阅览。此喻刻苦为学。✦泛滥：文笔汪洋恣肆。✦停蓄：文笔雄厚凝炼。✦无涯涘（sì）：无边际。涯、涘，均是水边。✦肆：放情。

元和中，尝例召至京师；又偕出为刺史，而子厚得柳州。

元和年间，曾经按规定被召回到京城，又同其他的人一道出去做刺史，子厚被派到柳州。

✦偕出：八一五年（元和十年），柳宗元等“八司马”同时被召回长安，但又同被迁往更远的地方。✦柳州：唐置，属岭南道，即今广西柳州市。

既至，叹曰：“是岂不足为政邪？”因其土俗，为设教禁，州人顺赖。

到任以后，他慨叹说：“这里难道不能推行政治教化吗？”他依据当地的风俗，替他们规定了教化禁令，全柳州人民都顺从、信赖他。

✦是岂不足为政邪：意谓柳州地虽僻远，也可以做出政绩。是，指柳州。✦因：顺着，按照。✦土俗：当地的风俗。✦教禁：教谕和禁令。✦顺赖：顺从信赖。

其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本相侔，则没为奴婢。

那里有个风俗习惯，拿儿女作抵押向人借钱。约定：假使不按时赎回，只要利息和本钱相等，就把人质没收，充当奴仆或者婢女。

✦质：典当，抵押。✦不时赎：不按时赎取。✦子：子金，即利息。✦本：本金。✦相侔（móu）：相等。✦没：没收。

子厚与设方计，悉令赎归。其尤贫力不能者，令书其佣，足相当，则使归其质。

子厚给他们想尽办法，使他们都赎回去。其中特别穷苦、力量够不到的，就命令债主记下他们应得的工资，等到工资和借款相抵，就责令债主归还那个人质。

✦与设方计：替债务人想方设法。✦悉：全部。✦书：写，记下。✦佣：当雇工。此指雇工劳动所值，即工资。✦足相当：意谓佣工所值足以抵消借款本息。✦质：人质。

观察使下其法于他州，比一岁，免而归者且千人。

观察使把子厚的办法推广到别的州，等到满一年，解放回家的人质将近一千人。

✦观察使：又称观察处置使，是中央派往地方掌管监察的官。✦下其法：推行赎回人质的办法。✦比：及，等到。

衡湘以南为进士者，皆以子厚为师，其经承子厚口讲指画为文词者，悉有法度可观。

衡山、湘水以南打算考进士的都拜子厚做老师。其中经过子厚亲自讲授指点的，写文章都符合规范，值得观赏。

✦衡湘：衡山、湘水，泛指岭南地区。✦为：应试。✦法度：规范。

其召至京师而复为刺史也，中山刘梦得禹锡亦在遣中，当诣播州。

他被召回到京城又出去做刺史时，中山刘梦得名禹锡的，也在被遣出去的人当中，该去播州。

✦中山：今河北定县。✦刘梦得：名禹锡，彭城（今江苏铜山县）人，中山为郡望。其祖先汉景帝子刘胜曾封中山王。王叔文失败后，刘禹锡被贬为郎州司马，这次召还入京后又贬播州刺史。✦诣：前往。✦播州：今贵州绥阳县。

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

子厚流着泪说：“播州不是人住的地方，而且梦得的老母亲还健在，我不忍心看到梦得这样穷困，弄到没有话去宽慰他的母亲的境地。再说，也万万没有母子一道遗往边远恶州去的道理。”

✦亲在堂：母亲健在。✦穷：困窘。✦大人：父母。此指刘禹锡之母。句谓这种不幸的处境难以向老母讲。

请于朝，将拜疏，愿以柳易播，虽重得罪，死不恨。

准备向朝廷请求，呈递奏章，情愿拿柳州换播州，纵使再次得罪，送了命也不悔恨。

✦拜疏（shū）：上呈奏章。✦以柳易播：意指柳宗元自愿到播州去，让刘禹锡去柳州。✦重（chóng）得罪：再加一重罪。

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梦得于是改刺连州。呜呼！士穷乃见节义。

碰巧有人把刘梦得的困难情况奏明朝廷，刘梦得以因此改任连州刺史。唉！人在穷困时才显得出节操和道义。

✦“遇有”句：指当时御史中丞裴度、崔群上疏为刘禹锡陈情一事。✦刺：用作动词。✦连州：唐属岭南道，州治在今广东连县。

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徵逐，诩诩强笑语以相取下，

今天，有些人平时居住在里巷的时候，彼此仰慕交好，吃喝玩乐互相邀请往来，融洽地聚在一起，假惺惺地有说有笑，互相表示谦逊，

✦徵：约之来，逐：随之去。✦徵逐，往来频繁。✦诩诩（xǔ）：夸大的样子，讨好取媚的样子。✦强（qiǎng）：勉强，做作。✦取下：指采取谦下的态度。

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比，反眼若不相识。

握手言欢时像要掏出心肝给对方看，指着天日流泪，发誓不管死活都不做谁对不起谁的事，真像可以信得过一样。一旦碰着极小的利害，不过像毛发那样细微，就反转脸皮像不认识似的；

✦出肺肝相示：譬喻做出非常诚恳和坦白的样子。✦背负：背叛，变心。✦如毛发比：譬喻事情之细微。比，类似。

落陷穽，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

掉下陷阱，不但不肯伸一伸手去援救，倒反挤他下去，再丢下石头。这种人，到处都是啊。

✦陷穽（jǐng）圈套，祸难。

此宜禽兽夷狄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闻子厚之风，亦可以少愧矣。

这些连禽兽和野蛮人都不忍心做的坏事，而那些人自己却以为做得很对。他们听到了子厚的风格，也可以因此稍微有一点惭愧吧！

✦少：稍微。

子厚前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籍，谓功业可立就，故坐废退。

子厚年轻时，勇于帮助别人，自己不晓得保重和爱惜自己，认为功业可以立刻成就，所以受累遭贬斥。

✦为人：助人。此处有认为柳宗元参加王叔文集团是政治上的失慎之意。所以下面说“不自贵重”。✦顾籍：顾惜。✦立就：即刻成功。✦坐：因他人获罪而受牵连。✦废退：指远谪边地，不用于朝廷。

既退，又无相知有气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于穷裔。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

贬斥以后，又没有一个知己、有权力、有地位的人推荐提拔他，所以终于死在荒凉的边远地方。才能不能被世上使用，理想也不能在当时实现。

✦有气力：有权势和力量的人。✦推挽：推举提携。✦穷裔：穷困的边远地方。

使子厚在台省时，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

倘使子厚在当御史、员外郎的时候，自己约束自己，已能像做司马刺史时那样，也自然不会被贬斥。倘使被贬斥时有个有力的能够保举他，也一定会重新起用，不至于穷困终身。

✦台省：御史台和尚书省。

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

然而，假使子厚被贬斥的时间不长，穷困不到极点，虽然才能比别人高，但是他的文学词章，必定不能靠他自己的刻苦努力像今天这样传到后代，这是毫无疑义的。

✦自力：自我努力。

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即使让子厚得到了自己所希望的，在一个时期内做了大官，拿那种想象的情况来换取这种现实的情况，哪一种合算，哪一种失算，必定有能分清它的。

✦为将相于一时：被贬“八司马”中，只有程异后来得到李巽推荐，位至宰相，但不久便死，也没有什么政绩。此处暗借程异作比。

厚以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八日卒，年四十七。以十五年七月十日，归葬万年先人墓侧。

子厚于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初八日逝世，终年四十七岁。于元和十五年七月初十日，安葬在万年县祖坟旁边。

✦元和：唐宪宗年号（八零六—八二零）。十四年，即八一九年。十一月八日：一作“十月五日”。✦万年：在今陕西临潼县东北。✦先人墓：在万年县之栖凤原。见柳宗元《先侍御史府君神道表》。

子厚有子男二人：长曰周六，始四岁；季曰周七，子厚卒乃生。女子二人，皆幼。

子厚有两个儿子：大的名叫周六，刚四岁；小的名叫周七，子厚逝世后才出生。两个女儿，都还幼小。

✦周七：即柳告，字用益，柳宗元遗腹子。

其得归葬也，费皆出观察使河东裴君行立。

他的灵柩能够运回万年县安葬，盘费都是观察使河东裴行立君出的。

✦河东：今山西永济县。✦裴行立：绛州稷山（今山西稷山县）人，时任桂管观察使，是柳宗元的上司。

行立有节概，重然诺，与子厚结交，子厚亦为之尽，竟赖其力。

裴行立有气节，重信用，同子厚结交，子厚也为他尽过心力，终于依靠了他的力量。

✦节概：节操度量。✦重然诺：看重许下的诺言。✦尽：尽心，尽力。

葬子厚于万年之墓者，舅弟卢遵。遵，涿人，性谨慎，学问不厌。

安葬子厚在万年县墓地的是他的表弟卢遵。卢遵，涿州人，性格谨慎，研究学问不知厌倦。

✦卢遵：柳宗元舅父之子。✦涿（zhuō）：今河北涿县。

自子厚之斥，遵从而家焉，逮其死不去。

从子厚被贬斥时起，卢遵就跟着他并且安家在他那里，直到他死去也不离开。

✦从而家：跟从柳宗元以为己家。

既往葬子厚，又将经纪其家，庶几有始终者。

已经安葬好子厚，又打算安排料理好他的家事，大概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经纪：经营、料理。

铭曰：“是惟子厚之室，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

铭文说：这是子厚的墓穴，既坚固，又安静，有利于他的后代子孙。

✦庶几：近似，差不多。✦惟：就是。✦室：幽室，即墓穴。✦嗣人：子孙后代。

韩愈和柳宗元同为中唐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两人交谊深厚。文章首先叙述柳宗元的家世和早年事迹，紧接着作者着重记叙柳宗元被贬十四年之事，从政治和文学两方面肯定了柳宗元的成就。一方面，文章记叙柳宗无遭贬谪后关心人民疾苦，解救被当作抵押品而没为奴卑的人，充分肯定了他的政绩。另一方面，作者认为柳宗元“居闲，益自刻苦，务经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之涘”，文学成就斐然。韩愈深切同情柳宗元“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但由于政治观点不一，韩愈也认为柳宗元参与叔文集团政治革新是个污点。文章感情浓厚，影响深远。清储欣《唐宋八大家类选》评此文：“昌黎墓志第一，亦古今墓志第一。以韩志柳，如太史公传李将军，为之不遣余力矣。”

此宜禽兽夷狄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

这些连禽兽和野蛮人都不忍心做的坏事，而那些人自己却以为做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