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卷五·屈原列传《史记》

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

屈原，名平，与楚国王族同姓，曾任楚怀王的左徒。

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

他学识渊博，记忆力强，了解政治兴衰的道理，熟悉外交应酬的语言。

✦博闻强志：见闻广博，记忆力强。✦娴：熟习。

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

当时，他在朝内与楚王商议国家大事，拟定号令；对外负责接待宾客，应酬各国诸侯。楚怀王对屈原十分重用。

✦任：信任。

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

上官大夫与屈原地位相当，也想争得楚怀王的宠信，因而心里很嫉妒屈原的才能。

✦同列：同在朝班，即同事。✦害：妒忌。

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

怀王让屈原制定法令，屈原拟写了两遍草稿，还没有定稿。上官大夫发现了，就想夺过来删改。屈原不给他。上官大夫就向楚王讲屈原的坏话，说：

✦属：写作。

“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

“大王让屈平制定法令，众大臣没有不知道的。每一项法令公布，屈平就夸耀他的功劳，

✦伐：自我夸耀。

（曰）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

说是‘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写得出来。”’怀王听了很生气，就疏远了屈原。

✦疏：疏远。

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馋谄之蔽明也，

屈原痛心怀王不能明辨是非，被谗言媚语蒙蔽了明智，

✦聪：听觉灵敏，此处指明辨是非。

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

听由奸邪之徒陷害公正之人，致使方正君子在朝廷不得容身，因此他内心忧愁，独自沉思，就写下了《离骚》。

✦幽思：苦闷深思。

离骚者，犹离忧也。夫天者，人之始也；

“离骚”的意思就是遭受忧患。上天，是人类的来源；

✦离忧：遭受忧愁。离，通“罹”（ｌí），遭受。

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父母，是人类的根本。人陷入困境就追念本原，所以辛劳困倦到极点的时候，没有不呼喊上天的；有了疾病苦痛的时候，没有不呼喊父母的。

✦反本：追念根本。反，同“返”。✦惨怛（dá）：忧伤，悲痛。

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

屈原行为正直，忠心耿耿地竭尽自己的智慧去侍奉他的君王，善于挑拨的小人却来离间他与君王的关系，他的处境真可以说是困厄到头了!

✦间：挑拨离间。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

诚信却被猜疑，忠厚却被诽谤，能没有怨恨吗?屈原作《离骚》，就是因为心中怀着怨恨的缘故。

《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

《国风》虽然追求男女爱情却并不过分，《小雅》虽然讥讽时弊却并不提倡犯上作乱，而像《离骚》那样，可以说是二者兼而有之了。

✦《国风》：《诗经》的组成部分之一，由各地的民间歌谣所组成，有十五国风，一百六十篇。✦《小雅》：亦《诗经》的组成部分之一。大部分是西周后期和东周初期贵族宴会的乐歌，小部分是批评当时朝政过失或抒发怨愤的民间歌谣。

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

在《离骚》中，往上追溯到帝喾，往下称道齐桓公，中间述及商汤王和周武王，以此来对比讽刺当世政治。

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

对于道德的广大崇高，国家安定与动乱的前因后果，它没有不作充分反映的。

✦靡：没有。✦见：同“现”。

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

屈原的文字简练，用辞精到，他的志向高洁，他的行为清廉。他的文章的内容虽然细小但含义却极弘大，所举的事例虽然浅近但意义却很深远。

✦约：简约。✦微：精深，幽微。✦称文小：指《离骚》中多引述花草树木等细小事物。✦指：通“旨”，意义。✦举类迩（ěr）：指《离骚》所称引的都是眼前习见的事例。迩：近。

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

他的志向高洁，所以文中常用香花芳草作比喻。他的行为清廉，所以至死不容于世。

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

他自觉地从污泥浊水中洗脱出来，就像蝉蜕皮那样脱去秽物的污染，超然漫游于尘世之外，

✦自疏：自己主动疏远，这里指不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濯（ｚｈｕó，）淖（ｎàｏ）：洗涤污垢。此处以喻超脱世俗。✦蝉蜕：蝉蜕之壳，此处以喻解脱。

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不再受世俗污垢的玷污，从而达到洁净地脱离污泥而不沾染的境界。据此推测他的志向，即使与日月对照，光辉也毫不逊色。

✦滋（ｘｕáｎ）：混浊，污黑。✦皭（ｊｉàｏ）然：洁白的样子。

屈平既绌，其后秦欲伐齐，齐与楚从亲，

屈原被黜职了。此后，秦国想要讨伐齐国，但齐国与楚国有合纵的友好关系。

✦绌（chù）：通“黜”。贬斥，废退。✦从亲：指山东六国团结起来，结成联盟，共同抗秦。

惠王患之，乃令张仪详去秦，厚币委质事楚，曰：

秦惠王对此有顾虑，就命张仪假装离开秦国，带着丰厚的礼品呈献楚怀王，表示愿意侍奉楚怀王。张仪对楚怀王说：

✦详：通“佯”。假装。✦厚币：丰厚的礼品。币：古人用作礼物的丝织品，泛指用作礼品的玉、帛等物。✦委质：谓人臣拜见人君时，屈膝而委体于地。引申为归顺、臣服。质：指形体。一说“质”通“贽”，指初次拜见尊长时所送的礼物；“委质”也引申为归顺、臣服。

“秦甚憎齐，齐与楚从亲，楚诚能绝齐，秦愿献商、於之地六百里。”

“泰国很憎恨齐国，可是齐国与楚国却有合纵的友好关系，楚国如果真能与齐国绝交，秦国愿意向楚国献上商、於之间六百里的土地。”

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使使如秦受地。张仪诈之曰：

楚怀王起了贪心，就相信张仪，于是与齐国绝交，然后派使者到秦国接受土地。谁知张仪却欺诈使者，说：

✦如：往……；到……。

“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楚使怒去，归告怀王。怀王怒，大兴师伐秦。

说：“我和楚王约定的只是六里，没听说有六百里。”楚国使者生气地离开秦国，回来告诉楚怀王。楚怀王听后很愤怒，就出动大批军队进攻秦国。

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淅，斩首八万，虏楚将屈丐，遂取楚之汉中地。

秦国出兵迎击，在丹水、析水之间大败楚军，斩杀楚国兵卒八万人，俘虏楚国将领屈？，于是夺取了楚国的汉中地区。

怀王乃悉发国中兵以深入击秦，战于蓝田，魏闻之，袭楚至邓。

楚怀王就出动国内全部兵力，深入秦国腹地，与秦军在蓝田会战。魏国听到这个消息，就偷袭楚国，打到邓地。

楚兵惧，自秦归。而齐竟怒不救楚，楚大困。

楚国军队害怕了，就从秦国返回。此时，齐国竟然因楚国背约而愤怒，不肯救助楚国。楚国陷入极大的困境。　

明年，秦割汉中地与楚以和。楚王曰：“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

第二年，秦国要把汉中地割还给楚国，以此与楚国讲和。楚王说：“不愿意得到地方，只希望得到张仪就心甘情愿了。”

✦甘心：称心，快意。

张仪闻，乃曰：“以一仪而当汉中地，臣请往如楚。”

张仪听说后，就说：“拿我张仪一人就可以抵得汉中土地，这是划得来的，臣下请求前往楚国。”

✦当：抵押。

如楚，又因厚币用事者臣靳尚，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

张仪到达楚国，又用丰厚的礼物贿赂当权的大臣靳尚，通过靳尚在楚怀王的宠姬郑袖那里编造了一套骗人的谎言。

✦用事者：当权的人。

怀王竟听郑袖，复释去张仪。是时屈平既疏，不复在位，使于齐，

楚怀王竟然听信了郑袖，又放走了张仪。这期间，屈原已被疏远，不再在朝廷担任重要职位，出使到齐国去了。

顾反，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怀王悔，追张仪不及。

等到屈原回来，就劝谏楚怀王说：“为什么不杀死张仪呢?”楚怀王后悔了，派人追赶张仪，但没有追到。

✦顾反：等到返回时，反，同“返”。下“入秦而不反”、“不忘欲反”等句之“反”同此。

其后诸侯共击楚，大破之，杀其将唐眛。

后来，诸侯各国联合攻打楚国，大败楚军，杀死了楚国将领唐昧。

时秦昭王与楚婚，欲与怀王会。怀王欲行，屈平曰：

当时，秦昭王与楚国通婚，要和楚怀王会面。楚怀王打算前往。屈原说：

“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毋行。”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奈何绝秦欢！”

“泰国是像虎狼一样凶残的国家，不可以对它信任，您还是不去的好。”楚怀王的幼子子兰却劝怀王动身，他说：“为什么要断绝与秦国的友好呢!”

✦毋行：不去为好。毋：无，不。✦稚子：幼子。

怀王卒行。入武关，秦伏兵绝其后，因留怀王，以求割地。

楚怀王到底还是去了。楚怀王一进入武关，秦国埋伏的军队就切断了他的后路。就这样，秦国将楚怀王扣留下来，要求他割让土地。

✦卒：最终。

怀王怒，不听。亡走赵，赵不内。复之秦，竟死于秦而归葬。

楚怀王大怒，不听从秦国。他逃跑到赵国，赵国却不予接纳，楚怀王只好又回到秦国。最后，楚怀王死在秦国，他的尸体被运回楚国安葬了。

✦内：同“纳”。接纳。

长子顷襄王立，以其弟子兰为令尹。楚人既咎子兰以劝怀王入秦而不反也。

楚怀王被扣留在秦国期间，他的长子顷襄王即位。顷襄王任命他的弟弟子兰为令尹。楚国都归咎子兰，因为是他鼓动怀王到秦国去而被扣留在那里的。

✦咎：责怪，归罪。

屈平既嫉之，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翼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

屈原也同样痛恨他。但是，他虽然已被流放在外，却还眷恋楚国，心里惦记着怀王，念念不忘地要返回朝廷。他盼望着怀王有幸能醒悟过来，庸俗的风气能彻底改变。

✦眷顾：怀念。✦翼幸：侥幸希望。

其存君兴国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

他盼望怀王能够活着回来，国家从此振兴起来，心中反反复复地思虑着这些事情，所以在他的一篇诗作之中，曾再三地表达这种情感。

然终无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

然而，终于无可奈何，他也因此未能返回朝廷。从屈原的经历也可以看出怀王最终没有醒悟过来。

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

君主不论是恩笨的，还是聪明的；贤明的，还是不贤明的：没有不想得到忠臣来帮助自己的，也没有不想提拔贤才来辅佐自己的。

然亡国破家相随属，而圣君治国累世而不见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

然而，国破家亡的事例相继地出现，而圣明的君主和安定的国家好几代也见不到，因为所谓的忠臣并不忠，而所谓的贤人并不贤啊：

怀王以不知忠臣之分，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

楚怀王因为不了解忠臣的职守，所以才在宫内被郑袖迷惑，在外朝被张仪欺辱，疏远屈原而轻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

✦分：职分，本分。

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祸也。

从而军队被打败，土地被削去，丢失了六个郡，自己也被扣留而死在秦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这就是他不能识别人而招致的灾祸啊。

《易》曰：“井泄不食，为我心恻，可以汲。王明，并受其福。”王之不明，岂足福哉！

《易》说：“井淘干净了，却没有人来喝井水，使我心中悲哀，因为它是供人汲取饮用的。君王贤明了，天下人就都能得福。”如果君王不贤明呢，难道还能有福分吗?

✦《易》：书名。也称《周易》或《易经》。是我国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也是儒家重要经典。引句见《易经·井卦》，原文作：“象曰：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泄：通“抴”，淘去污泥。✦恻：心中悲伤。

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

令尹子兰听说屈原对他痛恨，非常生气，就让上官大夫去向顷襄王说屈原的坏话。顷襄王被激怒，就又把屈原放逐出去。

✦短：说人的坏话。✦迁：贬谪，放逐。

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屈原来到江边，披散着头发，沿江水之畔边走边吟叹。他的脸色憔悴，容颜干枯，体形消瘦。

✦被：通“披”。

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

渔翁见此情景，就问他说：“您不就是三闾大夫吗?为什么到这般地步?”

✦渔父：捕鱼者，渔翁。✦三闾大夫：职官名，本文中代指屈原，因他曾任此职。

屈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

屈原说：“整个世界都是混浊的，只有我一人清白；众人都在沉醉之中，只有我一人清醒：所以我就要被流放。”

✦见放：被放逐。

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

渔翁说：“圣明的人不受外界事物的拘泥，能够适应世俗潮流而相应变化。既然整个世界都混浊了，你为什么不跟随潮流，追逐波浪呢?

✦凝滞：拘泥。✦推移：变迁，转易。

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

既然众人都已经沉醉了，你为什么不跟着吃些酒糟，喝点薄酒呢?为什么偏要怀抱美玉般的高尚品性，却自取被放逐的下场呢?”

✦糟：未清带滓的酒。✦：啜（chuò：）：尝，饮。✦醨（lí）：薄酒。✦瑜、瑾：都是美玉名。此处以喻高尚的品德。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

屈原说：“我听人说：刚刚洗过头，一定会弹去帽子上的尘土；刚刚洗过澡，一定会抖掉衣服上的尘土。作为高尚的人，谁能让清白的身体去蒙受外界昏黑的熏染呢!

✦察察：清白，高洁。✦汶（ｍéｎ）汶：污垢，污辱。

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晧晧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蠼乎！”

我宁肯投入江水，葬身江里的鱼腹之中，怎么能让我皎洁的灵魂去蒙上世俗的尘埃呢!”

✦晧晧：通“皓皓”，洁白，光明。✦温蠼：尘滓重积的样子。

乃作《怀沙》之赋。于是怀石遂自（投）〔沈〕汩罗以死。

屈原就写下了《怀沙》赋。于是，他怀抱石头，投身汨罗江而死。

✦《怀沙》：是屈原《九章》中的一篇。关于本篇意旨，有三种说法：过去一般认为是屈原的绝命之词，所谓怀沙，多解释为怀抱沙石而自沉；近人有人认为，沙，指长沙，长沙是楚国祖先熊绎的封地，屈原想到此而自杀；今人有人认为作于顷襄王十五年，怀沙，是怀念垂沙战败，即怀王二十八年，秦与齐、韩、魏共攻楚，大败楚于垂沙之事。

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

屈原死了以后，楚国出现过宋玉、唐勒、景差等一批人，都爱好楚辞并以作赋知名。

✦之徒：这类人，这班人。

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其后楚日以削，数十年竟为秦所灭。

但是他们虽效法屈原委婉含蓄的辞令，却都不敢像屈原那样向楚王直言劝谏。此后楚国日益削弱，几十年后终于被秦国灭亡。

✦祖：学习，效法。✦削：削弱。

自屈原沉汩罗后百有余年，汉有贾生，为长沙王太傅，过湘水，投书以吊屈原。

自从屈原投身汨罗江死后，又过了一百多年，汉朝出了一位贾谊。贾谊出任长沙王太傅，南下来到湘水边上，十分感慨，就写了一篇赋凭吊屈原。

✦吊：悼念。

太史公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

太史公说：我读了《离骚》、《天问》、《招魂》、《哀郢》，为屈原的大志不能实现而痛心。

✦《天问》、《招魂》、《哀郢》：以上都是屈原作品的篇目，也有人说《招魂》是宋玉的作品。

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

后来我到长沙，每当经过屈原自杀的地方，未尝不流泪哭泣，追念他的为人。

及见贾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

等看到贾谊凭吊屈原的文章，又责怪屈原，以他自己的才干去游说诸侯，哪一个国家不能容纳他呢，而他自己招来这样的下场！

读《服鸟赋》，同死生，轻去就，又爽然自失矣。

读了《服乌赋》，体会到死与生等同，弃职与得官都无足轻重，又产生了一种茫茫然的失落感。

✦同死生：把死生同等看待。✦轻去就：指不把职务上的升降看得很重。✦爽然：默然。

本篇简介

《屈原列传》是《史记》卷八十四《屈原贾生列传》中有关屈原生平的部分，选编时删去原文中收录的《怀沙》赋，加上了司马迁为该传写的赞语，作为本文的最末一段。司马迁在这篇传记中运用夹叙夹议的手法，以委婉典雅的辞藻，讴歌了屈原高尚的品德和爱国的精神，感叹了世道的不公，表达了对屈原深切的同情。

本篇名句

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

整个世界都是混浊的，只有我一人清白；众人都在沉醉之中，只有我一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