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卷三 · 杜蒉扬觯《礼记·檀弓》

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饮酒，师旷、李调侍鼓钟。

知悼子死，还没有下葬。平公饮酒作乐，师旷、李调陪伴侍奉，敲击编钟演奏乐曲。

✦知（zhì）悼子：晋大夫。知庄公的儿子。悼是他的谥号。✦平公：晋平公，名彪。✦师旷：晋国的乐官。✦李调：晋平公的近臣。✦侍：作陪。✦鼓钟：敲钟。钟：乐器名。

杜篑自外来，闻钟声，曰：“安在？”曰：“在寝。”杜篑入寝，历阶而升。

杜蒉从外面来，听到编钟声，说：“国王在哪？”仆人说：“在寝宫。”杜蒉前往寝宫，拾阶而上。

✦杜篑：《左传》作“屠蒯”，晋国的宰夫。篑、蒯，都读kuai。✦寝：寝宫。古时天子的叫燕寝，诸侯的叫路寝。

酌曰：“旷饮斯。”又酌曰：“调饮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饮之。降，趋而出。

斟酒道：“师旷干了这杯。”又斟酒道：“李调干了这杯。”又斟酒，在大厅的北面面对国王坐下又干这杯。喝完，走下台阶，跑着出去了。

✦酌：斟酒。✦堂上北面坐饮之：古时人君的位置朝南，臣子见君时则面向北。杜篑北面而坐，摩洛哥以面向国君行臣礼了。✦坐：即跪。因为古时席地而坐，坐时两膝跪在席上，屁股坐在脚后跟上，屁股稍稍离开脚后跟就成为跪了，所以跪也叫坐。但坐不可以叫跪。✦降：下阶。✦趋：快走。

平公呼而进之，曰：“蒉，曩者尔心或开予，是以不与尔言。尔饮旷，何也？”

平公喊他进来，说：“蒉，刚才我心想你可能要开导我，所以不跟你说话。你罚师旷喝酒，是为什么啊？”

✦曩（nǎng）者：刚才。

曰：“子卯不乐。知悼子在堂，

杜蒉说：“子日和卯日不演奏乐曲，知悼子还在堂上停灵，

✦子卯不乐：夏桀以乙卯日死，商纣以甲子日亡，古人把它叫做疾日，所以做国君的不举乐。✦在堂：指知悼子的灵柩还放在家里没有下葬。

斯其为子卯也大矣！旷也，太师也，不以诏。是以饮之也。”

这事与子卯日相比大多了！师旷，是太师啊。他不告诉您道理，所以罚他喝酒啊。”

✦太师：乐官之长。

尔饮调，何也？”曰：“调也，君之亵臣也，为一饮一食，亡君之疾。是以饮之也．”

“你罚李调喝酒，又是为什么呢？”杜蒉说：“李调，是君主身边的近臣。为了一点喝的一点吃食忘记了君主的忌讳，所以罚他喝酒啊。”

✦亵臣：轻慢的近臣。✦疾：疾日，犹言恶日、忌日。

““尔饮，何也？”曰：“篑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与知防。是饮之也．”

“你自己罚自己喝酒，又是为什么呢？”（杜蒉）说：“我杜蒉，膳食官而已，不去管刀勺的事务，却敢干预对国王讲道理防范错误的事，所以罚自己喝酒。”

✦宰夫：主管国君膳食的小官。✦匕：古代指饭勺。✦与：参与，与闻。✦知：知谏。✦防：防闲。敢与知防，是说杜蒉不过是一个宰夫，又敢参与知谏争防闲之事，这是越级行为。

平公曰：“寡人亦有过焉。酌而饮寡人！”杜篑洗而扬觯。

平公说：“我也有过错啊。斟酒来罚我。”杜蒉洗干净然后高高举起酒杯。

公谓侍者曰：“如我死，则必无废是爵也！”至于今，既毕献，斯扬觯，谓之“杜举”。

平公对侍从们说：“如果我死了，千万不要丢弃这酒杯啊。”直到今天，人们敬完酒后，都要高举酒杯，叫做“杜举”。

✦爵：酒器。✦扬：举起。✦觯（zhì）：古时饮酒用的器皿。

本篇简介

   《杜蒉扬觯》讲的是晋国大夫知悼子死了—，晋平公却饮酒作乐。杜蒉认为这样做是违礼的，但他只是一名宰夫，地位卑微，不便犯颜直斥平公的不是，于是他采用间接批评他人的方式对平公进行讽谏。晋平公醒悟，接受了杜蒉的劝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