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卷七·滕王阁序·王勃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

滕王阁在旧时的豫章郡，在新设的洪都府，

✦滕王阁：唐高宗永徽年间洪州（今江西南昌）都督李元婴建。李元婴为唐高祖二十二子，曾封滕王，故称其阁为滕王阁。✦南昌：一作豫章。汉时曾设豫章郡，郡治在南昌。隋曾改为洪州，不久又恢复旧名。所以称“故郡”。唐又改为洪州，设大都督府。所以称“新府”。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这里是天上翼、轸二星的分野，地方和衡山、庐山相接；处三江之上而居五湖之中，控制着南蛮而接连闽越。

✦星分翼轸（zhěn）：古时用天上二十八宿星座的方位和地上几个大区域对应，叫“分野”。翼、轸，是二星宿名，其分野是楚地。南昌古属楚境，所以说“星分翼轸”。✦衡庐：衡山、庐山。✦襟三江：以三江为衣襟，即居三江之上游。关于三江，说法不一，一般谓荆江、淞江、浙江。✦带五湖：以五湖为衣带。关于五湖，说法亦不一，一般谓太湖、鄱阳湖、青草湖、丹阳湖、洞庭湖。因其都在南昌周围，如衣带束身，故称。✦蛮荆：荆州，古称南蛮之地。✦瓯越：指东瓯闽越一带。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物的光华焕发为天上的宝气，宝剑的光辉直射牛斗之区；地有灵秀而人才的俊杰，所以高士徐孺子才能得到陈蕃的特殊礼遇。

✦物华：物之光华。✦天宝：天之宝物。✦龙光：龙泉宝剑的光。据《晋书·张华传》：张华见斗、牛之间有紫气，向雷焕询问原因。雷焕说是丰城（属洪州）宝剑之精上通于天的缘故。张华就派雷焕为丰城令，寻找宝剑。雷焕到县后，从牢狱的屋基下掘到一个石匣，内有宝剑两把，一名龙泉，一名太阿，光芒耀目。✦牛、斗：二星宿名。✦徐孺：即徐孺子，名穉，东汉豫章南昌人。家贫，但不肯作官，以耕种为生。陈蕃做豫章太守，向来不接待宾客，只肯接待徐孺子一个人。他为徐孺子特设一榻，徐去后就悬挂起来，不准别人用。这句话是说洪州自古有人才。

雄州雾列，俊彩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洪州的房屋像云雾一样布列，英俊的人才像流星般的飞驰。洪州的台池处在荆楚和杨州的交通要道，宴会的客人主人包括了所有东南地区的英俊人物。

✦雄州：指洪州之雄伟。✦雾列：形容洪州繁华，房屋如雾一样环集罗列。✦俊彩：俊，指人才。彩通寀，指官吏。✦星驰：形容人才众多如繁星奔驰于前。 ✦台隍：指豫章城。台：亭台。隍：护城河。✦枕夷夏之交：处于荆楚与中原来往要冲。枕：据。✦宾主尽东南之美：参加宴会的人，主人和宾客，都是东南一带人才。

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

都督阎公享有美好的声望，在持戟的仪仗队护卫下远远地降临；新州的宇文刺史具有美好的风范，乘的车驾在这里暂时停驻。

✦都督阎公：指洪州都督阎伯屿。✦雅望：崇高的名望。✦棨（qǐ）戟：有衣套的戟，衣用赤黑缯缝制。古时官吏出行，骑使带剑持棨戟作为前驱。✦字文新州：时宇文钧新任澧州牧，道经于此。✦懿：美德。✦范：模范，楷模。✦襜（chān）帷：车帷，指车马。

十旬休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恰好逢到十天一次的休假，好朋友像云一样众多；千里之远的宾客相逢在一起，高尚的朋友坐满了坐位。

✦十旬休暇：旬：十天。休暇：休假。唐代官吏逢旬休沐，即所谓“旬休”。✦胜友：良友。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

文采像蛟龙腾空、凤凰起舞，是孟学士那样的文章大师；身佩紫电、清霜的宝剑，是王将军那样的胸有韬略。

✦腾蚊起凤：形容才华如蚊龙腾空，凤凰起舞。✦孟学士：宾客中孟姓学士。学士，官名，掌管著述等事。✦词宗：文章领袖。✦紫电清霜：紫电，宝剑名。✦清霜：形容剑刃锋利。✦王将军：宾客中王姓将军。

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家父在南方作县令，我因为探亲而路过这有名的地区；我这个年轻的晚辈知道什么，竟然亲自遇上这样盛大的宴会。

✦家君：对自己父亲的称呼。✦作宰：当时王勃父亲在交趾作县令。✦路出名区：王勃是到交趾省亲路过南昌。✦童子：与会之人，王勃最年少，故自称童子。✦躬逢盛饯：亲自参加这样盛大饯别宴会。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时间正是九月，季节属于三秋；地上的积水已尽，而寒冽的潭水十分清澈，天空的云烟凝集，傍晚的山色青紫斑驳。

✦时：时序。✦维：乃，是。✦三秋：指九月，秋季的第三个月。✦潦（lǎo）水：雨后积水。✦潭：大的深水池。✦烟光凝：雾气凝聚。✦暮山：傍晚的山色。

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

马车在高高的道路上前进，到高大的山陵上寻访名胜风景；到达了滕王建阁的长洲之上，登上了滕王所建的滕王阁。

✦俨（yǎn）：整齐貌。✦骖騑（cānfèi）：驾在车辕两边的马，左边称骖，右边称騑。这里泛指车马。✦上路：路上。✦崇阿：高大的丘陵。✦帝子：指滕王。✦得：得见。✦仙人：指滕王。✦旧馆：指滕王阁。句谓来到了滕王阁上。

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层层的楼台闪耀着青绿，高高地耸入云霄；向上翔起的楼阁涂饰的丹漆鲜艳欲流，好像下临无底的深渊。

✦飞阁：指滕王阁状如飞翔。✦流丹：泛出红光。✦无地：几乎看不到地。

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

白鹤、野鸭栖息的水岸沙洲，极尽岛屿萦回曲折之致；用桂树和木兰建造的宫殿，和冈峦的高低起伏自然地配合。

✦鹤汀（tīnɡ）：鹤栖止的水边地。✦凫（fú）渚：野鸭聚集的小洲。✦萦回：盘旋回绕的样子。✦桂殿兰宫：以桂木构殿，以兰木筑宫。形容建筑高贵。✦列冈峦之体势：指宫殿建筑高低起伏错落有致，排列如山峦。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

打开雕刻花纹的阁门，俯视雕镂华丽的屋脊，辽阔的山岭平原尽收眼底，纡回的河流大泽令人看了惊异。

✦披绣闼（tà）：打开雕着花纹的门。✦俯雕甍（ménɡ）：俯视雕饰华美的屋栋。✦盈视：满眼。✦盱：张目。✦瞩：极视。

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

房屋到处都是，有不少击钟列鼎而食的富贵人家；大船停满渡口，有许多画着青雀、黄龙。

✦闾（lú）阎：里巷的门，这里指房屋。✦扑地：遍地。✦钟鸣鼎食：指富贵人家。✦舸（ɡě）：大船。✦舰：战船。✦迷津：塞满渡口。✦青雀黄龙之舳：彩绘青雀黄龙的船。舳（zhú），指船。

虹销雨霁，彩彻云衢。

彩虹消散，雨后新晴，灿烂的阳光照彻云衢之间；

✦虹销：彩虹消失。✦雨霁（jì）：雨止天晴。✦彩彻云衢：阳光照彻天空。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天上的落霞和水边的孤鹜一齐在飞翔，碧绿的秋水和高远的天空同一种颜色。

✦鹜（wù）：野鸭。✦共：同。✦长天：辽阔的天空。

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傍晚时候渔船上发出歌声，那歌声一直传到鄱阳湖畔；成群的大雁因天寒而受惊，从水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悲鸣。

✦唱晚：傍晚时的歌唱。✦彭蠡：即鄱阳湖。✦滨：水边。✦衡阳：湖南衡阳。旧说衡阳南有回雁峰，雁南飞不过峰。✦浦：水边。

遥吟俯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广阔的胸襟因登高而随即舒畅，超逸豪迈的兴致勃然而生；箫管声起就仿佛清风徐来，纤细的歌声袅袅而使白云为之停飞。

✦遥吟：长吟。✦俯畅：低唱。✦逸兴：超逸的意兴。✦遄：急。✦爽籁（lài）发：指箫管齐作。✦爽;参差不齐。✦籁：箫的一种。这里泛指乐器。✦纤歌：轻柔清细的歌声。✦凝：余音袅袅。✦遏（è）：阻、留。

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

绿竹掩映的睢园宴饮，豪气超过陶彭泽的酒量；邺水公宴上的名诗，光彩照耀着谢临川的文笔。

✦睢（suī）园绿竹：据《水经注》载：“睢水又东南流，历（经过）于竹圃，水次（滨）绿竹荫渚，菁菁实望。世人言梁王竹园也。” ✦梁王：西汉梁孝王。他常和宾客在竹园中饮宴赋诗，故址在睢阳（河南商丘县东），亦称梁园。✦彭泽：陶渊明。他曾任彭泽令，故称。这里借梁孝王、陶渊明来赞美座中宾主善饮。✦樽：酒器。✦邺水朱华：邺：邺郡（今河南临章），曹操有园池在此。曹植《公宴诗》中有“朱华冒绿池”句。✦朱华：荷花。✦临川：指南朝宋谢灵运，他曾做过临川内史。

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样美好的事物都具备了，贤主、嘉宾两种难得的人欢聚在一起；放眼纵观天地间的美景，在休假的日子里尽情娱乐嬉游。

✦四美：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中有：“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语。✦二难：指贤主、嘉宾。 ✦睇眄（dìmiǎn）：极目而视。✦中天：天空中。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天高地远，感觉到宇宙无穷无尽；兴尽悲来，认识到成败是由命运决定。

✦迥（jiǒng）：远。 ✦盈虚：月圆月缺。✦数：定数。

望长安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

遥望长安于太阳之下，指点苏州在彩云中间；地势尽于南而以南海为最深，天柱非常高而以北极星为最远。

✦长安：唐代京都。✦吴会：指苏州。✦极：远。✦南溟：南海。✦天柱：传说昆仑山上有铜柱，高入云天，称为天柱。✦北辰：北极星。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关山难以逾越，谁来可怜失意之人？浮萍水上相逢，尽是异乡的客人。

✦失路：不得志。✦萍水相逢：比喻素不相识的人偶然相遇。萍，浮萍，随水飘泊，聚散无定。

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怀念朝廷而不得召见，在宣室侍奉皇帝能在哪一年？

✦帝阍（hūn）：指帝王居处。阍，宫门。✦宣室：汉未央宫前殿正室，汉文帝曾在这里召见贾谊。

呜呼！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唉！时运不好，命运不顺；冯唐容易老去，李广不得封侯。

✦舛（chuǎn）：不顺。✦冯唐：西汉人有才能而得不到重用，文帝时年老官低，武帝访求人才，有人荐举冯唐，他已九十余岁了。✦李广：汉代名将，屡立大功，但终生未能封侯。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安贫，达人知命。

委屈贾谊做长沙王太傅，不是没有圣明的君主；驱逐梁鸿到海岛之间，难道没有遇上清明的时代？所依赖的是道德高尚的君子安于贫贱，通达事理的人知道命运。

✦贾谊：汉文帝本想重用贾谊，但因听信了谗言，便疏远了他，让他去当长沙王太傅。✦屈：委屈，贬谪。✦梁鸿：东汉扶风人，因不满现实，耻事权贵，与妻子孟光改易姓名过隐居生活。✦窜：隐匿。✦海曲：海隅，指滨海一带。

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年纪越老，志气应当更加旺盛，难道能在白了头的时候改变节操？处境穷困应当更加坚强，不能丧失自己高尚的志气。

✦青云之志：远大的志向。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

喝了贪泉的水反而觉得清爽，处在涸辙之中仍然心情欢畅。

✦贪泉：《晋书·吴隐之传》称：广州北边的石门有水叫贪泉。喝了那水就会贪得无厌。吴隐之到了那里，喝了泉水，赋诗说：“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伯夷、叔齐）饮，终当不易心。”  ✦涸辙：水枯竭了的车辙。《庄子·外物篇》有小鱼处在涸辙中的寓言。这里用涸辙喻人的困境。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北海虽然很远，但乘着大风可以到达；早晨的时光已经过去，但抓紧黄昏的时光还不算晚。

✦赊（shē）：远。✦扶摇：自下而上盘旋的暴风。《庄子·逍遥游》讲大鹏鸟“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东隅：日出的地方。这里指早晨。✦桑榆：落日余晖照在桑榆上。这里指黄昏。

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孟尝操行高洁，空怀着一腔报国的热情；阮籍狂放不羁，难道能够效法他在无路可走时就痛哭回头？我地位低微，是一个卑不足道的书生。

✦孟尝：汉朝人，操行高洁。曾任太守，后因病辞官。桓帝时，有人上书推荐孟尝，但终没有被用，老死家中。✦阮籍：晋尉氏人，竹林七贤之一。个性解放，放荡不羁。常驾车乱走，车无路可行，则痛哭而回。 ✦三尺，指童子。✦介：个。

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

我没有门路向皇帝请缨报国，而年龄已经和终军二十多岁请缨报国时相等；我有心投笔从戎，羡慕宗悫乘长风破万里浪的志气。

✦请缨：指投军报国。西汉终军在武帝时任谏议大夫，后奉命赴南越。他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弱冠：古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投笔：指班超投笔从戎事。班超，汉人，初任抄写之职，有一天，投笔叹道：“大丈夫当立功异域，怎能久事笔砚间乎？后来从军，因通西域有功，封定远侯。✦宗悫（què）：南朝宋人。年少时，叔父问他的志向，他说：“愿乘长风破万里浪。”后来功大封侯。

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

我只好舍弃簪笏终身不再做官，去万里之外早晚侍奉父亲；我不是谢玄那样的好子弟，但荣幸地能和许多嘉宾相接近。

✦簪笏（zān hù）：指官禄。古时士大夫冠用簪，手持笏。✦百龄：百岁。一生的意思。✦奉晨昏：晨昏定省，晚间服侍父母就寝，早晨对父母请安。这是古时为人子侍奉父母的礼节。 ✦谢家之宝树：比喻子弟佳美。《世说新语·言语篇》载晋朝谢玄为叔父谢安所钟爱，谢安曾问：“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谢玄答：“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见《世说新语·言语篇》） ✦孟氏之芳邻：指有贤德的人。孟氏之芳邻：孟子母亲曾三次搬家，为了要找个好邻居，以便让儿子得到良好的成长环境。

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晨捧袂，喜托龙门。

过些日子去接受父亲的教导，要仿效孔鲤趋庭时的对答；今天在这里作揖拜见阎公，高兴得好像登上了龙门。

✦趋庭：快步走过庭院。✦鲤：孔鲤，孔子的儿子。“鲤对”指孔鲤在父亲面前回答提问，接受教导。✦捧袂：捧着衣衿，表示恭敬的样子。今晨捧袂，意谓受到名人接见。✦喜托龙门：东汉李膺，桓帝时曾任司隶校尉，声名甚高，士子有被他容接的，如登龙门身价百倍。王勃把自己得到邀请，称为依傍了龙门。

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我没有碰上乐于推荐人才的杨得意，只能诵凌云之赋而自己惋惜；已经遇上了钟子期那样的知音，奏一奏流水的曲子又有什么羞愧？

✦杨意：杨得意，西汉人，他曾推荐司马相如于汉武帝，武帝读司马相如《大人赋》后，“飘飘然有凌云之气”。这句谓叹息无人推荐，怀才不遇。✦钟期：即钟子期，春秋时楚人。据《列子·汤问》：伯牙善鼓琴，只有钟子期能知音。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说：“善哉，巍巍乎若泰山！”后来志在流水，子期说：“善哉，洋洋若江河！”钟子期死后，伯牙碎琴绝弦不复鼓琴，谓世无知音。这句是说既遇知己，愿意在宴会上赋诗作文。

呜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

唉！风景优胜的地方不能常有，盛大的宴会难以再遇；王羲之等人举行宴会的兰亭已经完了，石崇华丽的金谷园成了废墟。

✦兰亭：在今浙江绍兴西南，东晋穆帝永和九年三月三日，王羲之等四十余人在此临水修禊，曲水流觞，饮宴欢畅。 ✦梓泽：西晋石崇金谷园的别名，故址在今河南洛阳西北。

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

面临分别之时大家以言相赠，因为在这盛大的宴会上承受了主人的盛恩；登上高阁写诗作赋，这就期望参与盛会的诸公。

✦赠言：指作序。✦伟饯：盛宴。

敢竭鄙诚，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

敢竭尽我鄙陋的诚意，恭恭敬敬地写出这篇短短的序文；大家都要赋诗一首，要写成四韵八句。

✦恭疏短引：恭谨地写出这篇短小的引文。✦一言：指诗一首。✦四韵：诗一般两句一韵，四韵即八句。这两句意思是大家都来作诗，我的四韵八句诗已经写成了。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滕王建的高阁面临江渚，佩玉鸣鸾声中散罢歌舞。

✦临：靠近。✦渚（zhǔ）：水中小洲。✦佩玉：古时贵族身上配带的一种玉饰。✦鸣銮：贵族马勒上的銮铃在马跑时丁当作响。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画栋之间飘浮南浦朝云，朱帘之内卷进西山暮雨。

✦画栋：即雕梁画栋。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云映深潭日子悠悠过去，物换星移经历多少春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阁中的帝子如今在何处？槛外的长江水依然东流！

本篇简介

王勃二十七岁时去交趾探望父亲，途经洪州，参与阎都督宴会，即席作成此文。

文中作者用生动的文笔，从山川物产到人物再到宴会，层层铺叙，描绘滕王阁四周景物的华美壮丽，宴饮游娱的豪华场面，同时即景生情，抒发了作者的羁旅之情和怀才不遇的愤懑与感叹。在技巧上，文章的辞藻极为丰富华丽，用语贴切而不晦涩杂芜，结构精巧，意境优美，气势浩荡，读来如临万顷波涛，实为骈文中的珍品。文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等句千百年来被人们一直传诵不已。 吴楚材、吴调侯有评：“唐高祖子元婴为洪州刺史，建此阁，后封滕王，故曰滕王阁。咸淳二年，阎伯屿与洪州牧重修。九月九日宴宾僚于阁，欲夸其婿吴子章才，令宿构序。时王勃省父，次马当，去南昌七百里，梦水神告曰：助风一帆。达旦，遂抵南昌与宴。阎请众宾序，王勃不辞，阎恚甚，密令吏得句即报，至“落霞”二句，叹曰：“此天才也！”想其当日对客挥毫，珍词绣句，层见叠出，洵是奇才。”

本篇名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天上的落霞和水边的孤鹜一齐在飞翔，碧绿的秋水和高远的天空同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