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卷二 · 吴许越成《左传》

吴王夫差败越于夫椒，报槜李也。遂入越。

吴王夫差在夫椒打败越军，报了槜李之仇，趁势攻进越国。

✦夫差:吴国国君，吴王阖闾的儿子。✦夫椒：在今江苏吴县西南太湖中，即包山。✦槜（zuì）李：吴越边界地名。在今嘉兴县一带。定公十四年，越曾大败吴军于此地。

越子以甲楯五千保于会稽，使大夫种因吴太宰嚭以行成。吴子将许之。

越王勾践带领披甲持盾的五千人守住会稽山，并派大夫文种，通过吴国的太宰嚭向吴王求和。吴王打算答应他。 

✦越子：越王勾践。✦楯（dùn）：盾牌。✦会稽：山名。✦种：文种，越大夫。✦太宰：官名。✦嚭（pi）：吴国大臣名，楚大夫伯州犁的孙，出亡奔吴，以功任为太宰。因善于逢迎，深得吴王夫差宠幸。

伍员曰：“不可。臣闻之：‘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

伍员说：“万万不可！臣听说：‘树立品德，越多越好；扫除祸害，必须越彻底越好’。

✦伍员（yún）：即伍子胥，吴国大夫。✦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这二句出自《尚书·泰誓》。尽：断根。

昔有过浇，杀斟灌以伐斟鄩，灭夏后相。

从前过国的浇，杀了斟灌又攻打斟鄩，灭了夏王相。

✦过（旧读guō）：夏时国名，在今山东掖县北。✦浇，人名。✦斟灌：夏时国名，在今山东寿光县。✦斟鄩：夏时国名，在今山东潍县西南。✦夏后相：夏禹的曾孙，少康的父亲。

后缗方娠，逃出自窦，归于有仍，生少康焉，为仍牧正。惎浇能戒之。

相的妻子后缗方怀孕，从城墙的小洞里逃走，回到有仍，生了少康。少康后来做了有仍的牧正，他记恨浇，又能时刻警惕戒备浇。

✦后缗（mín）：夏后相妻子。✦娠：怀孕。✦窦：洞。✦有仍：国名。在今山东济宁县。后缗是有仍国的女儿，所以逃归娘家。✦少康：夏后相的遗腹子。✦牧正：主管；畜牧的长官。✦惎（jì）：毒狠。

浇使椒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

浇派椒四处搜寻少康，少康逃奔到有虞国，在那里做了庖正，躲避祸害。

✦椒：浇的臣子。✦有虞：姚姓国，在今山西永济县。✦庖正：掌管膳食的官。

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

虞思两个女儿嫁给他，封他在纶邑，有田不过十里，有众不过五百。

✦成：方十里。✦旅：五百人。

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

但他能布施德政，开始谋划，收集夏朝的余部，使他们专心供职。

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豷，遂灭过、戈，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

他派女艾去浇那里刺探消息，派季舒去引诱浇的弟弟豷，终于灭亡过国和戈国，恢复夏禹的功业，祭祀夏的祖先，以配享天帝，维护了夏朝的天命。

✦女艾：少康臣。✦谍：暗中察看。✦季杼：少康的儿子。✦豷（yì）：浇的弟弟。✦戈：豷的封国。

今吴不如过，而越大于少康，或将丰之，不亦难乎？

现在吴国不如过国，越国却大于少康，如果让越国强盛起来，吴国岂不就难办了吗？

勾践能亲而务施，施不失人，亲不弃劳，与我同壤而世为仇雠。

勾践这个人能够亲近臣民，注重施布恩惠。肯施恩惠，就不失民心；亲近臣民，就不会忽略有功之人。他与我国土地相连，世代有仇。

于是乎克而弗取，将又存之，违天而长寇雠，后虽悔之，不可食已。姬之衰也，日可俟也。

现在我们战胜了他，不但不加以消灭，反而打算保全他，这真是违背天命而助长仇敌，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姬姓的衰亡，指日可待呀。

✦不可食：吃不消。✦日可俟：犹言指日可待。俟，等待。

介在蛮夷，而长寇雠，以是求伯，必不行矣。”

我国处在蛮夷之间，而又助长仇敌，这样谋霸业，行不通啊！”

✦伯：同“霸”。

弗听。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

吴王不听。伍员退下来，对人说：“越国用十年时间聚集财富，再用十年时间教育和训练人民，二十年后，吴国的宫殿怕要变成池沼啊！”

文章简介

本文讲的是春秋末年，吴越两国互相攻伐，结为世仇，本篇着重记述伍子胥劝阻吴王许越议和。他以古例今，说得非常恳切。无奈吴王骄傲自大，忘乎所以，根本听不进去。文章的主题是“树得莫如滋，去疾莫如尽”。

本篇名句

树得莫如滋，去疾莫如尽

树立品德，越多越好，扫除祸害，必须越彻底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