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卷五·五帝本纪赞《史记》

太史公曰：学者多称五帝，尚矣。

太史公说：学者多称颂五帝的事迹，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

但《尚书》只记载尧以来的事情，而诸子百家讲述黄帝的文章不典雅，不顺妥，所以那些士大夫难以说明它的真假。

✦《尚书》：即《书经》，简称《书》，我国最早的史书，是有关尧、舜、禹史事和商、周帝王言论及文告的历史文献汇编。✦雅驯：正确之训。驯，通“训”。荐绅先生：古代指上大夫引用为有学问之人。✦荐绅：即缙绅，有官职或作过官的人。缙：插；绅，大带。古时官员腰系大带，上插笏版（上朝用的记事手板）。

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

由孔子所传下来的《宰予问五帝德》和《帝系姓》，儒生有的不肯传述。

✦宰予：字子我，春秋鲁国人，孔子弟子。✦《宰予问五帝德》、《帝系姓》：《大戴礼记》和《孔子家语》中均收有这两篇文章。

余尝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於海，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

我曾经西到崆峒山，北访涿鹿山，东入大海，南游长江、淮水，到过那些老人家常常称颂黄帝、尧、舜的地方，那些地方的风俗教化确有与众不同之处。

✦空峒（dòng）：山名，传说是黄帝问道于广成子处，在今甘肃省平凉市西。

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

总而言之，不离《尚书》的记载，近于实际情况。

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

我读《春秋》，《国语》，其中阐明《五帝德》和《帝系姓》的地方很明显，

顾弟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

只是没有深入一步进行考查，其中所表述的都不是空话。

✦顾弟：只不过。弟，同“第”。✦表见:即表现。见(xiàn)，通“现”。

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见於他说。

《尚书》早就残缺不全了，其所散失的地方往往见于其他书中。

✦书缺：《尚书》缺亡，空白很多。✦有间：年月久长。✦轶（yì）：通“佚”，散失。

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

不好学深思的人，就不能体会其中的意思，所以就很难对浅见寡闻的人讲述。

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故著为本纪书首。

我按照次序对五帝一起加以叙述，选择古书中那些典雅之言作资料，写了《五帝本纪》作为本纪的第一篇。

✦论次：论列。

本篇名句

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

除非是好学深思，从内心领悟了书中的意思，否则这些书中的内容本来就难以对见识浅薄、孤陋寡闻的人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