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卷三 ·郑伯克段于鄢·《谷梁传》

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

 克是什么意思？就是能够的意思。有什么能够的呢？能够杀人。为什么不说是杀呢？因为要表示出追随共叔段的人很多。

✦ 段：共叔段，郑庄公的弟弟。

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

共叔段是郑伯的弟弟弟，怎么知道他是弟弟的呢？因为假如国君杀了嫡亲的长子，或者同母所生的弟弟，用君的爵号称呼他，现在文中既然已经称呼郑伯，那么也就知道共叔段是郑伯的弟弟了。

✦世子：天子、诸侯的长子。✦母弟：同母弟弟。✦目：称。✦目君：凡是杀世子和同母弟的，《春秋》经文上都按国君的称号。✦以其目君知其为弟：因为称他为郑伯，所以知道被杀的段是他的弟弟。

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

共叔段既然是国君的弟弟，却不称他为弟弟；共叔段应当是公子，也不称他为公子，这是对他的贬斥，因为共叔段已经丧失了一个公子和弟弟所应有的道德以为。所以《春秋》鄙视共叔段的程度超过了对郑伯的批评。在什么地方超过了对郑伯的批评？

✦段失子、弟之道：共叔段恃宠骄横，贪得无厌，失去了做子弟的本分规矩。✦贱段而甚郑伯：贱视共叔段也是加重郑伯的罪责。

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

更加责备郑伯是因为他处心积虑，故意使共叔段走了被杀的路

✦处心积虑：存心而又蓄意很久。这句是说段的不义，都是由于郑伯平日处心积虑造成的。✦成于杀：犹言致于死地。

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云尔，甚之也。

“于鄢”表明共叔段已经跑到远离郑国都城叫鄢的地方了，郑伯追杀段，就好比说是从母亲的怀中夺过婴儿杀掉，这样写是严厉责备他。

✦鄢：郑国地名，在今河南鄢陵县。✦其母：指武姜。这句是说郑伯所以要杀共叔段，是恨武姜爱共叔段而厌恶自己，所以虽然共叔段逃奔到了鄢地，仍然是象从母亲怀抱中拖出来杀掉一样。

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那么对郑伯来说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就是不要急着追杀已经逃远了的乱臣，而应该遵循兄弟之间相亲相敬的道德。

✦缓追：不要穷追。逸贼：放掉作乱的人（指共叔段）

本篇名句

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不要急着追杀已经逃远了的乱臣，而应该遵循兄弟之间相亲相敬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