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卷一 · 寺人披见文公 《左传》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

吕甥、郤芮害怕受到威逼，要焚烧晋文公的宫室而杀死文公。

✦吕、郤（xì）：吕甥，即前篇的阴饴甥。郤芮，晋大夫，都是晋惠公的亲信旧臣。晋文公逃亡在外时，惠公要杀死他，所以文公即位后，吕、郤都怕被逼害。✦畏逼：害怕遭受迫害。✦弑：古时子杀父，臣杀君为弑。

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

寺人披请求进见，文公令人训斥他，并且拒绝接见，说：“蒲城的战役，君王命你第二天赶到，你马上就来了。

✦见：谒见。✦使：派人。✦让：斥责。✦一宿：隔一夜。✦女：同“汝”，你。

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

后来我逃到狄国同狄国国君到渭河边打猎，你替惠公前来谋杀我，惠公命你三天后赶到，你过了第二天就到了。

✦田：打猎。✦中宿：隔两夜。

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

虽然有君王的命令，怎么那样快呢？在蒲城被你斩断的那只袖口还在。你就走吧！”

✦袪：衣袖。

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

披回答说：“小臣以为君王这次返国，大概已懂得了为君之道。如果还没有懂，恐怕您又要遇到灾难。

✦入：回到国内。✦其：在这里表示推测语气。✦之：指为君之道。✦及难：遭遇灾难。

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

对国君的命令没有二心，这是古代的制度。除掉国君所憎恶的人，就看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尽多大的力量。

✦唯力是视：即“唯视力”，只看自己力量多大，就尽多大力量。

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

至于国君厌恶的人是蒲人或狄人，对于我又有何相干呢？现在您即位为君，难道就不会再发生蒲、狄那样的事件吗？

✦余何有焉：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

从前齐桓公抛弃射钩之仇，而让管仲辅佐自己，您如果改变桓公的做法，又何必烦劳您下驱逐的命令？

✦齐桓公置射钩:鲁庄公9年，管仲奉公子纠与齐桓公战于乾时，管仲曾射中齐桓公革带上的钩，后来他投奔齐桓公，齐桓公能听鲍叔牙劝说，置射钩之仇而不问，任用其为相。

行者甚众，岂唯刑臣？”

要逃走的人很多，岂只受过宫刑的小臣我一人？”

✦刑人：这里是披自称，国披是受了宫刑的阉人。

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

于是文公接见了披，他把即将发生的叛乱报告了文公。晋文公暗地里和秦穆公在秦国的王城会晤商量应付的办法。

✦潜：秘密地。

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三月的最后一天，晋文公的宫室果然被烧。瑕甥、却芮没有捉到文公，于是逃跑到黄河边上，秦穆公诱他们过河把他们杀了。

✦晦：农历每月的末一天，朔日的前一天。✦诱：诱骗。

文章简介

晋献公有九子，因听信宠妾骊姬之谗，改立其子奚齐，而逼死太子申生。申生的弟弟重耳（即晋文公）出奔蒲，献公命寺人披攻打蒲，重耳越墙而逃，被披追上砍掉一只袖子。晋献公死，重耳的弟弟夷吾继位而为惠公，惠公又派披到狄追杀重耳，重耳再逃，流亡国外十九年后回国为晋文公。又遭惠公旧臣吕、郤谋杀。

      这篇文字写了寺人披——勃鞮（di）向晋文公提供情报、助其避难平乱的过程。